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絕境計劃,老仆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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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將淘好的米推入灶膛餘火旁,鍋蓋壓緊,動作沒有停。她轉身取下牆角鐵鉤上的空水桶,指尖觸到木柄裂口時略頓了一下,隨即低頭走出廚房後門。風已止,地麵積雪被踩出縱橫交錯的印子,她沿著牆根走,腳步輕而穩。
老仆蹲在柴房外清理馬槽,左手拄著一根磨短的拐杖,右肩微微塌陷。艾琳走近,把水桶放在他腳邊,沒說話,隻伸手去解凍住的草繩。老人抬頭看了她一眼,眼白泛黃,瞳孔卻清亮。
“三日後船隊靠岸。”艾琳聲音低,像從喉底擠出來,“三十人登船,死一半扔海裏。”
老仆的手停住了。他慢慢直起背,左腿微顫,卻不肯撐拐站直。
“你聽見了?”他問。
“聽見了。”她說,“稅吏腰間有雙環紋錨印,是港口驗契的標記。他們說,農奴不過是會喘氣的壓艙石。”
老人閉上眼,嘴角抽動了一下。再睜開時,目光落在她掌心包紮的布條上。“你流血了。”
“不重要。”她搖頭,“重要的是,明日我的名字就要交割。三百銀銖,能活三個月算賺。”
老仆沉默良久,才開口:“我在這府裏四十二年。見過三個管家換任,五次大雪封山,六批農奴被運走。每一次都說‘送去好地方’,可沒人回來過。”
艾琳盯著他:“您也說過,海上商人不留活口。”
“我說過。”他點頭,“他們要的是力氣,不是性命。船上鏈子比鐵軌還沉,每日勞作十二個時辰以上,吃黴糧喝鹹水。病了就拖進艙底堆著,死了直接掀進海。”
“那我不走?”她問,“等他們來提人?”
老人沒答。他慢慢從懷裏摸出一塊油布,層層打開,露出半截炭筆和一張皺巴巴的紙片。紙上畫著幾道線條,像是院牆輪廓。
“後院北牆,”他指著圖上一處,“有一扇小門,原是通馬廄廢道的。十年前塌了一角,修時沒補全,底下磚鬆了。守衛每夜戌時初換崗,東側兩人要先去暖房喝酒,空窗約一刻鍾。”
艾琳俯身看圖,手指沿那道虛線滑過。“鑰匙呢?”
“沒有鑰匙。”老人咳了一聲,“鎖扣生鏽,用力推就能開。但門外是陡坡,積雪未化,若不熟悉路徑,一腳踏空就會滾進溝底。”
“我知道坡道。”她說,“我數過守衛巡更的步頻,戌時初確實有間隙。運鹽車明日午前來,西角門會開,我可以借機混出去?”
“不行。”老人搖頭,“西角門有雙崗,且采買隊回程必點人數。你若失蹤,半個時辰內就會搜宅。”
“那就隻有這一條路。”她抬眼,“今晚。”
老人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你知道被抓回去是什麽下場?輕則斷指逐出,重則當場絞殺。管家不會留活口,更不會讓消息外泄。”
“我也不會讓他們得逞。”她說,“我已經不是那個隻會記賬的廚房女工了。我記下了菜窖報損的漏洞,知道糧倉調度的暗賬,連廚師都曾靠我的記錄保下十個人的口糧。他們怕的不是我逃,是我說出真相。”
老人鬆開手,喘了口氣。“你變了。”
“我沒變。”她平靜地說,“我隻是不再等別人給我活路。”
月光斜照進來,映在她臉上,鼻梁上有道舊疤,是從前劈柴時飛濺的木刺劃的。她解開圍裙,從夾層取出一張折疊的紙,攤在炭灰地上。那是她這些日子默寫的《膳務手記》殘頁,背麵寫著每日糧食損耗、勞工咳嗽人數、殘羹回收量。
“這些數字,”她說,“每一筆都是證據。隻要我能活著出去,就能讓人知道這莊園是怎麽吃人的。”
