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通許劫糧,飛虎破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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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許縣南的密林,晨霧帶著深秋的寒意。
    趙猛勒住馬韁,玄色披風下的手緊緊攥著鐵槊,槊首的寒芒在霧中若隱若現。
    他身旁的萬餘騎兵如同蟄伏的猛獸,泰寧軍的青甲與忠義軍的玄甲、宣武軍的黑甲在斑駁樹影下交錯,馬蹄裹著麻布,落地無聲。
    “將軍,蔡州糧隊過了渦河渡口,距此不足三裏。” 斥候翻身下馬,甲片輕響打破沉寂。
    趙猛點頭,目光掃過兩側山坡,左側是丈許高的土崖,右側是密不透風的白楊林,中間的官道被擠壓成狹窄的咽喉,正是伏擊的絕佳之地。
    他對身旁的泰寧軍將領朱存和宣武軍大將李唐賓低聲道:“李將軍率三千騎占左側土崖,待敵過半,攔腰截斷;某率四千騎守右側林地,主攻糧車。李將軍率三千騎斷其後路。記住,不留活口,速戰速決。”
    朱存、李唐賓抱拳應諾,騎兵如狸貓般竄上土崖,甲片與岩石摩擦的輕響被風吹散。
    趙猛抬手看了看天色,晨霧漸散,露出一線魚肚白,恰好能看清官道上的動靜。
    “來了。” 有人低呼。
    官道盡頭出現一串黑點,漸漸化作綿延的糧車隊伍。
    兩百輛牛車在晨光中緩緩挪動,車輪碾過碎石的聲響隔老遠就能聽見。
    護送的三千蔡州軍分成前後兩隊,前隊騎兵披著重甲,後隊步兵則大多穿著破爛皮甲,腰間橫刀的血漬已發黑,顯然是沿途劫掠留下的痕跡。
    最顯眼的是糧車旁散落的民夫,個個麵黃肌瘦,被皮鞭驅趕著前行,稍有遲滯便遭毒打。
    “這群畜生。” 趙猛低聲罵了一句,鐵槊在手中轉了半圈,“等糧車全進林子再動手。”
    半個時辰後,最後一輛糧車也駛入伏擊圈。
    趙猛猛地將鐵槊向前一指,喉間發出低沉的呼嘯。
    右側白楊林裏,四千玄甲騎兵如驚雷乍起,馬蹄聲瞬間撕裂晨寧靜。
    趙猛一馬當先,鐵槊橫掃,將最外側的蔡州騎兵連人帶馬挑飛,玄色披風在衝鋒中展開,如展開的黑翼。
    蔡州軍前隊騎兵猝然遇襲,慌忙拔刀迎戰,卻被迎麵而來的鐵騎撞得人仰馬翻。
    朱存在土崖上看得真切,青甲騎兵順著斜坡俯衝而下,長槍組成的槍林如暴雨般紮向蔡州軍後隊,瞬間將糧車隊伍劈成兩段。
    “護住糧車!”
    蔡州軍將官嘶吼著拔刀,卻被趙猛的鐵槊刺穿胸膛,屍體掛在槊首隨衝鋒擺動。
    忠義軍騎兵分成小隊,專砍牛腿,受驚的黃牛拖著糧車四處亂撞,把蔡州軍的陣型攪得更亂。
    宣武軍則專注於斬殺步兵,李唐賓的長槍如靈蛇出洞,每一次刺出都能帶起一串血珠。
    最慘烈的是糧車旁的廝殺。
    蔡州軍知道糧車是性命根本,瘋了般反撲,有些步兵甚至抱著騎兵的馬腿咬噬。
    趙猛見狀,厲聲喝道:“先燒糧車!”
    騎兵們立刻分出一部分,將火油潑在糧車上,火把一扔,濃煙頓時衝天而起。
    幹燥的糧草遇火即燃,劈啪作響的火焰很快連成一片,將半個天空染成橘紅色。
    蔡州軍見糧車被燒,鬥誌瞬間瓦解,開始潰散奔逃。
    “降者……” 有蔡州兵跪地求饒,話未說完便被趙猛的鐵槊釘在地上。
    趙猛環視戰場,沉聲道:“一個不留!”
    刀光在煙火中閃爍,跪地的俘虜、逃竄的敗兵盡數被斬殺。
    李唐賓砍翻最後一個蔡州兵,抹了把臉上的血:“將軍,該撤了!”
    趙猛望著熊熊燃燒的糧車,點頭道:“按原路撤退,告訴弟兄們,把馬蹄聲壓住。”
    萬餘騎兵如潮水般退回密林,來時如驚雷,去時若鬼魅。
    半個時辰後,盧瑭麾下大將張先率五千騎兵趕到,隻看到一片焦黑的廢墟。
    糧車已成灰燼,燒焦的麥粒混著屍骸散發出刺鼻的氣味,三千餘具蔡州軍屍體倒在官道兩側,個個死不瞑目。
    “追!” 張先氣得雙目赤紅,馬鞭直指密林方向。
    騎兵們剛要策馬,卻被副將拉住:“將軍,林子裏情況不明,恐有埋伏。”
    張先看著密不透風的白楊林,最終咬牙道:“收屍回營!”
