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親民之舉,深入民間探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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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蹄聲在夜色中漸漸放緩。艾琳遠遠看見山坡上有幾個人影在動,抬著一根粗木,正往溝壑上架。其中一人腳下一滑,木頭一歪,其他人急忙去扶,沒人說話,也沒人呼救。
    她勒住馬,翻身下地,朝那群人走去。
    “需要幫忙嗎?”她說。
    幾個人愣了一下,沒答話。一個年長些的男人看了她一眼,低聲說:“這木頭太沉,剛才摔了一跤。”
    艾琳沒多說,走過去扶住木頭一端,和他們一起把木梁重新抬起。幾人腳步穩了些,終於將木頭搭在溝口。
    “你們這是修什麽?”她問。
    “斷渠。”男人喘著氣,“主渠的水到不了坡上,我們自己挖條支流,想引上去。可土硬,工具又少,隻能一點點來。”
    艾琳點點頭。“這根木是做渡槽?”
    “是。”旁邊一個年輕人接話,“水從這邊過溝,再往下流。但木頭不夠結實,撐不了多久。”
    她蹲下身,撿起一塊碎石,在泥地上畫了個簡單的線路圖。“如果在這邊加個落差,水流會快些。你們有勘測的人嗎?”
    眾人互相看了看。那個年長的男人被推了出來。“我叫丙,種了三十年地,這片坡我熟。”
    艾琳看著他。臉上全是風霜,手指裂開,指甲縫裏嵌著泥土。
    “丙叔,你帶我去看看最缺水的地。”
    老農點頭,領她往坡上走。其餘人沒跟,留在原地收拾工具。
    走了約百步,到了一片幹硬的土地前。地表裂開細紋,幾株瘦弱的苗勉強立著。
    “就這兒。”丙說,“五畝地,每年種得晚,收得也少。去年靠挑水,還能救一點。今年要是再旱,怕是一粒都拿不回來。”
    艾琳伸手抓了把土,搓了搓。“土太幹,存不住水。你們有沒有想過打淺井?”
    “試過。”丙搖頭,“打了三回,不出水。有人說是地脈偏了,可誰知道。”
    她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袋,打開,倒出一些種子在手心。“這是官府發的春種?”
    丙看了一眼,臉色變了變。“是……就是這個。”
    “發芽率怎麽樣?”
    老農低下頭,聲音壓得很低:“一半沒出苗。有些種下去,爛在土裏。我們懷疑……是不是陳年舊種?”
    艾琳沒說話,把種子重新包好,放進懷中。
    “如果真是舊種,我會查。責任不在你們。”
    丙猛地抬頭,眼裏有光閃了一下,又迅速暗下去。“我們不敢多買外種……怕被查,被罰。”
    “為什麽不敢買?”
    “上個月,東窪村有人從鄰鎮買了新種,結果差役上門,說私購種子違反新規,全沒收了,還罰了工牌。”
    艾琳記下了。
    “你們合戶買過嗎?”
    “三家湊錢買過一次。”丙說,“收成確實好些。可不敢多買,也不敢聲張。”
    她站起身,望向遠處其他幹地。“還有多少戶和你們一樣?”
    “坡上四戶,都靠挑水。底下兩戶靠著主渠,還好些。”
    艾琳從袖中取出紙筆,快速寫下:南嶺角高地四戶,灌溉未覆蓋;種子發芽率低,疑為陳年舊種;民間私購種子受限,恐遭處罰。
    她收起紙,對丙說:“三天內會有勘測隊來,重新規劃支流。種子問題,我會帶回查驗。若屬實,不會再讓你們用劣種。”
    老農嘴唇動了動,沒說出話,隻是用力點了點頭。
    她轉身往村中走。書記兵迎上來。
    “去下一個地方。”她說,“找工匠作坊。”
    村東頭一間低矮棚屋亮著燈。鐵錘敲打聲斷斷續續。門半開著,一個年輕人正在打磨犁鏵。
    艾琳走進去,書記兵跟在後麵。
    “這犁做得不錯。”她說。
    年輕人停下動作,抬頭看她,眼神警惕。
    “你是管工牌的官員?”
