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盛情難卻,王冠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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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琳站在議事廳門口,門在她身後輕輕合上。屋內炭火還亮著,文書低著頭站在一旁,手裏拿著卷軸。她走回主位坐下,手指按在桌麵上,紙頁邊角有些發皺。
    “叫第一位代表進來。”她說。
    文書點頭,轉身出去。不多時,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個人走進來,身穿深灰長袍,衣料厚實但無裝飾。他在離桌子三步遠的地方停下,單膝跪地,動作穩重。
    “起來說話。”艾琳說。
    那人起身,雙手交疊放在身前。“我是北嶺屯的族長,姓霍恩。今天來,不是為了爭權,也不是為了討賞。”
    艾琳看著他,沒說話。
    “我管著七個村子,三百二十六戶人。去年燒了兩座糧倉,死了十一口。傷最重的是個孩子,腿斷了,拖了三天才找到大夫。”他聲音不高,也沒有起伏,“那時候沒人管,官道不通,信送不出去。我們自己挖草根熬湯,拿布條綁住傷口。”
    艾琳點頭。“我知道。”
    “現在不一樣了。”他說,“您帶人修橋、分地、建哨塔。孩子們能上學,病人有藥吃。這些事以前沒人做,現在做了,大家看得見。”
    他停了一下。“所以今天我和他們一起跪下,並不是因為您打贏了仗,而是因為您讓日子變好了。”
    艾琳的手指動了一下。
    “立國不是喊一句口號就行的。要是亂來,隻會再回到從前。但我相信您不會那樣做。”他說,“如果您願意當這個王,我可以把七村的稅冊交上來,統一歸公倉管。工役也聽調派,修渠、鋪路、守邊都行。”
    艾琳問:“你想要什麽?”
    “我不為自己要東西。”他說,“我要的是定心丸。一個能管事的人,一套能用的規矩。以後孩子種地不會再被搶收成,老人病了有人抬去醫院,兵來了也不能隨便進家門翻東西。”
    他說完,從懷裏拿出一張紙,放在桌上。“這是七村今年的收成預估,還有可用勞力名單。您要是同意,明天就能開始登記。”
    艾琳拿起那張紙看了看。字跡工整,數字清晰,每一項都有備注。
    “你說的是實話。”她說。
    “我沒有理由騙您。”他說,“您要是倒了,我們這些人第一個遭殃。外頭那些勢力不會管百姓死活,他們隻想要地盤和鐵礦。隻有您還在看誰缺種子、誰家房子漏雨。”
    艾琳把紙放回桌上。
    “很多人都覺得當王是風光的事。”他說,“可我知道您在想什麽。您怕一旦坐上那個位置,就再也走不下來了。怕有一天不得不做錯事,怕被人供起來卻說不出真話。”
    艾琳抬頭看他。
    “我不是來勸您立刻答應的。”他說,“我隻是想讓您知道,這不是一個人的事。是我們所有人一起撐起來的。您不需要當神,隻需要繼續做現在做的事——管好每一塊地,記清每一個名字,守住每一條命。”
    他說完,後退一步,再次行禮。
    “民之所向,非一人之願,乃共業所成。”
    然後他轉身離開。
    門關上後,屋裏安靜下來。艾琳坐著沒動。文書站在角落,等著指示。
    “記下剛才的話。”她說,“把他說的三條建議列出來:統一稅冊、開放工役登記、設立邊村安全區。明天早上交給民政官,放進會議議程。”
    “是。”文書提筆寫下。
    她低頭看桌上的擴耕名單。那是昨天剛批過的,上麵有牛老三家的名字。他報了兩畝荒地,申請改良補貼。當時他還擔心會被多征糧,後來聽說政策透明公開,才敢簽字。
    現在這張紙上多了個新印記——霍恩帶來的那份預估表壓在上麵,留下一道折痕。
    她伸手摸了摸那道折痕。
    外麵天色暗了下來。有人在外麵走過,腳步很輕。燈一盞盞亮起,照在窗紙上。
    她想起早上在廣場上,那個孩子給她遞水。碗是舊的,水也不熱,但她喝了。那時她隻想讓大家知道,她還是原來的那個人。
    可現在,有人開始把她當成不一樣的存在了。
    她不是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一旦接受擁戴,她的每一個決定都會變成命令,每一句話都會成為法令。她不能再像過去那樣半夜去查崗,不能隨意走進哪家廚房看看飯有沒有做好。
    她會變成一個符號。
    一個必須完美、不能犯錯、不能軟弱的符號。
    她閉上眼,腦子裏閃過戰死士兵的臉,燒毀的房屋,醫護帳篷裏斷腿的孩子。她做過很多決定,有些對,有些錯。但她一直能改,能補救。
    可如果她是王呢?
    一個王做錯了事,會不會直接毀掉一群人?
    她睜開眼,看向窗外。燈火已經連成一片。集市場地還在施工,木槌敲打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
    文書低聲問:“接下來見誰?”
    她沒回答。
    過了幾秒,她說:“先不見別人了。”
    文書停下筆。
    “把這些材料都留一份副本。”她說,“特別是霍恩交上來的東西。存檔,編號,貼封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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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要通知其他代表改期嗎?”
    “不。”她說,“讓他們等著。該來的總會來。”
    她站起身,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冷風立刻吹進來。遠處有孩子在笑,不知是誰家辦喜事。燈光映在泥地上,晃動著。
    她想起小時候聽過的故事。有個農夫救了一條蛇,蛇醒來後咬了他。農夫臨死前說:“我以為它是冷的,才把它抱進懷裏。”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在抱著一條蛇。
    權力看起來是暖的,能給人安全感。但它也可能突然反噬。
    她關上窗戶。
    轉身時看見桌角那份擴耕名單還在原地。她走過去,手指劃過紙麵,停在牛老三的名字上。
    這個名字讓她想起一件事——三天前,有個女人來找她,說自家兒子想去常備軍。她問為什麽,女人說:“因為你們發糧時不看背景,隻看工分。我想讓他也成為這樣的人。”
    她當時沒說話,隻點了點頭。
    現在她明白了。
    人們要的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王。
    他們要的是一個能守住規則的人。
    一個即使坐在最高處,也不會忘記底層泥土味道的人。
    她坐回椅子上,手放在扶手上。指尖碰到一處刻痕——那是之前開會時有人用刀尖劃的,寫著一個孩子的名字,叫阿木。據說這孩子死在敵襲那天,才十二歲。
    她順著那道刻痕摸了一遍。
    然後抬起頭。
    “準備茶水。”她說,“下一個代表,五分鍾後進來。”
    她把手收回袖中,掌心有一道舊傷疤。那是第一次帶隊巡邏時留下的,被荊棘劃破的。
    現在那道疤已經發白,不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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