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梭哈是一種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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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濮州,節度使府。
    大堂之內,死寂無聲。
    壓抑的氣氛已經持續了整整一夜。
    南線盟友告急,西線求援無門的消息,像一塊巨石,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留守的趙猛、馬殷等將領,個個雙目血紅,布滿了血絲。
    他們就像被困在籠中的猛獸,充滿了屈辱和不甘。
    這股絕望的情緒,早已從大堂內蔓延出去。
    府外的軍營中,那些跟隨李燁百戰餘生的老兵,也變得沉默寡言。
    一股關於“忠義軍四麵楚歌,即將覆滅”的流言,正在士兵之間悄無聲息地傳播,腐蝕著本已搖搖欲墜的士氣。
    就在這時。
    “報”
    一聲淒厲的嘶喊劃破了死寂。
    一名渾身浴血,甲胄破爛的信使,連滾帶爬地衝入大堂,他的臉上滿是煙火和幹涸的血跡,嘴唇開裂。
    “北……北線急報!”
    所有人的心髒猛地一揪。
    信使撲倒在地,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吼道:“羅弘信……羅弘信動用了他的王牌!”
    “魏博……牙兵!”
    “葛將軍所部遭遇魏博牙兵猛攻,傷亡慘重,我軍……我軍已被死死壓製,戰線岌岌可危!”
    轟!
    如果說之前的消息是巨石,那麽這道軍報,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魏博牙兵!
    那支從安史之亂起,便縱橫河北,曆經數代而不衰的傳說軍鎮。
    那支以驕橫、悍勇、不敗聞名天下的強軍。
    最後的希望……破滅了。
    南線已崩,現在北線也即將崩潰。
    “啊!”
    趙猛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狂怒與絕望,他猛地轉身,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朱紅廊柱上。
    “砰!”
    一聲悶響,堅硬的木柱劇烈一顫。
    “難道我等就要在此坐以待斃,等著朱溫和羅弘信像切肉一樣,把我們分食幹淨嗎?”
    趙猛雙眼赤紅,額上青筋暴起,嘶聲怒吼。
    他的怒吼點燃了所有人。
    “主公!跟他們拚了!”
    “末將願為先鋒,死戰不退!”
    “寧可出城與朱溫決一死戰,也不願如此憋屈地等死!”
    大堂內,一片混亂,群情激憤。
    所有人都被逼到了絕路,他們寧願選擇一種最壯烈的方式去死,也不想在無盡的等待中被慢慢耗盡最後一滴血。
    然而,在一片絕望的爭吵聲中,那個坐在主位上,一直沉默盯著沙盤的男人,終於動了。
    李燁緩緩抬起頭。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慌亂,平靜得可怕。
    他沒有討論戰術,沒有安撫眾人,而是問了一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問題。
    “高鬱。”
    高鬱一個激靈,連忙出列:“屬下在!”
    “我們還剩多少戰馬?”李燁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包括拉輜重的挽馬在內,全部。”
    高鬱愣住了,但他不敢遲疑,顫聲報出一個數目。
    “七千一百二十四匹。”
    李燁點了點頭,隨即下達了第一道命令。
    “所有馬匹,立刻喂最好的精料。所有士兵,領取三天份的行軍幹糧。”
    “什麽?”
    眾將愕然。
    趙猛更是不解地瞪大了眼睛,失聲問道:“主公,我們不守城了嗎?這是要……”
    突圍逃跑?
    這四個字他沒敢說出口,但這卻是所有人心中同時冒出的念頭。
    李燁沒有回答他。
    他繼續下令,聲音冷得像冰。
    “傳令陷陣都和鐵浮圖,半個時辰內整備完畢,人與甲不分離。”
    命令一道接著一道。
    每一道命令,都像一記重錘,砸得眾將頭暈目眩。
    不守城。
    喂飽戰馬。
    集結最精銳的部隊和裝備。
    這……這不是逃跑,又是什麽?