    “不是。”她說,“我想知道,你們做農具,材料夠嗎?”
    年輕人沒立刻回答。角落裏一個中年男子咳嗽了一聲。
    “材料按配額來。”年輕人終於開口,“北礦的鐵,上月運來兩次,中間斷了十天。我們停工五天。”
    “為什麽斷?”
    “不知道。官道說運輸有問題,沒具體說。”
    “你們自己有沒有辦法補?”
    “找野爐熔舊鐵。”他指了指牆角一堆廢料,“可官檢的時候,說成分不對,不算合格品,不能發出去。”
    艾琳走過去,拿起一塊廢鐵。“這些能用?”
    “能用,但不合標準。百姓等著要犁,我們想多做,可沒料。”
    “如果材料穩定,你們能多做多少?”
    年輕人猶豫了一下。“至少三成。現在一個月做三十副犁,如果不斷料,能做到四十副以上。”
    她記下:北礦鐵料供應中斷;工匠自熔舊鐵被拒;產能受限,需求積壓。
    “你們有沒有報過這個問題?”
    “報過。”他說,“巡理使來登記過一次,說會轉交。後來沒消息。”
    角落裏的中年男子走過來。“大人,我們隻是做工的。上麵怎麽定,我們就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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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琳看著他。“你是主管?”
    “是。”
    “你知道他們因為缺料停工?”
    “知道。可我沒權改配額。”
    “那你有沒有向上反映?”
    主管不說話。
    她轉向年輕人。“你叫什麽名字?”
    “丁。”
    “丁,你願意繼續做下去?”
    “願意。”他聲音堅定,“我想做出能用的犁,讓地裏多長點東西。”
    艾琳點頭。“我會查材料供應的問題。誰斷的,誰負責。你們隻管做好手藝。”
    她走出作坊,夜風吹在臉上。書記兵遞上記錄本,她翻了翻,補充了幾行字。
    回到村中一處臨時歇腳的棚屋,她坐下,油燈點亮。桌上攤開紙張,她把今天記下的內容重新整理。
    一條條列出來:
    1. 南嶺角高地四戶,灌溉未通,靠人力挑水;
    2. 官發種子發芽率低,疑為陳年舊種;
    3. 民間私購種子受限,恐被罰;
    4. 北礦鐵料供應不穩定,導致農具生產中斷;
    5. 工匠自熔舊鐵被拒,產能受限;
    6. 基層上報問題無反饋。
    她從懷中取出那包種子,放在燈下。顆粒幹癟,顏色不均。
    門外傳來腳步聲。書記兵低聲說:“丙叔送來了幾張地勢草圖,說您可能用得上。”
    “請他進來。”
    老農站在門口,沒進來。“我就放這兒。”他把一張粗糙的紙放在桌邊,“畫得不好,但哪塊地高、哪塊低,我都標了。”
    “謝謝您。”艾琳說,“明天勘測隊來,會參考這個。”
    丙點點頭,轉身走了。
    她拿起那張圖,和自己畫的對照。線條雖拙,但清晰。
    燈芯跳了一下。她吹了吹,繼續寫。
    突然想到什麽,她翻開之前的記錄,找到關於東窪村的部分。那裏曾因繳稅錯誤被抓人,後來發現是登記出錯。
    同樣的問題——信息不通,執行混亂,百姓受害。
    但她現在看到的,不隻是製度問題。
    是信任斷裂。
    農民不敢說種子有問題,怕惹禍;工匠不敢提材料短缺,怕丟工牌。
    她提筆,在最後一頁寫下一句話:
    治國不在殿高,而在每一粒種子能否落地生根。
    油燈昏黃,她的影子投在牆上。窗外,村子安靜下來。
    她把種子包好,放在身邊。工匠丁畫的材料清單壓在硯台下。
    筆尖懸在紙上,她準備寫下明日要追問的具體環節。
    這時,遠處傳來一聲狗叫。
    她抬起頭,聽見腳步聲由遠及近。
    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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