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的手指還停在半空，指尖對著北方的地平線。風從那邊吹過來，帶著沙粒和幹草的味道。她沒有收回手，隻是慢慢握緊了拳頭。
    傳令兵已經衝到馬前，韁繩一扯，翻身下馬。他一句話沒說，隻抬起右手，做了個割喉的手勢。
    艾琳點頭。她彎腰撿起地上的劍，左手剛碰到劍柄就傳來一陣刺痛。紗布已經被汗水浸透，邊緣發黑。她不管這些，把劍插進腰帶，翻身上馬。
    戰馬嘶鳴一聲，前蹄揚起。她雙腿一夾，馬匹立刻衝出高台範圍。身後鼓聲驟然加快，三聲短促的號角響起——這是全軍一級戒備的信號。
    她一邊疾馳，一邊抬手打出三個手勢。親衛立刻分出兩人，一人奔向烽燧台，另一人直撲東側小徑入口。那裏是敵軍慣用的滲透路線，昨天才埋好絆索和陷坑。
    馬蹄踏過石橋時，遠處隘口方向騰起一股濃煙。那是了望塔的預警信號。敵軍前鋒已經抵達邊境，正在強攻高地哨位。
    艾琳抽出劍，指向天空。身後的騎兵隊立刻提速，分成兩路沿山脊包抄。她自己則直衝隘口主道。
    霧還沒散盡，空氣中飄著灰白的水汽。她能看到敵軍騎兵的身影在坡上晃動，黑色披風卷著塵土。他們動作很快，顯然是想搶在守軍反應前拿下製高點。
    但她早就在那裏布了伏兵。
    當敵騎衝到半坡時，兩側山岩後突然爆發出一陣箭雨。第一輪射的是弓手，第二輪是獵戶隊，第三輪是民兵中的精射手。三輪齊射間隔精準，正好打亂騎兵衝鋒節奏。
    幾匹馬當場倒地，後麵的隊伍被迫減速。陣型一亂，艾琳立刻下令側翼出擊。
    兩支輕步兵從灌木叢中衝出，手持長矛和砍刀，直接切斷敵軍退路。這些人都是第486章訓練過的村民，雖然裝備簡陋，但動作整齊，配合默契。
    艾琳策馬衝進戰場中央。她的目標很明確——那個站在高處揮旗的敵軍指揮官。
    對方也看到了她。那人穿著鐵甲，頭盔上有紅纓，正大聲下令重整隊形。但他低估了守軍的速度。
    艾琳的親衛先一步突入敵陣。他們用盾牌撞開前排士兵，為她打開一條通道。她縱馬躍過一具倒地的屍體，手中長劍橫掃，劈斷一名敵兵的武器。
    接著她跳下馬，徒步向前推進。
    左臂的傷口在劇烈運動下裂開了。血順著袖子流下來，滴在泥土裏。她感覺不到疼，隻知道必須往前走。
    又一個敵兵撲來，她側身躲過長槍，反手一劍刺進對方肋下。那人倒地時壓住了她的靴子，她用力一扯，掙脫出來繼續前進。
    距離指揮官隻剩二十步時，對方終於意識到危險。他轉身想逃，卻被一名獵戶用套索絆倒。艾琳幾步追上，劍尖抵住他的喉嚨。
    “你們是誰派來的？”她問。
    那人沒回答，伸手去摸腰間的匕首。艾琳一腳踩住他的手腕，劍鋒一壓，劃破皮膚。
    “我們隻是先鋒。”那人終於開口，“主力……還沒動。”
    艾琳盯著他看了兩秒，然後收劍回鞘。她對旁邊的親衛說：“押下去，關進地牢。”
    戰鬥已經接近尾聲。殘餘敵軍要麽被殺，要麽投降。戰場上到處是折斷的兵器和倒地的戰馬。幾名醫帳人員已經開始檢查傷員，給還能救的人包紮。
    艾琳站在一塊岩石上，看著手下清點俘虜和繳獲。他們一共抓了十七個活口，繳獲三麵軍旗、十二把製式長劍和一批箭矢。這些裝備比預想的還要精良。
    她讓人把敵軍旗幟堆在腳邊，斷裂的長矛插在地上圍成一圈。這是警告，也是宣告。
    太陽升到頭頂時，風向變了。南風吹來，卷走了戰場上的血腥味。她解開外袍，露出裏麵的皮甲。左臂的紗布已經完全被血染紅，但她沒叫醫生。
    傳令兵走過來，低聲說：“俘虜都關好了，武器也登記完畢。百夫長們在等您下令。”
    艾琳點點頭。“準備沙盤。”她說，“我要見所有百夫長老。”
    她說完就朝臨時搭起的牛皮帳走去。帳子不大，裏麵隻有一張木桌、一張地圖和幾個火盆。她進去後第一件事就是脫下左臂的護甲。
    血已經滲到了內襯。她撕開舊紗布，重新包紮。動作很穩，沒有一絲猶豫。
    桌上擺著一把繳獲的敵軍短劍。她拿起來看了看，劍柄上有刻痕，像是某種編號。她把它放在地圖旁邊，和之前收集的情報放在一起。
    外麵傳來腳步聲。第一批百夫長到了。
    她抬起頭，聲音清晰。“說說你們看到的情況。”
    一名滿臉胡須的男人走進來，手裏拿著一份名單。“陣亡六人，重傷十一人，輕傷三十多個。大部分是被長槍所傷，也有箭傷。”
    艾琳接過名單，快速掃了一眼。“民兵傷亡多少？”
    “三個輕傷，一個扭了腳踝。”
    她放下名單。“很好。通知所有參戰人員，每人加半袋黑麥，家屬優先分配冬衣。”
    又一個人進來，是負責弓手隊的隊長。“三輪齊射執行順利，消耗箭矢一百七十三支。補給點已開始回收可用箭頭。”
    艾琳點頭。“告訴他們，今晚加一頓肉湯。”
    帳外忽然傳來喧嘩聲。她皺眉走出去，看見兩個士兵正拉扯一個俘虜。那俘虜嘴裏塞著布條，雙手被綁，卻還在掙紮。
    “怎麽回事？”她問。
    “這人想咬舌！”其中一個士兵說，“我們把他嘴撬開了！”
    艾琳走過去，示意他們鬆開手。她盯著那俘虜的眼睛，很年輕，臉上有灰，但眼神不躲閃。
    “為什麽要死？”她問。
    那人吐掉嘴裏的布條，聲音嘶啞。“輸了就是死了。”
    艾琳沉默了幾秒。然後她轉身對親衛說：“把他單獨關押，別讓他碰任何硬物。”
    她回到帳中，拿起那把繳獲的短劍，輕輕敲了敲桌麵。
    劍柄上的編號，和前幾天搜出的密信殘片上的標記，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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