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朱溫:我心態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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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州,宣武軍節度使府。
午後的陽光穿過窗欞,在光潔如鏡的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朱溫身著寬大的錦袍,肥碩的身軀陷在柔軟的胡床裏,手中摩挲著一隻溫潤的白玉茶杯,臉上是誌得意滿的愜意。
在他對麵,謀士敬翔正襟危坐,神態恭謹。
“敬先生,你說,十日後在洧川,那李燁小兒會是何等表情?”朱溫慢悠悠地品了口茶,嘴角掛著一絲玩味的笑,“本帥給了他臉,讓他來開這個會,是讓他體麵地把吃到嘴裏的東西吐出來。若是他不識抬舉……”
敬翔微微躬身,附和道:“主公以朝廷大義為旗,挾宰相之威,名正言順。李燁縱有不甘,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至於朱瑄、朱瑾那兩個蠢貨,更是不足為慮。屆時,主公隻需在會上略施壓力,便可兵不血刃,盡取陳、亳之地。”
“哈哈哈!”朱溫放聲大笑,震得胸前肥肉亂顫,“說得好!本帥就是要讓天下人看看,這中原,誰說了算!一個毛頭小子,僥幸勝了秦宗權,就真以為自己能與本帥平起平坐了?癡心妄想。”
他心情極好,甚至已經開始盤算著,等接收了陳州,該派哪個心腹去當刺史,如何將那裏的錢糧賦稅,源源不斷地運回汴州。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而慌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徹底打碎了廳堂內的安逸。
“報!”
一名斥候連盔甲都來不及卸,踉踉蹌蹌地衝了進來,臉上血色盡褪,帶著一種天塌下來般的驚恐。
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主……主公,大事不好!”
朱溫的笑聲戛然而止,眉頭瞬間擰成一個疙瘩。
他最煩的就是在自己興頭上時被人打攪。
“慌什麽,天塌下來了?”
他不耐煩地嗬斥道。
“比……比天塌下來還……還……”斥候大口喘著氣,幾乎要哭出來,“陳州……陳州東部項城、商水、太康一夜之間,全都……全都換上了忠義軍的旗號!”
“什麽?”
朱溫以為自己聽錯了,身體微微前傾。
斥候咽了口唾沫,用盡全身力氣喊道:“李燁的大將趙猛,已經率軍進駐太康,其前鋒……前鋒距汴州,已不足百裏!”
“啪!”
朱溫手中的白玉茶杯應聲而碎,滾燙的茶水和鋒利的瓷片濺了他一手,他卻渾然不覺。
整個廳堂刹那間死寂,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敬翔臉上的從容也瞬間消失,取而代代的是一種難以置信的錯愕。
“你再說一遍!”
朱溫猛地從胡床上彈起,肥碩的身軀爆發出與其體型不符的敏捷。
他三兩步衝到斥候麵前,一把揪住對方的衣領,雙目赤紅,狀若惡鬼,“李燁小兒,他敢如此欺我?!”
斥候被他提得雙腳離地,嚇得魂飛魄散,隻能從喉嚨裏擠出幾個音節:“千……千真萬確……鄧季筠將軍被俘,各城守軍或降或逃……趙猛的大軍……已經開始在太康、扶溝一線,構築工事了!”
就在此時,門外又有數名傳令兵衝入,帶來的消息一個比一個更糟。
“報!我軍設在商水、沈丘的糧倉被忠義軍完整接收!”
“報!葛從周部沿潁水布防,已控製所有渡口,斷絕我軍水路!”
“報!朱瑄、朱瑾兩軍已在邊境集結,與忠義軍遙相呼應!”
每一個消息,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朱溫的心口。
他鬆開手,斥""候像一灘爛泥般癱倒在地。
朱溫的臉色由紅轉青,又由青轉白,在堂內來回踱步,粗重的喘息聲如同破舊的風箱。
那股幾乎要凝成實質的殺氣,讓周圍的親衛大氣都不敢出。
被耍了!
他被李燁那個黃口小兒,用一個狗屁的“和平會議”,耍得團團轉。
他把所有目光都投向西邊,準備在談判桌上享受勝利,對方卻在他背後,狠狠捅了一刀,把他後院最肥美的一塊肉給生生剜走了。
這是陽謀!
赤裸裸的陽謀!
李燁算準了他會輕敵,算準了他會把注意力放在朱瑄、朱瑾身上,更算準了他為了“宰相”的體麵,不會在會議前撕破臉皮!
“啊!”
朱溫仰天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巨大的恥辱感和被愚弄的憤怒,讓他幾欲發狂。
“主公!”
大將龐師古、朱珍等人聞訊趕來,人人臉色鐵青。
剛剛才從蔡州灰頭土臉回來的朱珍,更是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他第一個跳出來,大聲請命:“主公,李燁欺人太甚!末將請戰,願為先鋒,即刻發兵,將那廝的部隊趕出陳州,把趙猛的腦袋擰下來當夜壺!”
