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月黑風高殺人夜,正是悶聲發財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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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得像一整塊沒經過打磨的鐵。
蔡州城剛打完一場潑天大勝,按理說該是燈火通明,酒肉管夠。
可此時,西城門卻在“吱呀”的悶響中,悄無聲息地開了一道縫。
一隊隊黑甲士卒像影子般魚貫而出,沒有半分聲息,迅速融進城外無邊的暗色裏。
沒有號角,沒有戰鼓。
戰馬的蹄子都裹了厚厚的棉布,踩在地上隻有沉悶的“嗒嗒”聲,連馬嘴都套上了嚼子,防止嘶鳴。
整支隊伍銜枚疾走,透著一股子讓人心頭發寒的死寂。
為首兩員大將,一人身形雄壯,肩上扛著一柄駭人的開山大刀,正是趙猛。
另一人麵容沉毅,目光在夜裏比鷹還銳利,乃是葛從周。
他們身後,是忠義軍最能打的陷陣都和泰山都,還夾雜著一萬新挑揀出來的降卒。
對外宣稱的旗號倒是響亮,“防備朱溫偷襲,前出巡弋,維持陳州東部地方秩序”。
可瞧瞧這陣仗,一人雙馬,馬不佩鈴,人不交談,專挑荒僻小路,哪是巡邏,分明是一把準備捅進敵人心窩的刀。
“老葛,你說主公這手,那朱三胖子能想到不?”
趙猛壓著嗓子,嘴裏叼著根草莖,說話含混不清。
“他若能想到,就不是朱三了。”葛從周目不斜視,聲音平穩得像沒一絲波瀾的深潭,“主公又是送禮,又是提議開會,把朱溫、朱瑄、朱瑾的眼珠子,全都死死釘在了西邊。誰能想到,咱們真正的目標,是他們壓根沒放在眼裏的東邊。”
趙猛嘿嘿一笑,吐掉嘴裏的草根。
“我喜歡!這就叫當著所有人的麵,往自個兒褲兜裏揣東西,他們還以為你在掏錢請客吃飯呢。”
說話間,大軍已奔出數十裏,項城遙遙在望。
項城,卡在潁水邊上,是汴州軍走水路南下,再轉頭西進陳州繞不開的釘子,是整個陳州東部防禦的鎖眼。
拿下項城,等於在朱溫南下的咽喉上,插了一把刀。
此刻的項城守將,叫鄧季筠,宣武軍裏的一員勇將。
他前兩天才剛從李唐賓手裏接管防務,李唐賓被朱溫調回汴州,去籌備那場嚇唬李燁的“十萬大軍”了。
鄧季筠新官上任,又聽說上頭要開什麽“洧川會議”,天下太平指日可待,警惕心早就跟酒一起喝進了肚子裏。
府衙裏,宴席正酣,他正跟一幫裨將劃拳賭酒,喝得麵紅耳赤。
“報”
一名親衛連滾帶爬地衝進宴廳,臉都嚇白了:“將軍,城外……城外發現大批兵馬,旗號……是忠義軍!”
“忠義軍?”鄧季筠醉醺醺地抬起頭,打了個響亮的酒嗝,“慌什麽!定是李節帥派來增援、協助我等維持秩序的友軍,李節帥仁義,這大晚上的還派人來,夠意思!去,開城門,迎接王師。”
他話音未落,城外驟然殺聲震天。
趙猛就沒想過要玩什麽叫門、詐城的花樣。能用拳頭砸開的門,動嘴皮子都嫌浪費唾沫。
大軍一到,他連氣都不帶喘一口,直接對親兵下了最簡單的命令:“破門!”
數百名陷陣都的壯士扛著合抱粗的撞木,發出野獸般的怒吼,衝向城門。
趙猛自己更是雙腿一夾,催動戰馬,借著那股衝勁,手中開山大刀掄成一輪黑色的滿月,狠狠劈在城門的門栓上!
“轟!”
