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角聲劃破營地的清晨，艾琳站在校場邊緣的高台上，手裏拿著一份剛整理好的訓練安排。傳令兵已經把命令送到了各隊駐地，遊俠們正在東側空地集結，雇傭兵在北區列隊，士兵們則在南麵搬運訓練用的木樁和沙袋。
    她走下高台，腳步落在壓實的土路上發出沉悶聲響。昨夜下令調整部署後，整個營地沒有片刻停歇。現在所有部隊都清楚，敵軍主力即將壓向北坡高地，而他們的任務不再是被動防守，而是主動設伏。但計劃再周密，沒有足夠的戰力支撐也是空談。
    艾琳先來到遊俠訓練區。八名遊俠正圍成一圈檢查裝備，有人調試弓弦，有人綁緊靴帶。她走近時，遊俠甲抬頭看了她一眼，立刻站直身體。
    “今天的目標是三次穿插模擬。”艾琳說，“路線按新定的南側斷崖線走，途中會遭遇假想敵攔截，你們要完成情報傳遞並安全返回。”
    遊俠甲點頭：“我們準備好了。”
    “不是準備好，是必須做到。”艾琳盯著他，“斷崖地形狹窄，隻能單人通行，一旦被發現就無法撤退。你們要在不暴露的情況下穿過兩道封鎖線，明白嗎？”
    “明白。”
    她沒再多說，轉身離開。第一輪演練馬上開始，她要看到真實反應，而不是口頭承諾。
    接著她走向雇傭兵團所在區域。泥地上畫著幾條標線，三十多名雇傭兵正分成兩組練習陣型輪換。前幾次訓練中，他們總是在轉換火力位置時出現脫節，導致中間防線短暫真空。這次艾琳要求他們連續演練六輪，中途不準休息。
    一名滿臉胡茬的雇傭兵喘著氣停下，抹了把臉上的汗：“統帥，這節奏太急了，弟兄們腿都軟了。”
    艾琳站在他麵前：“敵人不會等你們喘完這口氣再衝上來。剛才那一輪，右翼延遲了七步，如果那是實戰，缺口已經被人撕開。”
    那人低頭不語。
    “再練三輪。”她說，“今晚加餐有肉，但前提是完成全部科目。”
    隊伍裏沒人再說話，重新列隊站好。
    中午過後，艾琳巡查到士兵訓練區。這裏正在進行負重衝刺，每人背著裝滿石塊的麻袋，在五百步長的坡道上來回奔跑。不少人體力接近極限，腳步拖遝，但沒人停下。
    她在終點線旁停下，看著最後一名士兵跌跌撞撞衝過。那人一停下就彎腰扶膝，呼吸急促。
    “還能站起來嗎？”她問。
    士兵抬起頭，臉上沾著泥土：“能。”
    “回去洗個臉，喝點水，半小時後參加近身格鬥對抗。”
    士兵點頭，慢慢走開。
    艾琳拿出隨身攜帶的記錄本，在“士兵體能”一欄寫下幾個字：耐力達標，爆發不足，需加強短程突擊訓練。
    下午三點，第一輪合練正式開始。
    遊俠小隊從東林出發，沿著模擬斷崖路線前進。兩名雇傭兵扮演敵方哨兵守在隘口，遊俠乙提前繞後，用布包住短刀柄敲暈一人，另一人被遠程弓箭壓製。整個過程耗時不到兩分鍾，未觸發警報。
    艾琳站在觀察點記下時間。這是他們第一次全程零失誤完成滲透。
    緊接著是陣地協同演練。雇傭兵主力在假想戰場上推進，每前進一百步就變換一次陣型。左側由盾兵掩護，右側弓手交替射擊，後方預備隊隨時準備接應。過程中艾琳突然吹響哨子，表示敵軍騎兵突襲側翼。
    隊伍立刻響應，盾陣外擴，長矛組迅速填補空隙，弓手轉向側方齊射。整套動作比上周快了近十秒。
    她點點頭，讓文書官登記成績。
    最後一項是夜間滲透模擬。天剛黑，遊俠小隊再次出發，這次增加了煙霧幹擾和突發喊殺聲。起初有人慌亂跑錯方向，但在隊友手勢提示下很快糾正路線。四十分鍾後，全員抵達指定匯合點。
    艾琳迎上去：“途中有沒有人掉隊？”
    “沒有。”
    “信號傳遞是否準確？”
    “三次標記全部到位。”
    她翻開記錄表，對照原計劃打下評分。這一輪表現超出預期。
    訓練結束已是深夜。營火在各區域陸續燃起，但校場上仍有士兵在自發加練。艾琳站在高台邊緣，手裏拿著最新一輪的評估簡報。
    遊俠組整體反應速度提升明顯，尤其在隱蔽行動和快速決策上進步顯著；雇傭兵的紀律性雖仍有波動，但團隊配合已趨於穩定；本地士兵體能雖不如職業戰士，但意誌堅韌，多次在極限狀態下完成指令。
    她合上簡報，目光投向北方地平線。那裏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但她知道，敵軍正在逼近。
    風掀起她的披風一角，遠處傳來一聲口令：“換崗！”
    她沒有回頭，隻輕輕將簡報塞進腰間皮袋。明天還有最後一輪綜合演練，所有部隊必須做到無縫銜接。
    一個傳令兵小跑過來：“統帥，雷恩問是否需要增加夜巡次數。”
    “不用。”她說，“讓他們睡夠。真正的戰鬥還沒開始。”
    傳令兵轉身跑了。
    艾琳仍站在原地。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短刀柄，那裏有一點幹涸的刮痕，是前幾天測試改良武器時留下的。那種銀藍色礦石確實能讓刃口更堅固，但現在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
    她抬頭看了看天空。雲層很厚，看不到星星。
    校場另一頭，一群士兵正在收拾訓練用的木樁。有人喊了一聲口令，十幾人同時發力，把一根粗木抬上架子。
    聲音整齊有力。
    她慢慢走下高台，朝著指揮崗哨方向移動。腳步踩在碎石路上，發出持續不斷的輕響。
    離哨位還有二十步時，一名值班士兵認出她，立刻挺直身體：“統帥！”
    她擺了擺手，示意不必行禮。
    然後她走上哨位平台，拿起掛在牆上的望遠鏡，對準北麵山脊。
    鏡頭裏一片靜寂。
    她放下望遠鏡，靠在木欄邊。
    一隻烏鴉從遠處飛過，翅膀拍打聲清晰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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