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麵翻湧著灰白浪頭，第四批小艇已撞上淺灘。八名海盜躍入水中，泥沙在腳邊翻騰。艾琳握緊長矛，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目光釘在其中一人身上——那人身披獸皮重甲，肩扛雙刃戰斧，每一步踏下都震起一圈水花。
    他直衝而來，口中咆哮如野獸嘶吼。戰斧高舉過頂，劈風而落。艾琳側身閃避，斧刃砸進沙地，濺起一片泥漿。她借勢前滾，左手猛扣其腕，右腿掃向膝彎。那人重心不穩，踉蹌半步。艾琳順勢發力，右手奪住斧柄，左肩抵住其胸甲，猛然一擰。
    戰斧脫手飛出，在空中翻轉兩圈，插進濕沙中顫動不止。艾琳反手拔出，橫臂一記猛砍。斧刃切入對方左肩，深至骨縫。那人悶哼一聲，後退三步，血順著鎖骨流下，浸透皮甲邊緣。
    他低頭看了一眼傷口，又抬頭盯住艾琳，眼神凶狠如狼。身後幾名海盜聚攏過來，將他護在中間。他們不再散開推進，而是貼著沙灘東側快速移動，朝村東廢棄漁屋方向靠攏。
    艾琳喘了口氣，將戰斧插在地上，順手從腰間抽出一塊布條纏住右手虎口——那裏裂開一道口子，正不斷滲血。她抬眼掃視戰場，發現殘敵正往一處低窪地帶聚集。那裏堆滿幹枯漁網和稻草，正是昨日潑過火油的地方。引線埋在草堆下方，若火勢一起，足以封鎖整片區域。
    她轉身對身旁的村長低喝：“傳令下去，所有人準備火把！等他們全進了那片草堆區，立刻點火！”
    村長點頭，迅速退向後方隱蔽處。艾琳登上附近一座土坡，單膝跪地，雙手撐在戰斧上，緊盯敵群動向。兩名海盜拖著傷者進入草堆區，第三名緊隨其後。火油潑灑過的地麵泛著暗光，像蛇蛻下的皮。
    一名海盜突然停下，似乎察覺到什麽異樣，伸手撥開腳邊稻草。露出底下一條浸透油液的麻繩。他抬頭四顧，正要示警。
    就在此時，最後一名海盜踏入區域中央。艾琳抬起手臂，猛然揮下。
    “點火！”
    數支燃燒的火把從不同方向投出。一支落在草堆頂端，火焰“轟”地騰起；另一支砸中漁網堆積處，火苗順著油線疾速蔓延。濃煙卷著烈焰升空，形成一道火牆，瞬間封死了退路。
    那名剛發現引線的海盜轉身欲逃，卻被迎麵撲來的火舌逼回。他連退幾步，撞上同伴。人群擠作一團，有人試圖衝出火圈，但火焰已連成一片，熱浪逼得人無法靠近。
    艾琳站在土坡上，看見海盜頭目單膝跪地，一手按肩傷，一手揮刀劈打逼近的火苗。他的皮甲開始冒煙，頭發邊緣卷曲焦黑。其他人或拍打衣物，或翻滾壓火，混亂中有人被踩倒，再沒爬起來。
    火勢越燒越旺，幹草爆裂聲此起彼伏。一股刺鼻氣味彌漫開來，混著皮肉燒灼的氣息。幸存者開始向淺海方向突圍，但火舌如蛇信般舔舐岸邊，逼得他們隻能沿著狹窄通道逃生。
    艾琳拔出戰斧，躍下土坡。她帶三名村民守在火圈西側缺口，每人手持長矛，呈扇形列陣。第一個逃出的是名年輕海盜，臉上沾滿黑灰，右臂燒得露出紅肉。他踉蹌奔來，眼中全是恐懼。
    艾琳未等他近身，抬手擲出長矛。矛尖貫穿其胸口，將他釘在沙地上。那人抽搐幾下，不動了。
    第二個渾身著火，跌跌撞撞衝出火海。艾琳一腳踹在他腹部，將其踢回烈焰之中。那人慘叫一聲，消失在濃煙裏。
    第三個是名老海盜，左腿瘸拐，手中還攥著一把短刀。他跪倒在距艾琳十步遠處，舉起雙手，嘴裏喊著什麽。風大火烈，聽不清話語。
    艾琳沒有回應。她撿起地上一支未燃盡的火把，朝他甩去。火把砸中其肩頭，引燃破衣。老海盜慘叫翻滾，最終撲進海水裏，掙紮著向礁石方向遊去。
    又有兩人從火場邊緣爬出，一個直接跳入海中，另一個剛站起就被村民用矛刺倒。艾琳盯著海麵，見那兩人奮力劃水，身影漸遠。她未下令追擊。
    火勢仍在蔓延，部分漁網懸掛在木樁上燃燒，像垂死的旗幟。火焰逼近一間老舊棚屋，屋頂已經開始冒煙。艾琳立刻轉向身邊村民：“停投火把！用水袋壓住邊緣火線，別讓火燒到房屋。”
    幾名村民提著皮袋奔來，將海水潑向逼近村落的火頭。一人滑倒在濕沙上，水灑了一半，仍掙紮爬起繼續前行。火勢被控製在村東一帶，形成一道天然屏障。
    艾琳站在火與村之間，戰斧拄地，呼吸粗重。她右臂肌肉抽搐，傷口因高溫而脹痛。但她沒有後退。
    遠處海麵上，最後一艘小艇正在調頭。船尾坐著兩名逃回的海盜，一人抱著傷腿，另一人回頭望岸，臉上寫滿驚懼。小艇劃出五十步，便不再靠近。
    風向忽然轉變，一陣熱浪夾著灰燼撲麵而來。艾琳眯起眼，看見火場深處還有動靜——一根燃燒的木梁倒塌，壓在一個尚未熄滅的人形輪廓上。那人曾試圖爬行，此刻徹底靜止。
    她收回視線，轉向村長。後者正指揮村民清理戰場，將屍體拖離火區。無人說話，隻有火焰劈啪作響。
    一名村民捧來新矛，遞到艾琳手中。她接過，試了試重量，然後走向前線。她的影子被火光照得拉長，投在沙地上，像一道未愈的傷疤。
    海風卷起灰燼，掠過她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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