老人看著那些字跡,忽然笑了下。“你比我強。我年輕時也想過逃,可拖家帶口,走不動。後來家人死了,我又怕死在外頭沒人收屍。就這麽一年年熬下來,成了個廢物老頭。”
“您不是廢物。”她說,“您告訴我這條路,就是給了我命。”
老人不語,隻用拐杖尖在泥地上劃了個圈,又抹平。片刻後,他從袖中掏出一把短鑰匙,鏽得幾乎看不出原形。“這不是開那扇門的,是以前馬廄儲具間的。但它能撬動鬆磚——插進去一扭,門框就會裂開。”
他把鑰匙塞進她手裏。“子時前後,風向轉南,守衛耳朵最遲鈍。你走時貼牆根,別踩結冰的水窪。”
艾琳握緊鑰匙,指甲掐進掌心。她沒道謝,隻是點了點頭。
回到仆舍時,天已全黑。她坐在鋪位邊緣,拆開裙擺內側的一根線頭,纏在食指上拉了拉,測試韌性。隨後從枕頭下摸出一塊黑麥麵包,掰成兩半,將其中一半用油紙包好,塞進外衣夾層。另一半她留下,準備路上吃。
木勺被她重新擦了一遍,放進貼胸的布袋裏。這是她唯一帶了三年的東西,勺柄那道刻痕是父親教她寫字時留下的。她不想丟。
窗外傳來老鼠啃咬木梁的聲音。她躺下,閉眼,呼吸放慢。屋內其他女仆早已入睡,鼾聲此起彼伏。她卻睜著眼,盯著屋頂縫隙透進的那一線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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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裏一遍遍過著路線:子時起身,繞廚房後巷,經柴房北牆,推門,下坡,避開巡邏犬,沿河岸走三裏到廢棄渡口。那裏有條破船,她親眼見過,雖漏水,但尚可漂行。
她不知道海那邊有什麽,但她知道,留在這裏,隻有死。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鍾樓敲了兩響。她緩緩坐起,穿鞋,係緊褲腳綁帶。正要起身,忽聽門外有動靜——輕微的腳步停在門口,接著是一陣窸窣聲。
她僵住。
門縫底下,一片陰影緩緩移開。有人來過,又走了。
她沒動,也沒出聲。片刻後,她繼續穿衣,動作更輕。走到門邊時,她伸手摸了摸門框上方——那裏原本有個鬆動的釘子,今早還在,現在不見了。
她心頭一緊,但仍推開一條縫,探頭查看。走廊空無一人。她閃身而出,貼牆走向廚房方向。
老仆的鋪位在另一側偏房。她本不該再去打擾,可臨行前,她還是繞了過去。門虛掩著,屋裏燈滅了。她輕輕喚了一聲:“老人家。”
無人應答。
她推門進去,摸黑走到床邊。床上沒人,被褥冰冷。桌上留著半碗冷粥,旁邊壓著一張紙條,上麵歪歪扭扭寫著一行字:“北牆門縫已撬,磚鬆,推即可開。保重。”
她捏著紙條站了一會兒,然後折好塞進懷裏。
返回途中,她特意繞到廚房後巷,借著殘月光檢查柴房北牆。那扇小門果然存在,藏在一堆腐爛柴草後,鐵 atch 上覆滿鏽斑。她伸手推了推,門不動。再用力一撞,磚縫簌簌落灰,門框晃了一下。
可以開。
她退後兩步,抬頭望天。星子稀疏,雲層漸厚,或將再雪。
她最後看了一眼這座宅院:高牆、塔樓、熄滅的燈火。然後轉身,朝自己鋪位走去。
進屋後,她脫鞋上床,躺下,閉眼。一隻手仍按在胸口,壓著木勺和那張紙條。
外麵風開始刮起來,吹動屋簷鐵片,發出細微震顫。
她睜開眼,望著屋頂縫隙,心中默念:子時,柴房北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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