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營地裏還飄著昨夜燒烤的煙火氣。
    周佳威靠在帳篷邊沿，肩膀上落了一層薄灰，他沒動，隻是輕輕把夏晴滑下去的外套往上拉了拉。
    這姑娘昨晚靠著自己睡著了，腦袋一直擱在肩上，現在臉頰壓出一道紅印，嘴還微微張著。
    蘇婉抱著朵朵進了內帳，林薇打著哈欠收拾散落的盤子。
    艾蕾娜站在遠處石台上，手裏那瓶啤酒早就空了，但她還在摩挲著瓶身，像是在感受最後一點涼意。
    他低頭看了眼掌心——昨夜塞西莉亞搶著吃的那塊爆辣毛肚，殘渣還沾在指縫裏。
    風係魔法一卷，碎屑飛走，可那股火辣辣的味兒好像還在鼻尖繞著。
    “再這麽下去，咱們就得開個燒烤連鎖店了。”他輕聲說。
    話音剛落，帳篷外傳來窸窣聲。
    一個小腦袋從柵欄縫裏探進來，髒兮兮的小手扒著木條，眼睛直勾勾盯著地上一塊冷掉的烤肉。
    是昨天沒見過的孩子，瘦得肋骨都凸出來。
    他剛想走過去，那孩子卻猛地縮回頭，跑開了。
    周佳威站起身，腳步頓了頓。
    空間感知緩緩鋪開，像一張看不見的網掃過百裏山野。
    東嶺雪村的老婦正用雪水泡樹皮；南穀旱地一家三口圍著鐵鍋舔鍋底；
    西境流民營裏，一個母親抱著昏睡的嬰兒跪在廢糧倉前，嘴裏喃喃念著名字。
    他閉上眼，又睜開。
    “不能再這樣了。”
    主帳內，陽光斜照進來，桌上攤著一張草圖，歪歪扭扭畫著戒指形狀，旁邊寫著“自動放糧”“每日一次”“覆蓋十裏”。
    “這是我昨晚想的。”周佳威指著圖紙，“參考地球那邊的智能快遞櫃，做個能定時吐糧食的空間戒。”
    莉婭推了推眼鏡，皺眉：“原理沒問題，但刻錄魔紋需要極高精度，你剛打完仗，強行煉製百枚……會傷本源。”
    “我不怕傷。”他笑了笑，“我閨女給我加過buff，鑽石2星穩得很。”
    話音未落，小人兒蹦跳著衝進來，一頭紮進他懷裏：“爹爹！我要當質檢總監！”
    “好嘞，總監小姐。”他把她抱起來放在桌上，“這次咱不光救急，還要讓每個人都有飯吃，不用搶，也不用跪。”
    朵朵拍手：“那就做一百個！我要銀閃閃的！上麵刻個小愛心！”
    艾蕾娜走進來，指尖夾著一片月銀礦：“材料夠。秘銀導魔性好，適合長期運作。”
    塞西莉亞扛著一爐通紅的戒胚進來，龍鱗甲還冒著熱氣：“淬火完成！老子用龍息三段溫控，保證每一枚都經得起摔打！”
    “你還知道三段溫控？”周佳威挑眉。
    “哼，我在你家看廚藝視頻學的。”她甩頭發，“你以為我天天就隻會噴火？”
    卡莎一腳踢開帳門，身後跟著幾個蠻族戰士：“外圍清好了！誰敢靠近偷技術，我就讓他嚐嚐戰斧的滋味！”
    “你們一個個的，比我還像項目經理。”周佳威笑著搖頭。
    眾人圍上來，各司其職。莉婭執筆刻紋，手指穩定如機器；艾蕾娜以月光為引，校準能量回路；塞西莉亞時不時往戒圈上哈口氣，檢查溫度均勻度；朵朵漂浮在半空，指尖銀光點點，幫每一枚戒指做空間穩定性測試。
    “第三十七號偏了0.3度！”她喊。
    莉婭立刻停筆調整。
    “第七十九號能量波動太強，會卡糧！”
    艾蕾娜抬手一抹，微光流轉，瞬間修正。
    三個時辰後，百枚戒指整齊排列在桌麵上，泛著淡淡銀光，戒麵中央嵌著一顆米粒大的晶核，像一顆凝固的晨露。
    “成了。”周佳威伸手拂過，每枚戒指都在他感知中清晰定位。
    高台之上，晨風獵獵。
    他雙手緩緩抬起，空間之力如潮水般湧出，百枚糧戒同時離地而起，懸浮空中，排列成陣。
    “目標坐標鎖定。”朵朵趴在他肩上，小手遙指遠方，“東嶺、南穀、西境、北沼、中部難民營、邊境孤村……全都安排上了！”
    “開始吧。”
    他掌心下壓。
    刹那間，百道銀光撕裂長空，如流星四散，精準落入各個村落中心。
    東嶺雪村，屋頂積雪轟然炸開，一枚戒指插進屋簷，下一秒，熱騰騰的雜糧飯團從戒中彈出，堆滿灶台。
    南穀旱地，沙坑中央升起一座小糧山，白米、麵粉、幹餅層層疊疊，驚得村民集體愣住。
