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降將立功,直取鄭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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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的視線瞬間聚焦在他身上。
    孫儒舊部,新降未久,根基未穩,此時主動獻策,需要的不僅是見識,更是莫大的膽識和擔當。
    李燁抬起眼,目光如電,直視馬殷:“講。”
    馬殷不疾不徐,條理分明地陳述。
    “秦宗權自焚毀東都洛陽後,其戰略重心已全力東移,意在鯨吞陳州、汴州。其原本的腹心之地,如汝州、鄭州,反而因此兵力空虛。兩地城垣尚算完好,去歲秋糧入庫後,幸未遭大規模兵燹之禍。秦賊為全力東進,已從汝、鄭二州抽調大批守軍,此刻兩地守備必然極其薄弱。若我軍能速取此二州,取其府庫積糧,或可暫解燃眉之急。”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繼續道。
    “此舉益處有三:其一,得糧解困乃根本;其二,可趁秦宗權元氣大傷,無力北顧之機,向北拓展我軍疆域,打通連接河洛之通道;其三,占據汝、鄭,則我軍進可窺視中原腹地,退可依仗陳州、濮州、滑州為根基,足兵足食之勢初成,根基方能穩固。”
    李燁尚未表態,侍立一旁的高鬱捋著胡須,眼中閃過讚賞,接口道。
    “馬將軍此策,切中要害。如今正值春耕時節,我軍驟增眾多降卒,若閑置城中,不僅徒耗寶貴糧餉,更易滋生事端,隱患極大。若能順利攻取汝州、鄭州,正可將這些降兵遣往彼處,令其屯田墾荒。如此,既消耗其精力,免生禍亂;又能就地取糧,以戰養戰,以耕養兵,實乃固本培元之上策。”
    李燁的目光再次落在馬殷身上,帶著審視與衡量。
    此人出身孫儒麾下,而孫儒以暴虐凶殘聞名。
    但李燁想起此前審問孫儒殘部俘虜時,不止一人提及:馬殷雖為賊將,卻常約束部曲,其部劫掠時竟會刻意避開貧苦之家,甚至暗中釋放俘獲的平民,行事作風與其主及同僚的酷虐截然不同。
    看來,此人心中尚存一絲底線,並非一味嗜殺凶殘之輩。
    這份見識與膽略,更顯難得。
    “馬殷。”
    李燁沉聲喚道。
    “末將在!”
    馬殷挺直腰背。
    “你所獻之策,正是破此困局的關鍵。我予你三千兵馬,”
    李燁話語一頓,“皆由新降士卒整編而成。命你為先鋒,即日北上,兵鋒直指鄭州。此任艱險,你可敢擔?”
    馬殷眼中瞬間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化為磐石般的決然。
    他毫不猶豫,單膝重重跪地,甲葉鏗鏘作響:“末將蒙主公不棄,授此重任,敢不效死力,若不能破城取糧,馬殷提頭來見!”
    “我要的是城中的糧秣,不是你項上人頭。”李燁語氣平淡,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起來,整軍,即刻出發!”
    馬殷領命,迅速整編隊伍。
    三千降兵被重新編組,打散原建製,任命新的基層軍官。
    他深知此行之重,更知李燁以新降之兵相托的深意,既是考驗,也是給予機會。
    馬殷以身作則,與士卒同食同行,嚴明軍紀,鼓舞士氣。
    先鋒軍星夜兼程,如離弦之箭般向北疾馳。
    進程果如馬殷所料。
    秦宗權在陳州城下主力盡喪,消息早已傳遍四方。
    鄭州、汝州守軍本就因主力被抽走而空虛,此刻更是人心惶惶,士氣低落,隻求自保。
    馬殷率軍兵臨鄭州城下,並未立即強攻。
    鄭州城廓在暮色中陰影沉沉。
    城下,馬殷勒住戰馬,目光如鷹隼般掃過斑駁的城牆。
    他身後,是三千名剛剛整編完畢、眼神中還殘留著茫然與不安的新降之卒。
    空氣中彌漫著塵土和一種壓抑的緊張。
    糧秣將盡的陰影如同冰冷的蛇,纏繞在每個人的心頭,而破城取糧的重任,就壓在他這個新降之將的肩上。
    “取紙筆來!”馬殷聲音沉穩,打破了沉寂。
    親兵迅速奉上。他凝神片刻,揮毫疾書。
    墨跡淋漓,字字如刀:
    “告鄭州守將並闔城軍民:秦宗權逆天暴虐,陳州城下已遭天譴,十萬大軍灰飛煙滅。爾等困守孤城,糧道斷絕,外無援兵,內無戰心,猶作困獸之鬥,實乃取死之道。忠義軍李節帥,奉天討逆,兵鋒所指,所向披靡。今大軍壓境,念及城中百姓無辜,特予爾等一線生機。獻城歸順,可保闔城軍民性命無虞,秋毫無犯。若執迷不悟,負隅頑抗,待城破之日,玉石俱焚,悔之晚矣。何去何從,速速決斷!”
    他將勸降書交給一名口齒伶俐的親信:“射入城中。告訴守將,我隻給他兩個時辰。”
    勸降書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
    城頭上人影晃動,隱約傳來壓抑的爭論聲。
    守將王勖捏著那卷帛書心思震蕩。
    城外,忠義軍的營火星星點點,雖是新降之卒,但在馬殷的約束下,陣列肅然,透著一股沉凝的殺氣。
    秦宗權大敗的消息早已如瘟疫般蔓延,軍心動蕩。
    降?
