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拐角處的黑影一閃而過，艾琳立刻抬手示意隊伍停下。她蹲低身子，盯著那片岩壁縫隙。幾秒後，一隻野兔竄出草叢，躍入深溝。
    她鬆了口氣，轉身對身後的托馬斯說：“繼續走，貼右邊。”
    隊伍重新移動。傷員被綁在村民背上，每一步都走得緩慢。一名起義軍戰士腳下一滑，踩進泥坑，整個人向前撲倒。彼得伸手扶住他肩膀，兩人一起站穩。
    “還能走嗎？”艾琳問。
    那人點頭：“能。”
    艾琳看了看天色。太陽快落山了，霧氣從山穀升起，遮住了遠處山脊線。她知道不能再走原路，獵徑已經被塌方堵死。
    “改道。”她說，“走舊獸道。”
    托馬斯上前帶路。這條路更窄，滿是濕滑的青苔和倒伏的樹枝。他們一個接一個前進，中間不斷停下來讓傷員喘息。
    艾琳接過一名重傷戰士，背在自己背上。他的呼吸很弱，但還在堅持。她用繩索把人固定好，繼續前行。
    彼得和另一名隊員輪流斷後。他們每隔幾分鍾就回頭查看，確認沒有追兵靠近。
    霧越來越濃。視線隻有十幾步遠。艾琳讓所有人拉緊前後衣角，防止走散。
    走了近一個小時，前方終於出現一道熟悉的石牆缺口。
    “到外圍哨崗了。”托馬斯低聲說。
    艾琳放下傷員，走到哨崗下敲了三下石頭。暗號回應正確，守衛打開隱蔽門。
    “是我們。”她說，“帶回來了八個人，兩個重傷。”
    守衛立刻吹響短哨，通知村內準備接應。
    幾分鍾後，李嬸帶著醫者和幾個青年跑來。他們抬著擔架，還帶來了幹淨布條和熱水。
    艾琳指著傷勢最重的兩人：“優先治。”
    李嬸點頭，指揮人把傷員抬往藥房。其他人也被安排坐下，有人遞上熱湯和幹衣。
    村口漸漸聚起人群。有人看著這群外來的戰士，臉上露出擔憂。
    “這些人真能信嗎？”一個年輕女人小聲問。
    “要是貴族順著他們找來怎麽辦？”旁邊男人接話。
    艾琳聽到了。她站到石台上，聲音清晰：“他們不是逃兵。是我們在戰場上救回來的兄弟。今天他們倒下，我們去救。明天我們倒下，他們也會來。”
    人群安靜下來。
    她接著說：“他們身上有傷，但手裏還握著刀。這說明什麽？說明他們沒想過投降。這樣的人，值得我們一碗熱湯，一張床。”
    沒人再說話。
    艾琳轉身對幾個青年說：“你們幫他們安頓。拿最好的衣服出來，騰出兩間屋子。”
    青年們應聲行動。有人搬來木柴生火，有人去糧倉取米煮粥。
    夜幕完全降臨時，所有起義軍都被安置妥當。傷員進了藥房，輕傷者有了住處，武器統一收在議事廳旁的小屋。
    艾琳走進大廳時，起義軍領隊已經坐在桌邊。他右臂仍吊著，臉色疲憊。
    “你叫什麽名字？”艾琳坐下問。
    “科爾。”他說，“原來是個鐵匠。”
    艾琳點頭：“我是艾琳。這個村子由我負責。”
    科爾打量她一眼：“你不怕我把貴族引過來？”
    “怕。”她說，“但我更怕什麽都不做，等別人來決定我們的命。”
    科爾沉默了一會兒：“我想明天就動手。趁貴族還沒反應過來。”
    “不行。”艾琳直接說，“我們現在經不起一次失敗。”
    “可我們有血性。”科爾聲音提高，“不能一直躲著。”
    “這不是躲。”艾琳起身，從牆上取下地圖鋪在桌上，“你看，村子三麵環山，隻有一條主路進來。我們修了牆，挖了坑，設了陷阱。這裏不是避難所，是據點。”
    她手指點在地圖上：“我們不主動出擊，但誰敢來，我們就讓他回不去。”
    科爾盯著地圖看。
    艾琳繼續說：“你們教我們打仗，我們給你們糧食、藥品、住處。每月開一次會，一起定下一步怎麽走。現在不出擊，是為了以後能打得更準。”
    大廳門口傳來腳步聲。彼得走進來，身後跟著漢斯和托馬斯。
    “大家都來了。”艾琳說，“坐。”
    六個人圍住桌子。艾琳站在一側，麵對眾人。
    “先說局勢。”她說，“貴族主力分散，各地都在亂。但我們不能亂動。一動，防線就空了。”
    她看向科爾：“你們需要時間恢複，我們也需要更多人訓練。所以第一件事：聯合操練從明天開始，每天兩輪，由你們指導。”
    科爾皺眉：“隻練不打？”
    “先練。”艾琳說，“練到每個人都能守住一段牆，再談其他。”
    漢斯開口：“工分怎麽算？”
    “參與訓練的，按戰備工分雙倍記。”艾琳說，“受傷照常補貼，醫藥免費。”
    托馬斯問：“萬一貴族突然來呢？”
    “三級警戒不變。”艾琳說，“了望台每兩小時換崗，巡邏隊夜間加哨。發現異常立刻吹哨。”
    她拿出一張紙，上麵寫著幾條規則：“這是新定的合作條款。願意簽的，現在就可以寫名字。”
    彼得第一個拿起炭筆，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接著是托馬斯。
    漢斯猶豫了一下，也簽了。
    艾琳看向科爾：“你們那邊，誰來簽字？”
    科爾站起身，走到桌前。他用左手握住炭筆，在紙上寫下“科爾”兩個字。
    “從今天起。”他說，“我們是一夥的。”
    艾琳收起紙張，放進木盒鎖好。
    “明天早上校場集合。”她說，“第一課：如何擋住撞門錘。”
    她轉向彼得：“今晚加派兩人守南門，明早把備用盾牌全搬出來。”
    彼得點頭離開。
    大廳裏隻剩下艾琳和科爾。
    “你還信不過我。”艾琳忽然說。
    科爾抬頭。
    “你一直在觀察我。”她說，“看我說話是不是真心，做事有沒有底氣。”
    科爾沒否認：“見過太多假首領了。說著大話，最後扔下弟兄跑路。”
    “我不會。”艾琳說，“這個村子，是我的家。”
    科爾看了她很久，終於說：“明天我親自教格擋動作。”
    艾琳笑了下：“好。”
    她拿起油燈，準備離開。
    科爾忽然問：“如果有一天必須打出去，你會帶頭嗎？”
    艾琳停住腳步。
    她轉過身，看著他：“我已經走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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