    尉氏縣城的節度使臨時衙署內,青瓷茶杯碎裂的脆響驚得帳外親兵渾身一哆嗦。
    盧瑭盯著地上的茶漬,讓他眼底的戾氣愈發濃重。
    “五次!” 他猛地一腳踹翻案幾,輿圖上標注糧道的紅線被踩得模糊不清,“從通許到陳留,短短百裏路,官軍的騎兵像附骨之蛆!”
    他腰間的佩劍被攥得指節發白,“張先!”
    帳外的張先聞聲而入。
    這位蔡州軍的騎軍統領單膝跪地,不敢抬頭。
    他清楚盧瑭此刻的怒火,一半是衝著聯軍,一半是衝著他這位護糧不利的先鋒。
    “末將在。” 張先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
    盧瑭俯身從地上撿起半塊碎裂的茶杯,指腹摩挲著鋒利的瓷片:“知道為什麽讓你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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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將無能,未能護住糧道。” 張先的額頭抵著冰涼的地磚。
    “不。” 盧瑭突然笑了,那笑聲裏淬著寒意,“是因為你最清楚那些騎兵的德性,他們仗著馬快,打完就跑,從不敢與我軍主力正麵交鋒。” 他將瓷片狠狠摜在地上,“但這一次,我要讓他們變成沒頭的蒼蠅,撞進咱們的網裏!”
    張先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你帶八千騎兵、一萬步兵,即刻趕赴通許以北。” 盧瑭走到地圖前,用沾著茶漬的手指點在一處兩山夾峙的地形上,“這裏是聯軍騎兵往返的必經之路,兩側丘陵陡峭,正好設伏。”
    “步兵分三隊。” 盧瑭的指尖劃過穀口,“前隊五百人,扮作護送糧車的老弱殘兵,拉五十輛空車,車上蓋著偽裝成糧草的茅草,務必讓聯軍斥候看出破綻;左隊五千人,攜帶弓弩和絆馬索,埋伏在東側丘陵的密林裏,待敵軍進入,先以箭雨壓製;右隊四千五百人,攜帶滾木礌石,守在西側高地,負責堵住敵軍退路。”
    張先的呼吸漸漸急促,他已明白盧瑭的意圖。
    用誘餌把聯軍騎兵引進死地,再以步兵封死出路,最後用騎兵收尾。
    “騎兵如何部署?”
    “你的八千騎兵,分作兩股藏在穀後十裏的柳林。” 盧瑭眼中閃過狠厲,“待步兵得手,東側丘陵升起狼煙,你就率軍從穀後衝殺,與左右步兵形成合圍。記住,留三百精銳守住穀口外側的岔路,防止聯軍有後援接應。”
    他頓了頓,從牆上摘下自己的備用佩刀扔給張先:“這刀跟著我斬過十三員敵將,你用它斬下趙猛的首級,我保你回蔡州後官升三級。”
    張先接住佩刀,刀鞘上的猛虎紋飾硌得掌心發燙:“末將敢問,誘餌如何讓聯軍信以為真?”
    “簡單。” 盧瑭冷笑,“讓那五百老弱故意在通許縣城外徘徊半日,讓聯軍斥候看清他們鬆散的陣型;再派幾個俘虜的宣武軍士兵混在裏麵,讓他們僥幸逃脫後向聯軍報信,就說蔡州軍糧盡,這是最後一批從陳留搶來的糧草。”
    他走到帳門口,望著通許方向的天空:“官軍的騎兵求勝心切,又自恃馬快,定會上鉤。這一次,我要讓通許變成他們的墳場,不僅要斬盡騎兵,還要讓朱溫看看,我盧瑭的隊伍,不是任人啃食的肥肉!”
    張先躬身領命。
    帳內隻剩下盧瑭一人,他重新鋪開輿圖,手指在通許的位置重重一點。
    這一次,他要讓刺進肉裏的鋒芒,變成剜心的利刃。
    同州城外的黃河岸邊,秋風卷著黃沙掠過陣列。
    田令孜站在城頭,身後是五萬神策軍組成的左陣,朱玫的三萬靜難軍居中,李昌符的兩萬鳳翔軍居右,十萬大軍沿河岸排開,旗幟如林,卻掩不住陣列中的慌亂。
    “大人,沙陀人在對岸列陣了。” 親衛指著河北岸,聲音發顫。
    田令孜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隻見對岸高坡上,黑鴉軍的鐵甲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河中軍的紅袍則如成片的火焰。
    李克用那杆“李”字大旗格外顯眼,旗下的獨眼龍正與王重榮並轡而立,不知在說些什麽。
    “慌什麽!” 田令孜強作鎮定,對身旁的朱玫道,“朱節度使,你的靜難軍最擅守城,可守住浮橋?”