    西境流民營，一群孩子尖叫著撲向突然出現的食物堆，有個小男孩抱著一袋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鏡頭落在一位蠻族婦人身上。她蹲在自家破屋前，手裏捏著那枚還帶著餘溫的銀戒，指節發白。
    她忽然抬頭望天，聲音嘶啞：“老李……你聽見了嗎？糧……自己來了……再也不用去搶了……”
    眼淚砸在地上，濺起一小片塵土。
    她雙膝一軟，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泥地上。
    “娃他爹……三年前為了搶一袋米，被人砍死在糧車底下……你現在看看……人家白送的……白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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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嚎啕起來，整個人蜷在地上，像要把這些年餓出來的委屈、痛出來的血淚，全都哭幹淨。
    主帳前，炊煙一縷接一縷升起來。
    蘇婉端著熱茶走過來，遞給他：“你看，有人已經開始煮飯了。”
    林薇抱著毯子站在門口：“剛才有個老頭拿著戒來找我，非要認我當幹女兒，說這恩情太大，隻能用親緣還。”
    夏晴揉著眼睛湊上來，相機還掛在脖子上：“我拍到了，一個媽媽抱著孩子邊吃邊哭，嘴裏還念叨‘媽沒本事，讓你餓了這麽久’。”
    周佳威望著遠方，沒說話。
    艾蕾娜走到他身邊，聲音很輕：“你做了件大事。”
    “不算大。”他搖頭，“我隻是不想再看到小孩扒柵欄偷看烤肉。”
    塞西莉亞從地上爬起來，臉上還沾著雞油：“哎，我剛才睡著了是不是錯過了什麽？”
    “錯過了人類曆史上最安靜的一次革命。”卡莎笑罵，“你再睡，明年豐收節就輪不到你跳舞了。”
    朵朵迷迷糊糊從蘇婉懷裏抬起頭：“爹爹……我夢到草莓蛋糕了……你能變一個嗎？”
    “等會兒。”他摸她腦袋，“先把這波糧送完。”
    他再次抬手，剩餘的空間壓縮糧包順著戒指網絡逐一釋放。千噸糧食如無聲的雨，灑落在每一寸曾被饑餓啃噬的土地上。
    沒有歡呼，沒有儀式，隻有鍋碗瓢盆叮當響，隻有母親哄孩子的輕語，隻有老人捧著飯碗顫抖的雙手。
    日頭漸高，營地恢複平靜。
    莉婭合上工具箱，走到他身邊：“數據記錄完畢。所有戒指運行正常，魔力循環穩定，預計可持續三年。”
    “下一步呢？”蘇婉問。
    “安頓人。”周佳威說，“建食堂，設登記點，教他們怎麽用戒。”
    林薇點頭：“我帶人去巡村，防止有壞人搶戒。”
    夏晴舉起相機：“我要拍一組《第一頓飽飯》係列，必須火出幻星界！”
    艾蕾娜看著他，忽然開口：“你累壞了。”
    他笑了笑，沒否認。
    朵朵又快睡著了，小臉貼著他胸口，呼吸均勻。
    “等大家都安頓好。”他對莉婭說，“帶我去看看你說的那個舊儲物間。”
    “嗯。”她點頭，“就在主營帳後麵，鑰匙我收著。”
    他抱著女兒轉身往帳內走，腳步有些沉，但背挺得直。
    蘇婉跟上去接過朵朵：“你去歇會兒，我哄她睡。”
    “不了。”他輕聲說，“讓她多抱會兒。”
    風從山穀吹過，拂動營門前那麵新掛的“豐”字旗。卡莎正往旗杆上纏紅布，嘴裏哼著蠻族老調。
    塞西莉亞蹲在火堆旁翻烤雞翅，一邊嘀咕：“下次能不能整點微辣的？我真不是怕，就是……想留條命多吃幾年飯。”
    沒人理她。
    周佳威站在帳前，望著八方升起的炊煙，一隻手輕輕拍著懷裏的孩子，另一隻手無意識摩挲著一枚空戒指。
    這時，莉婭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地下儲物間的門縫。
    一絲極淡的藍光，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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