“可惜，你找錯人了。想拿錢廳長的名頭來壓我？你還嫩了點！”
    他篤定，張耀這通電話，絕對打不通！
    就算打通了，對方一聽是什麽村辦工廠，也會立刻掛斷！
    到時候，這個姓張的，隻會自取其辱！
    辦公室裏，王隊長和趙鐵軍等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他們同樣不相信，張耀能一個電話，就找到省裏的大官！
    這太玄幻了！
    然而，電話那頭，很快就傳來了一個恭敬的聲音。
    “是張廠長嗎？您好您好！錢廳長正在開會，他特意交代過，如果是您的電話，一定要第一時間轉接給他！您請稍等！”
    “轟！”
    這幾句話，如同九天驚雷，狠狠劈在了孫立群的天靈蓋上！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臉上那譏諷的笑容，徹底僵住，嘴巴，不受控製地微微張開，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樣，一動不動！
    特意交代？
    第一時間轉接？
    他……他聽到了什麽？
    這……這是真的？！
    不等他從極致的震驚中反應過來。
    電話裏，已經傳來了一個他熟悉到骨子裏的，溫和而有力的聲音！
    “喂？是張耀同誌嗎？哈哈，你可是個大忙人啊，我正想找你呢，你就把電話打過來了！”
    是錢衛國！
    真的是錢衛國副廳長！
    而且，這語氣……這親切的，甚至帶著一絲熱絡的語氣……
    孫立群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被凍住了！
    “錢廳長，您好，冒昧打擾您了。”張耀的聲音，依舊平靜。
    “不打擾！一點都不打擾！”錢廳長的笑聲，充滿了欣賞，“我正要恭喜你呢！‘罐頭城’！‘世界第一’！好魄力！好誌氣啊！”
    “我跟你說，李書記今天在省委會議上，都點名表揚你了！說你就是我們河東省改革開放的先鋒！是敢闖敢幹的闖將！”
    李書記！
    省委一把手！
    孫立群的腿，一軟，要不是扶住了門框，他已經一屁股癱在地上了！
    他臉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幹幹淨淨，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
    他……他到底惹了一個什麽樣的存在啊！
    一個能讓外貿廳副廳長如此禮遇，甚至能驚動省委書記的年輕人！
    他剛才，竟然還想用什麽“出口渠道”來威脅他？
    他竟然還給了人家24小時的最後通牒？
    這一刻，他隻覺得，自己就是個天大的笑話！是個不知死活的蠢貨！
    “錢廳長，您過獎了。”張耀笑了笑，“其實，我今天打電話過來，是想跟您匯報一下我們廠下一步的計劃，順便，想請省裏幫個小忙。”
    “你說！隻要我們能做到的，一定全力支持！”錢廳長斬釘截鐵。
    “是這樣的，”張耀看了一眼已經麵如死灰的孫立群，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們的罐頭，在港島市場反響很好。我準備，下一步，直接進軍歐洲市場！”
    “我們打算開發幾款更符合西方口味的新產品，直接和雀巢、亨氏這些國際巨頭掰掰手腕！”
    “所以，我想向省裏申請一個‘重點出口企業扶持名額’，希望在政策上，能給予我們一定的自主權，尤其是……在打通歐洲直銷渠道方麵。”
    張耀的話，說得很巧妙。
    他沒有提孫立群半個字，沒有告任何狀。
    但他提出的要求，卻像一把最鋒利的刀，刀刀都捅在了孫立群的要害上！
    申請自主出口權！
    打通歐洲直銷渠道！
    這要是批下來，他那個狗屁的糧油進出口公司，就將徹底被繞開！他們那所謂的“壟斷”，將變成一個笑話！
    電話那頭，錢廳長沉默了片刻。
    他何等精明，瞬間就明白了張耀的潛台詞。
    “好！這個思路，非常好！”錢廳長的聲音，陡然變得嚴肅起來，“我們省的外貿，就是要打破常規！就是要鼓勵你們這樣的企業，自己走出去！”
    “這個名額，我原則上同意了！你盡快把詳細的計劃報上來，我親自給你跑！親自在省長辦公會上提！”
    “至於某些固步自封，隻想著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甚至還想卡企業脖子的單位和個人……”
    錢廳長的聲音，陡然一冷！
    “我們，也該好好地，整頓整頓了！”
    電話，掛斷了。
    辦公室裏，死一般的寂靜。
    “撲通！”
    孫立群再也支撐不住，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
    他的臉上，再無半分血色，眼神渙散，嘴裏，隻是喃喃地重複著兩個字。
    “完了……完了……”
    張耀看都懶得再看他一眼，隻是對目瞪口呆的趙鐵軍說道：“趙經理，送客。”
    ……
    傍晚，張耀回到家。
    陳桃花已經做好了飯菜，正一臉擔憂地等著他。
    顯然，廠裏發生的事，她也聽到了一些風聲。
    “你……你沒事吧？我聽說，你把省裏的大官給得罪了？”她拉著張耀的手，手心全是汗。
    “沒事。”張耀笑著將她攬入懷裏，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不是我得罪他，是他自己，撞到了鐵板上。”
    “吃飯吧，我餓了。”
    溫馨的晚飯時光，衝淡了白天的劍拔弩張。
    看著妻子擔憂的眼神，和女兒天真的笑臉，張耀的心，無比寧靜。
    他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守護這份寧靜。
    就在這時。
    “叮鈴鈴——！”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突然在院子裏響起！是家屬院的公共電話！
    很快，鄰居大媽的喊聲就傳了過來。
    “張耀！張耀！有你的電話！北京打來的！長途！”
    北京？！
    張耀和陳桃花，都是一愣。
    張耀皺了皺眉，快步走了出去。
    他拿起那冰冷的話筒，裏麵，傳來一個字正腔圓，帶著京腔的嚴肅聲音。
    “請問，是青石村食品廠的張耀同誌嗎？”
    “我是。”
    “這裏是國家對外經濟貿易部，歐洲司。”
    “我們接到通報，你們廠生產的蘑菇罐頭和黃桃罐頭品質優異。”
    “一個星期後，我國將派出高級別經貿代表團，出訪歐洲三國。”
    “現在，我們以國家的名義，正式通知你。請你廠立刻準備三百箱產品，作為此次國事訪問的官方禮品之一，隨團出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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