    朱玫心裏暗罵田令孜外行, 浮橋是木質結構,根本無險可守,但嘴上仍應道:“大人放心,末將已在浮橋兩側布置了三千弓箭手,定不讓沙陀人靠近。”
    李昌符也連忙附和:“鳳翔軍騎兵已備好,若沙陀人敢渡河,末將立刻率軍衝擊。”
    田令孜這才稍感安心,正欲再說些場麵話,對岸突然響起震天的號角。
    李克用拔出腰間橫刀,刀尖直指南岸,黑鴉軍的陣列頓時響起山呼般的呐喊。
    “傳我將令!” 李克用的聲音透過風聲傳得老遠,“周德威率五千騎從上遊淺灘偷渡,繞到敵軍右翼;李存孝率飛虎軍強攻浮橋;王節帥,你的河中軍隨我中軍跟進!”
    王重榮拱手道:“將軍放心!” 他轉身對身後的河中軍喊道,“弟兄們,解縣鹽池能不能保住,就看今日了!”
    紅袍軍齊聲應和,聲浪壓過黃河濤聲。
    李存孝提著兩柄銅鐧出列,十五歲的少年站在飛虎軍前,比身旁的騎兵還矮半個頭,氣勢卻如猛虎下山:“跟我衝!”
    五千飛虎軍推著衝車衝向浮橋,車軸轉動的聲響與馬蹄聲混在一起,如悶雷滾過河岸。
    浮橋上的神策軍弓箭手慌忙放箭,卻被飛虎軍舉著的鐵皮盾牌擋住,箭簇撞在盾牌上叮叮作響,根本無法穿透。
    “放火箭!” 神策軍將官嘶吼著。
    火箭拖著火焰飛向衝車,卻被飛虎軍提前潑上的水澆滅。
    李存孝衝到浮橋中段,兩柄銅鐧舞得風雨不透,迎麵而來的長矛被盡數格開,鐧尖掃過之處,神策軍士兵的頭盔紛紛碎裂。
    “攔住他!” 朱玫在中軍大喊,派去支援的靜難軍剛衝到浮橋,就被李存孝的銅鐧劈成兩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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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踩著屍骸繼續衝鋒,身後的飛虎軍如黑色潮水般湧上浮橋,很快就在南岸撕開缺口。
    此時上遊的周德威也已偷渡成功。
    五千黑鴉軍騎兵突然出現在鳳翔軍右翼,鐵蹄踏過之處,青甲士兵成片倒下。
    李昌符見狀大驚,連忙率軍迎戰,卻被周德威纏住,根本無法支援浮橋。
    “完了。”
    田令孜在城頭看著浮橋失守,雙腿一軟差點摔倒。
    朱玫想率軍反撲,卻被李克用的中軍纏住,王重榮的紅袍軍則順著浮橋源源不斷地衝上岸,與黑鴉軍形成夾擊之勢。
    最慘烈的是李存孝所在的突破口。
    少年如入無人之境,左鐧格開長槍,右鐧砸碎敵將頭顱,飛虎軍跟在他身後擴大戰果,神策軍的陣列被撕開一道越來越寬的口子。
    有靜難軍偏將挺槍刺向李存孝後心,卻被少年反手一鐧砸爛麵門,紅的白的濺了一地。
    “撤!快撤回同州城!”
    田令孜終於崩潰,在親衛攙扶下往城下跑。
    主帥一逃,十萬大軍頓時潰散,靜難軍和鳳翔軍爭相往城門擠,自相踐踏者不計其數。
    李克用率軍追殺,黑鴉軍的鐵蹄踏過屍骸遍地的河灘,一直追到同州城下。
    李存孝還想攻城,卻被李克用喝止:“窮寇莫追!先清理戰場!”
    夕陽西下時,同州城外已是一片狼藉。
    浮橋殘骸在河水中燃燒,河灘上的屍體堆積如山,黑鴉軍正在收繳戰利品,神策軍的旌旗被踩在馬蹄下。
    王重榮走到李克用身邊,看著城頭上緊閉的城門,拱手道:“多謝將軍解圍,河中百姓永世不忘。”
    李克用大笑:“王節帥客氣什麽!田令孜那閹賊縮在城裏不敢出來,咱們正好休整幾日,再好好算這筆賬!”
    他拍著李存孝的肩膀,對王重榮道:“這是我兒存孝,今日立了首功。”
    李存孝擦了擦臉上的血汙,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
    少年身上的亮銀甲已被血染紅,卻掩不住眼中的銳氣。
    同州一戰,沙陀與河中聯軍斬殺神策軍三萬餘人,俘虜兩萬,繳獲糧草軍械無數。
    田令孜龜縮在城內,再也不敢出戰。
    夜色降臨時,李克用的中軍帳亮起燈火。
    帳內,王重榮讓人抬來新釀的烈酒,李克用與諸將推杯換盞,笑聲傳出老遠。
    李存孝捧著酒碗,聽著帳外黑鴉軍的歡歌,突然對李克用道:“義父,明日我想再攻一次城門。”
    李克用仰頭飲盡,大笑道:“好小子!有誌氣!明日讓你當先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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