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盟友?那是什麽,能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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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珍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門口,帶走了最後的酒酣耳熱,留下了滿地狼藉和一片死寂的冰冷。
    方才還喧囂熱烈的慶功宴,此刻安靜得令人窒息。
    空氣中,濃鬱的酒香混雜著烤肉的焦糊氣,卻被一股無形的肅殺之氣衝得七零八落。
    趙猛捏得變了形的青銅酒碗滾落在地,發出“當啷”一聲脆響,在這死寂中顯得格外刺耳。
    他胸膛劇烈起伏,雙目赤紅,像一頭被激怒的猛虎,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咆哮。
    霍存、葛從周、申叢、常弘……所有將領都站著,握著刀柄的手青筋畢露,目光如利劍般匯聚在主座之上。
    李燁的麵色依舊平靜,隻是那雙深邃的眼眸裏,先前溫和的笑意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深如潭的寒意。
    他緩緩坐下,修長的手指在案幾上輕輕敲擊著,發出規律而沉悶的“篤、篤”聲,仿佛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撤宴。”
    李燁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所有都將以上將領,議事廳議事。”
    半個時辰後,蔡州節度使府的議事廳內,燈火通明。
    巨大的沙盤占據了廳堂中央,牆壁上懸掛著詳盡的中原堪輿圖,氣氛肅穆凝重。
    李燁端坐主位,手指摩挲著腰間佩刀的刀柄,目光掃過階下分列兩側的文武。
    “都說說吧,如何應對?”
    話音剛落,趙猛便再也按捺不住,一步跨出,聲如洪鍾。
    “主公,還議個什麽!那朱溫欺人太甚,簡直是把刀架在我們脖子上了!”
    “咱們剛打完秦宗權,弟兄們屍骨未寒,他就想來摘桃子?天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他猛地一抱拳,虎目圓瞪:“末將請命!願為主公前驅,率陷陣都直撲汴州,定要叫那朱三知道,我忠義軍的土地,是用血換的,不是他一張嘴就能要走的!”
    “末將附議!”霍存也隨之出列,“示弱隻會讓豺狼得寸進尺,唯有迎頭痛擊,才能打出我軍的威風!”
    一時間,廳內主戰之聲四起,將校們群情激奮,剛剛被朱珍壓下去的怒火,此刻盡數化作戰意,洶湧而出。
    “不可。”
    就在這片激昂之中,一個沉穩的聲音響了起來,不高,卻清晰地壓過了所有嘈雜。
    是葛從周。
    他從隊列中走出,先是對著李燁一禮,而後環視眾人,緩緩開口。
    “趙將軍、霍將軍之勇,人所共知。但此刻與朱溫決戰,非智者所為。”
    “為何?”
    趙猛不服,擰著眉問道。
    葛從周神色冷靜,條理分明地分析道:“其一,我軍連戰孫儒、秦宗權,兵馬雖擴至四萬,但士卒疲憊,傷損甚巨,亟待休整。尤其是新降之兵,人心未附,驟然再臨大戰,恐生變數。”
    “其二,蔡州、潁州、陳州等地新定,民心、政務皆需時間梳理消化,根基未穩。此時大軍盡出,後方空虛,萬一有失,我等將成無根之萍。”
    他伸出第三根手指,語氣愈發凝重:“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朱溫的宣武軍,坐觀我等與秦宗權戰,以逸待勞,兵強馬壯,號稱十萬之眾。我軍以疲敝之師,攻其精銳之卒,勝算幾何?”
    葛從周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了眾人火熱的頭頂上。
    高鬱也適時站了出來,補充道:“葛將軍所言極是。兵法雲,主不可以怒而興師,將不可以慍而致戰。朱溫此舉,名為索要土地,實為恫嚇試探。若我軍怒而應戰,正中其下懷。”
    趙猛被駁得啞口無言,他雖勇猛,卻非不智,知道葛從周與高鬱所言句句在理。
    可胸中那股惡氣,卻是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
    “那……那難道就這麽算了?把陳州白白讓給他?”
    他憋了半天,漲紅著臉問道。
    議事廳內再度陷入了僵局。
    戰,是莽撞。
    降,是屈辱。
    進退維穀,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到了那個始終沉默不語的年輕主帥身上。
    就在此時,一名親兵快步入內,單膝跪地稟報道:“啟稟主公,帳外有天平軍、泰寧軍使者,持朱瑄、朱瑾二位將軍密信,緊急求見!”
    朱瑄和朱瑾?