    秦宗權餘威猶在……
    不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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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城外那嚴整的軍容,想想陳州城下的屍山血海……王勖內心劇烈掙紮,在兩個時辰的煎熬裏,他數次走上城頭,望著城下沉默的軍陣,又頹然退回,始終無法決斷。
    既不敢開城,也無心死戰。
    暮色四合,兩個時辰已過。
    城頭依舊死寂,城門緊閉如初。
    馬殷立於陣前,眼神銳利如刀,早已洞悉守將的懦弱與僥幸。
    他心中再無猶疑。“戰機稍縱即逝!”
    他低喝一聲,聲音不大卻帶著斬釘截鐵的決斷力。
    “傳令,攻城槌準備,雲梯隊,弓弩手壓製城頭,一炷香後,隨我攻城!”
    命令迅速傳下,新降士卒們心頭一緊,但看到主將毫無懼色,一絲莫名的勇氣也在悄然滋生。
    夜色如墨,掩蓋了行動的軌跡。
    沉重的攻城槌在數十名壯漢的推動下,發出悶雷般的轟響,狠狠撞向厚重的城門。
    “咚!咚!咚!”每一次撞擊都讓城牆微微震顫。
    與此同時,數十架雲梯如同巨蟒般悄然架上了城牆!
    “殺!”
    一聲暴喝撕裂夜空。
    馬殷身披厚重的劄甲,左手緊握一麵蒙皮大盾護住頭胸,右手擎著一柄寒光閃閃的環首刀,如同離弦之箭,第一個撲向離他最近的雲梯。
    城頭的守軍如夢初醒,驚恐的呼喊和尖銳的鑼聲瞬間炸響。
    “放箭!滾木!礌石!擋住他們!”
    守將王勖嘶聲力竭。
    箭矢如飛蝗般潑灑而下。
    沉重的滾木礌石轟隆隆砸落,擦著雲梯邊緣滾下,帶起一片慘叫。
    馬殷將大盾死死頂在頭頂,硬抗著如雨的打擊。
    一支勁矢“鐸”地一聲釘在盾麵上,震得他手臂發麻。
    一塊滾石擦著他的肩甲落下,火星四濺。
    他恍若未覺,腳步在濕滑的梯階上迅捷如猿,口中怒吼:“跟我上,破城取糧,就在今夜!”
    他勇悍無畏的身影,如同一麵最鮮明的戰旗。
    那些原本心中打鼓、畏縮不前的新降士卒,目睹主將如此身先士卒,胸中那股被壓抑的血性瞬間被點燃。
    “殺啊!隨馬將軍衝!”不知是誰率先狂吼,恐懼被瘋狂的勇氣取代。
    三千降兵爆發出驚人的戰吼,如同決堤的洪水,爭先恐後地攀上雲梯,迎著箭雨滾石向上猛衝。
    馬殷第一個躍上垛口。
    迎接他的是數柄閃著寒光的長矛。他怒吼一聲,大盾猛力向外一頂,撞開刺來的矛杆,右手環首刀化作一道匹練寒光,橫掃而出,血光迸現,兩名守軍慘叫著倒下。
    他毫不遲疑,縱身跳入城頭守軍之中,瞬間成為城頭激戰的漩渦中心,吸引了大量守軍的圍攻。
    城頭的爭奪戰慘烈異常。
    士兵在勇將的激勵下,悍不畏死,一寸寸地擴大著突破口。
    守軍的意誌在馬殷這柄尖刀的反複鑿擊和降軍如潮的攻勢下,終於崩潰了。
    城門在攻城槌的持續撞擊下轟然洞開。
    晨曦微露,驅散了最後的夜色。
    當李燁親率忠義軍主力抵達鄭州城外時,激戰已經平息。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硝煙氣息。
    城頭上,那麵代表秦宗權的的秦字大旗早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李燁那麵玄色為底、繡著金色李字的大纛,在帶著涼意的晨風中獵獵招展,宣告著這座中原重鎮的新主。
    渾身浴血的馬殷,看到地平線上出現的李燁帥旗,他立刻轉身,沿著尚未來得及清理的階梯快步走下。
    李燁駐馬城門前,目光掃過城頭變換的旗幟,再落到正從城門甬道中大步迎出的身影上。
    馬殷走到李燁馬前數步,單膝跪地,甲葉鏗鏘作響。
    他抬起頭聲音堅定:
    “末將馬殷,幸不辱命,鄭州已克,請主公入城!”
    李燁的目光在馬殷身上停留了片刻。
    這確實是一個智勇雙全、能擔重任的將才。
    李燁翻身下馬,親手將馬殷扶起,動作沉穩有力:“馬將軍智勇兼備,臨機決斷,身先士卒,克城首功,辛苦了!”
    他隨即轉向身後肅立的眾將,聲音朗朗,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入城,清點府庫,安民告示,馬殷所部,優先犒賞!”
    城門大開,忠義軍主力魚貫而入。
    當清點結果報來時,饒是李燁心誌堅定,也不禁微微鬆了口氣。
    府庫雖非堆積如山,但清點出的積穀足有萬石之多。
    這些金黃的粟米,如同久旱後的甘霖。
    緊繃到極限的糧草壓力驟然緩解,消息傳開,全軍上下,士氣為之大振。
    大軍在鄭州稍作休整,補充給養,救治傷員。
    李燁未作停留,挾新勝之威,揮師繼續北進,劍鋒直指汝州。
    大軍壓境,旌旗蔽日。
    汝州守將聞聽鄭州一日即下,馬殷勇不可擋,又見李燁主力兵臨城下,軍容鼎盛,抵抗意誌徹底崩潰。
    未等攻城器械展開,汝州城門便已洞開,守將率眾捧印請降。
    汝州府庫中,同樣繳獲存糧近萬石。
    連下鄭州、汝州兩座重鎮,不僅獲得喘息之糧,更將勢力範圍向北大大推進,打通了與河洛地區的聯係,戰略意義重大。
    全軍上下,士氣高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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