    麵對所有人困惑、震驚,甚至帶著一絲失望的目光,李燁終於站起身,緩步走到了那副巨大的中原堪輿圖前。
    他拿起了朱筆。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他們以為李燁會指向南方的汴州,或者西麵的兗州,那是他們突圍的方向。
    但,沒有。
    李燁的手臂抬起,劃過眾人,越過腳下的濮州,毫不猶豫地劃向了堪輿圖的最北方。
    劃向了那片正在浴血奮戰的土地。
    澶州!
    “我們不守,也不逃。”
    他平靜地開口,說出了一句讓所有人大腦瞬間空白的話。
    “我們去北邊。”
    “什麽?!”
    趙猛徹底懵了,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去北邊?主公,那濮州怎麽辦?”
    他的聲音都在發抖,這在他看來,已經不是瘋狂,而是純粹的自殺!
    “濮州已是空城,我們走了,朱溫的大軍不日即到,我們的家眷、我們的根基……全完了啊!”
    “完了?”
    李燁終於轉過身,打斷了他。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足以刺穿人心的力量。
    “守濮州,是等死。”
    “分兵南下救援,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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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城與朱溫決戰,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更是速死。”
    他每說一句,眾將的心就沉下一分。因為他們知道,李燁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血淋淋的現實。
    “我們看似選擇很多,其實,全是死路。”
    李燁頓了頓,那雙平靜的眸子,驟然變得銳利如刀。
    “唯一的生路,不在我們腳下,不在朱溫給我們畫出的任何一條路上。”
    “唯一的生路,在敵人最強的地方。”
    他猛地一指北方的澶州,聲音陡然拔高!
    “羅弘信以為我們被朱溫死死牽製,必定不敢傾巢而出,所以他敢放心大膽地圍攻澶州。”
    “朱溫以為我們被羅弘信拖在北線,主力盡出,後方空虛,所以他才敢慢條斯理地剪除我們的羽翼。”
    “他們都以為自己是獵人,以為我們是網中之魚。”
    “這,就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李燁的語速越來越快,他的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光芒,一種賭徒在看到唯一翻盤機會時的熾熱。
    “我們將所有精銳,我,親率陷陣都和兩千鐵浮圖,即刻北上。”
    “與葛從周在澶州城下匯合!”
    “以我們最強的矛,去撞羅弘信最硬的盾,魏博牙兵!”
    他攤開了一場驚天豪賭的底牌。
    “隻要我們能以雷霆之勢,在朱溫反應過來之前,一戰擊潰魏博牙兵,斬斷羅弘信的脊梁,整個棋局,就活了!”
    “羅弘信會怕!朱溫會驚!北方的威脅瞬間解除,我們就能從容回頭,集結全部力量,再來跟朱溫,好好算算這筆賬。”
    死寂。
    大堂內,落針可聞。
    趙猛、馬殷、劉闖所有將領,都像被雷劈中了一般,呆立當場。
    他們從最初的震驚、恐懼,到慢慢理解李燁話中的邏輯,最後,眼神中不可抑製地爆發出一種瘋狂的光芒。
    他們明白了。
    主公不是在發瘋。
    他是在用自己的命,用整個忠義軍的未來,去做一場豪賭。
    去博取那萬分之一的生機。
    這種破釜沉舟、向死而生的絕決氣魄,像一團烈火,瞬間點燃了所有人心中早已熄滅的火焰。
    屈辱、不甘、絕望……
    被一掃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嗜血的亢奮。
    與其憋屈地等著被肢解,不如將所有的一切都壓上賭桌,轟轟烈烈地大幹一場。
    李燁冰冷而決絕的聲音,在大堂中回響,為這場瘋狂的豪賭畫上了最後的注腳。
    “朱溫想要我們的命,羅弘信想要我們的地。”
    “很好。”
    “那我們就先把命壓在賭桌上,看看誰敢跟!”
    他猛地轉身,麵向所有已經被點燃的將領。
    “傳我將令!”
    “目標,澶州!”
    “此戰,不勝,則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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