    眾人皆是一愣。
    李燁的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讓他們進來。”
    很快,兩名風塵仆仆的使者被帶入廳內,他們神色倉皇,見到李燁便如同見到了救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李節帥!大事不好了!”
    為首的泰寧軍使者聲音都帶著哭腔:“那朱溫背信棄義,竟也遣使至我軍中,勒令我家主公三日內退出亳州,否則便要兵戎相見!”
    天平軍的使者也連連叩首:“朱溫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家主帥亦接到同樣通牒,他欲獨吞中原,不給我等絲毫活路啊,還請李節帥為我等做主!”
    二人一言一語,將二朱的憤怒與恐懼表現得淋漓盡致。
    但言辭之間,卻充滿了試探與推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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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隻說請李燁做主,卻絕口不提聯兵抗敵之事,顯然是想讓李燁當這個出頭鳥,他們好在後麵看風向。
    盟友?
    唇亡齒寒?
    李燁心中冷笑,看著眼前這兩個滿臉忠義的使者,隻覺得無比諷刺。
    這些所謂的盟友,不過是一群精致的利己主義者,順風時稱兄道弟,逆風時便想著如何將別人推出去擋災。
    “二位請起。”
    李燁的聲音依舊平靜,他示意親兵給二人賜座,這才緩緩說道:“二位將軍的信,我已經知曉。朱溫倒行逆施,人神共憤,我李燁身為朝廷敕封的節度使,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聽到這話,兩名使者眼中頓時放出光來,以為李燁要應承下來。
    可李燁話鋒一轉,語氣卻變得高深莫測。
    “隻是,此事幹係重大,牽一發而動全身。我忠義軍剛剛血戰功成,將士疲敝,實在不宜再起刀兵。”
    使者臉上的喜色瞬間凝固。
    “不過……”李燁拉長了聲音,目光掃過廳內所有將領,最後定格在沙盤之上,“硬打,固然不可取。但坐以待斃,更非我輩所為。”
    他站起身,走到沙盤前。
    “朱溫以為他能一口吞下整個中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趙猛聽令!”
    “末將在!”
    趙猛精神一振,大步出列。
    “命你即刻率陷陣都,並申叢、常宏新降之兵一萬,進駐陳州西境扶溝、鄢陵一線,深溝高壘,嚴陣以待。記住,隻守不攻,擺出防禦姿態,讓朱溫看看我們的刀利不利!”
    “遵命!”
    “霍存、葛從周聽令!”
    “末將在!”
    “你二人統領餘下兵馬,穩定蔡州、潁州後方,整編降卒,加緊操練,全軍進入戰備狀態!”
    “遵命!”
    一連串命令下達,整個忠義軍的戰爭機器開始緩緩轉動,一股無形的壓力朝著西麵的汴州壓去。
    最後,李燁轉向高鬱。
    “高先生。”
    “主公有何吩咐?”
    “擬兩份文書。”
    李燁伸出兩根手指。
    “一份,以我忠義軍節度使的名義,痛斥朱溫背信棄義,不顧盟約,強取豪奪,竊占袍澤血戰之功。將此檄文傳遍天下各鎮,我要讓天下人都看看他朱三究竟是何等嘴臉!”
    “另一份……”
    李燁頓了頓,目光轉向那兩名坐立不安的使者,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
    “秘密送給朱瑄、朱瑾二位將軍。告訴他們,我李燁與他們同仇敵愾,堅決支持他們守衛自己的土地。”
    使者聞言,麵露難色:“可……光是支持,恐怕難以抵擋朱溫的十萬大軍啊……”
    “當然不止是口頭支持。”
    李燁走到堪輿圖前,手指在上麵劃過,最後重重地點在了一個地方,許州。
    “回去告訴你們的主公,就說我李燁不日將送上一份厚禮,以表並肩作戰之誠意。”
    他轉過身,眼中精光閃爍,一字一句地說道:
    “一份足以讓朱溫後院起火的厚禮。”
    送走了一頭霧水的使者,議事廳內隻剩下李燁的心腹將領。
    趙猛撓了撓頭,不解地問道:“主公,咱們真要送禮給那兩個牆頭草?”
    李燁沒有回答,隻是看著地圖,手指從許州,緩緩移到了陳州東部的幾個縣城之上。
    那裏,是朱溫勢力與朱瑄、朱瑾勢力犬牙交錯的地帶。
    “朱溫想要整個陳州,胃口太大了,也不怕把自己撐死。”
    他發出一聲冷笑,聲音裏帶著一絲餓狼盯上獵物般的森然。
    “我不僅一寸土地都不會給他,還要借著這個機會,讓他把他已經吞下去的東西,給我連本帶利地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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