“末將附議,此仇不報,我宣武軍顏麵何存!”
龐師古也跟著吼道。
一眾將領群情激奮,紛紛請戰,大有立刻傾巢而出,與李燁決一死戰的架勢。
“都給我住口!”
一聲斷喝,卻非來自朱溫,而是來自一直沉默的敬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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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步走到大堂中央的沙盤前,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主公,諸位將軍,萬萬不可。”敬翔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壓過了所有嘈雜,“此時開戰,正中李燁下懷。”
朱珍不服:“先生此言何意?難道我十萬宣武健兒,還怕他一個新得誌的毛賊不成?”
敬翔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伸手在沙盤上連點幾下:“其一,我軍與秦宗權連番大戰,同樣人困馬乏,亟待休整。而李燁軍新勝,士氣正盛。他們占據堅城,深溝高壘,以逸待勞。我軍若強攻,必然是一場傷亡慘重的血戰。”
他頓了頓,手指重重地戳在北邊的濮州和兗州:“其二,也是最致命的。李燁送給朱瑄、朱瑾的那點破銅爛鐵,此時成了催命符。我們一旦主力南下與李燁決戰,朱瑄、朱瑾必定會從背後捅我們一刀。屆時我軍三麵受敵,腹背皆危,汴州都可能不保!”
“此時開戰,非但奪不回陳州東部,反而可能將整個宣武軍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這,就是李燁真正的圖謀!”
敬翔的分析如同一盆冰水,從頭到腳澆在所有主戰將領的頭上。
他們看著沙盤上那清晰的圍三缺一之勢,背心瞬間冒出一層冷汗。
朱溫的喘息聲漸漸平複,但胸口的怒火卻燒得更旺。
他不是聽不懂道理的莽夫,正因為聽懂了,才更感到屈辱和憋悶。
他輸了。
在這場還沒開打的仗裏,他已經輸得一敗塗地。
李燁不僅搶了他的地,還把他逼到了一個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的死角裏。
他敢打,朱瑄、朱瑾就敢動。
他不動,就得眼睜睜看著李燁把那塊肥肉吞進肚子裏,還得捏著鼻子承認這個既成事實。
這比戰場上真刀真槍地輸上一陣,還要讓他難受百倍。
“啊啊啊!”
朱溫再次狂吼起來,像一頭被困在陷阱裏的猛虎。
他猛地轉身,一腳踹翻了身旁那張由整塊楠木打造的厚重桌案。
“轟隆!”
桌案連同上麵的筆墨紙硯、珍玩擺設,被他巨力踹飛,轟然砸在牆上,四分五裂。
發泄過後,大堂內重歸死寂。
朱溫站在一片狼藉之中,胸膛劇烈起伏,眼中的血色慢慢褪去,隻剩下無盡的冰冷和陰鷙。
他是一個梟雄,懂得權衡利弊。
敬翔說得對,現在開戰,得不償失。
“傳令……”朱溫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命人……去給李燁送信。”
他閉上眼睛,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嚴厲譴責其背信棄義之舉……但……洧川之會,暫時……擱置。”
這句話一出口,就等於他被迫接受了這個奇恥大辱,默認了這條新的邊界。
消息傳回蔡州,忠義軍大營一片歡騰。
眾將圍在李燁身邊,臉上的敬佩之情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
趙猛撓著頭,嘿嘿直笑:“主公,俺還是沒想明白。您就送了封信,演了場戲,那朱三胖子就真把吃到嘴裏的肉,又給我們吐出來了?”
高鬱撫須笑道:“趙將軍此言差矣。主公給朱溫的,不是信,是一道無解的難題。他要麽為了麵子,冒著三麵圍攻的風險跟我們打一場;要麽就為了裏子,忍下這口惡氣。朱溫是梟雄,不是傻子,他當然知道怎麽選。”
眾人恍然大悟,看向李燁的眼神,愈發敬畏。
不費一兵一卒,不損一糧一草,就將富庶的陳州東部,以及卡在汴州咽喉上的數個戰略要地納入版圖。
這一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玩得出神入化,硬生生改變了整個中原的地緣格局。
自此,忠義軍的勢力範圍,與中原霸主朱溫的宣武軍,正式接壤。
李燁沒有沉浸在眾人的吹捧中,他走到巨大的地圖前,目光從剛剛確定的邊境線上移開,緩緩掃過新納入版圖的蔡州、陳州、潁州大片土地。
外部的威脅暫時穩住了,但內部,卻有更多、更棘手的問題,等著他去解決。
一場比攻城略地更宏大、更深刻的變革,即將在這片百廢待興的土地上,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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