一聲巨響,本就不怎麽牢靠的城門,竟被他硬生生劈開一道大裂縫。
城樓上的宣武軍士卒還在發懵,腦子根本轉不過來,為什麽“友軍”會突然翻臉動手。
鄧季筠渾身的酒意瞬間變成了冷汗,他抓起兵器,急吼吼地衝上城牆,正好看到趙猛已經帶著人殺進了城門洞。
“趙猛!你……”
鄧季筠又驚又怒。
趙猛抬起頭,衝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在火光下森白的牙齒:“鄧將軍,我家主公派我來幫你維持維持秩序。”
話音未落,人已殺到。
鄧季筠倉促舉刀相迎,一身武藝被酒精麻痹了七八成,哪裏是趙猛的對手。
兩人兵器剛碰了三下,趙猛刀鋒一轉,用刀背結結實實拍在他肩膀上。
“哢嚓”一聲脆響,鄧季筠慘叫著,像個破麻袋一樣滾下台階。
主將被一招放倒,本就鬆懈的守軍登時炸了鍋,兵敗如山倒。
不到一個時辰,項城易主。
趙猛一腳踢了踢還在地上哼哼的鄧季筠,又撿起桌上沒喝完的酒壺聞了聞,撇撇嘴:“酒是好酒,就是喝酒的人,腦子不太好使。”
與此同時,葛從周率領的另一路兵馬,已經悄然摸到了沈丘渡口。
這裏是潁水和殽水交匯的地方,控製著附近百裏的水上運輸。
與項城不同,這的守軍不是宣武軍正規部隊,而是一些地方豪強組織的團練武裝,人心不齊,成分複雜。
葛從周知道,對付這些人,光用拳頭不行。
他沒急著攻打,而是派出一名心腹,帶著一箱金銀和李燁的親筆委任狀,趁著夜色摸進了勢力最大的豪強頭目王成的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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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裏,王成看著眼前那堆成小山,在燭光下黃澄澄、白花花的東西,又看看那張蓋著“忠義軍節度使”大印,寫著自己名字的“沈丘縣令”委任狀,喉嚨不自覺地上下滾動了一下。
“葛將軍的意思是……隻要我打開寨門?”
“王首領是聰明人。”來使微微一笑,“我家主公說了,亂世裏,識時務者為俊傑。這沈丘縣,總得有個人來管。與其讓朱溫的人來,不如讓本地的英雄來,你說對吧?”
當夜,沈丘渡口最大的寨門,連一絲聲音都沒有就打開了。
泰山都的士卒如水銀瀉地,悄無聲息地湧入,沒聽見一聲兵器碰撞,隻見人影綽綽。
等到天亮,整個渡口和停泊的所有船隻,全都換上了忠義軍的旗幟。
而王成,正揣著那份委任狀,樂嗬嗬地帶著手下,張羅著要把自己的寨子改成縣令府衙了。
一個用雷霆,一個用春風。
在接下來的三天裏,趙猛與葛從周分進合擊,雙管齊下。
趙猛如烈火燎原,用最快的速度接連拔掉了商水、東林等軍事重鎮,所有敢抵抗的宣武軍據點都被他砸得粉碎。
葛從周則如春雨潤物,靠著李燁如今在中原如日中天的名頭,加上那些豪強地主患得患失的心理,或收買,或恐嚇,兵不血刃地“接收”了沿途好幾個縣城和所有要隘。
很多地方的守軍都還沒搞明白怎麽回事,前一天收到的命令還是“與忠義軍友好相處”,後一天一覺醒來,城頭就換了王旗。
當最後一麵繡著“李”字的大旗在太康城頭升起時,距離他們離開蔡州,才過去了五天。
一條從蔡州腹地,經項城、商水,直抵陳州東部邊境,死死卡住潁水、淮河水道的堅固防線,已然成型。
木已成舟。
葛從周站在太康城頭,迎著風,眺望西方汴州的方向,臉上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他已經能想象到,再過五天,當朱溫挺著肥碩的肚子,滿心歡喜地帶著大軍,準備去洧川的談判桌上接收勝利果實時,卻發現自己後院早已被人搬空。
到那時,他那張胖臉上,會是何等精彩的表情?
一場萬眾矚目,注定不會有結果的“和平會議”還在醞釀。
而真正的戰爭,早已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悄然打響,並且……已經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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