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著艾琳的臉，她盯著那輛黑色篷車，手指在劍柄上收緊。風從北麵吹來，帶著焦木和鐵鏽味。她剛看到黑袍人手中的青灰紙，敵陣後方就響起了沉重的滾動聲。
    幾架從未見過的器械被推了出來。高大的木架上掛著巨大的兜袋，底部用鐵鏈固定。敵軍士兵往兜裏裝進裹著油布的石塊，點燃引信。
    第一輪投射落在西牆箭塔旁。燃燒彈炸開，火焰瞬間吞沒了兩座浮燈。火勢迅速蔓延，燒到了陷阱區的絆索網。弓手被迫撤離製高點，民兵慌忙撲火。
    艾琳立刻轉身，抓起銅哨連吹三響。傳令兵衝到她麵前。她下令：“把剩下的浮燈全部轉移，分散布置。民兵組去廢棄壕溝點篝火，每十步一堆。”
    傳令兵應聲而去。不到半分鍾，東側和北坡的浮燈陸續熄滅又亮起，位置全都變了。幾處舊壕溝也燃起火堆，煙柱升起。
    敵軍投石機調整角度，第二輪轟擊轉向新火源。燃燒彈砸在空地上，炸出深坑，但沒傷到一人。
    艾琳鬆了口氣。她知道這隻能拖住一時。真正的威脅還在後麵。她看向敵陣深處，那輛篷車一動不動，簾子緊閉。
    “他們有人在觀測。”她低聲說，“那輛車就是指揮點。”
    她掃視身邊，親衛隊還有十二人未投入戰鬥。她招手，將他們召到身側。
    “你們從北坡幹涸河床走，繞到敵軍側後。目標是那幾台投石機。用火油罐炸掉絞盤，讓它轉不動。”
    一名士兵問：“怎麽避開巡邏？”
    “我會讓東區旗語兵發信號，短頻閃爍，指引路線。三名弓手會定時齊射，壓製哨兵。你們隻管前進，不要戀戰。”
    她把火油罐分給他們，每人兩個。又取出一張小圖，用炭筆標出河床入口和投石機位置。
    “記住，炸完就撤，別等他們反應過來。回來的路上貼著草甸爬，別走空地。”
    士兵們點頭，迅速散開。艾琳轉身找到旗語兵，下令按計劃發送引導信號。
    南線突然傳來喊聲。敵軍步兵開始衝鋒。三十多人低姿突進，直撲陷坑殘段。已有三人翻過斷牆，逼近民兵陣地。
    艾琳拔劍躍下箭塔二層，落地時左腳一滑，但她立刻穩住身形。衝在最前的敵兵剛舉起刀，就被她一劍砍中脖頸，倒地抽搐。
    第二人剛爬上殘垣，她抬腿猛踹，對方失去平衡摔進坑底。第三個人被長矛刺中大腿，慘叫著滾開。
    其餘敵兵停下腳步。艾琳站在缺口前，劍尖指地。
    “身後是村子！”她大喊，“沒有退路！結盾陣！”
    兩名老兵立刻靠上來，舉盾擋在她左右。其他士兵快速列陣，長矛對外。民兵將最後一排燃燒束點燃，合力拋出，在陣前形成一道火牆。
    敵軍攻勢暫緩。幾人試圖繞行，但北側弓手及時放箭，逼退了他們。
    艾琳喘了口氣，手臂發酸。她低頭看，左袖被飛石劃開一道口子，血正往下滲。她撕下一塊布條纏住傷口，繼續盯著前方。
    東區方向傳來一輪齊射。箭雨覆蓋敵軍投石機附近區域。火光中，能看到幾名哨兵臥倒躲避。
    艾琳握緊劍柄。她知道小隊正在接近目標。
    南線再次告急。敵軍改用兩人一組，交替掩護推進。他們扔出鉤索，搭上拒馬殘架，準備強行跨越。
    艾琳下令：“放火油陶罐！”
    守軍將最後五罐火油擲出。三罐命中，黏火四濺。一名敵兵全身著火，慘叫著撲倒在地。其他人退回安全距離。
    這時，北坡方向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是第二聲。火光衝天而起，照亮了半邊夜空。
    艾琳抬頭望去。兩台投石機已起火，絞盤斷裂，整架結構傾斜倒塌。第三台周圍也冒出濃煙，操作士兵四散奔逃。
    “成了！”一名傳令兵激動道。
    “還沒完。”艾琳盯著敵陣，“主力還在集結。”
    果然，敵軍並未撤退。百步外，更多士兵列隊壓上。他們不再分散，而是以盾牆推進，步伐整齊。
    艾琳知道這是最後的強攻。她吹響銅哨，三短一長。這是全線死守信號。
    所有弓手停止試探性射擊，集中火力壓製盾牆前方。每一波齊射都瞄準縫隙和腿部。步兵緊握手中小型燃燒束，隨時準備投擲。
    敵軍接近五十步時，突然分出一隊精銳，直撲西牆缺口。他們扛著雲梯，速度極快。
    艾琳立刻調兵。她命令預備隊中的十名輕甲兵包抄側翼，同時讓民兵點燃備用火堆，製造煙霧幹擾視線。
    雲梯搭上斷牆的瞬間，一名敵兵剛露頭，就被長矛捅下。第二人被滾木砸中肩部，墜落時帶倒了梯子。
    但第三架雲梯穩住了。四名敵兵同時攀爬。艾琳親自衝上前，一劍劈斷梯杆。木架斷裂，上麵兩人摔下，被下方長矛刺穿。
    剩下兩人跳下地麵，揮刀近戰。一人被老兵格擋後反殺，另一人衝向艾琳。她側身避過劈砍，反手一劍刺入對方肋部。
    那人倒地時撞翻了火盆，火星濺到她腿上。她拍滅火點，發現褲管已被燒出一個洞。
    北坡傳來腳步聲。一名士兵狂奔而來，臉上全是煙灰。
    “報告！投石機全毀！三台都被炸了！我們回來的路上看到敵軍在收攏部隊，可能要撤！”
    艾琳點頭，但沒有放鬆警惕。她看向敵陣深處，那輛黑色篷車仍在原地。簾子微微晃動，似乎有人在裏麵走動。
    敵軍鼓聲再起，但節奏混亂。盾牆開始後撤，動作不再整齊。受傷士兵被拖走，部分隊伍已轉身離開。
    可就在這時，篷車簾子掀開一角。黑袍人伸出一隻手，手裏拿著那張青灰紙，輕輕一抖。
    敵軍鼓聲驟停。所有部隊停下動作。
    艾琳心頭一緊。她意識到對方還沒放棄。
    她舉起劍，指向敵陣：“全員戒備！不準鬆懈！他們還在等命令！”
    士兵們重新握緊武器。弓手搭箭上弦。火牆仍在燃燒，映照著每個人的麵孔。
    黑袍人收回手，簾子落下。篷車周圍護衛開始移動，似乎準備撤離。
    艾琳盯著那輛車，呼吸變重。她知道這一戰還沒結束。
    她抬起染血的劍，聲音沙啞卻清晰：“守住！等他們回來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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