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意外之喜,長安送來的“大禮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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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汴梁城的六月,暑氣蒸人。
    宣武軍帥府之內,氣氛卻比三九寒冬還要冰冷。
    往日裏用來鎮紙的白玉獅子,此刻已碎成數塊,散落在朱溫的腳邊。
    他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猛獸,在議事堂內來回踱步,厚重的軍靴每一步都踩得地板發出呻吟。
    堂下,一眾文武噤若寒蟬,連呼吸都刻意放緩,生怕一絲聲響引來滔天怒火。
    “廢物!通通都是廢物!”
    朱溫的咆哮聲震得梁柱嗡嗡作響,他猛地轉身,布滿血絲的眼球像要從眼眶裏凸出來。
    “數萬大軍,連區區幾千個毛賊的影子都摸不著!讓他們在我的地盤上,在通濟渠上,來去自如。”
    “放火,燒倉。”
    “這是在打我的臉,是往我朱全忠的心窩子裏捅刀子。”
    謀主李振坐在下首,麵色凝重,眼觀鼻,鼻觀心。
    他知道,此刻的朱溫是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任何勸慰的言語都隻會引火燒身。
    他隻是默默地將一份份從滎陽、鄭州、中牟等地傳來的急報整理好。
    每一份,都記錄著一處新的混亂,像一道道新增的傷口。
    這些“河匪”狡猾得不似凡人。
    他們從不攻擊重兵把守的堅城,隻專挑防備鬆懈的倉庫、船隊下手,快進快出,如水銀瀉地。
    得手之後,立刻遠遁,絕不戀戰。
    朱溫派出的數支追剿部隊,往往是趕到之時,隻能看到一片狼藉和直衝天際的餘燼。
    這支敵軍就像一把看不見的刻刀,在朱溫引以為傲的河南腹地,精準、狠辣地切割著他的生命線。
    “大帥。”
    在朱溫劇烈喘息的間隙,李振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
    “怒火無益。這支敵軍的目標明確,就是要癱瘓通濟渠,斷我西線大軍的糧道。”
    “他們是李燁布下的‘陰謀’。”
    “而李燁在東線的‘陽謀’,也同樣致命。”
    朱溫停下腳步,那雙凶戾的眼睛死死鎖住李振。
    李振毫不退縮,繼續分析道:“李燁在濮州集結重兵,看似要強攻汴梁,實則死死牽製了我軍主力。如今這支奇兵在後方作亂,我軍若不回防,陝州的丁會將軍三萬精銳,將因斷糧而不戰自潰。”
    “若回防,則正中李燁聲東擊西之計,我軍將被他牽著鼻子走,疲於奔命。”
    這是一個陽謀。
    一個擺在台麵上,卻無法破解的死局。
    朱溫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被戲耍的巨人,空有一身神力,卻始終打不到那隻在耳邊嗡嗡作響的蚊子。
    “傳令!”
    朱溫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從牙縫裏擠出命令。
    “命氐叔綜,領兵兩萬,即刻回援!”
    “告訴他,把整個河南地界給孤翻過來,也要把這群老鼠給找出來,剁成肉醬!”
    他又猛地轉向地圖,手指重重地戳在陝州的位置,指甲幾乎要將輿圖戳穿。
    “傳令丁會、牛存節,固守待援!沒有孤的命令,不得再向關中前進一步!”
    “糧草,孤會想辦法從陸路給他們運過去。”
    命令下達,意味著他“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宏大戰略,被後院的這把火,硬生生按下了暫停鍵。
    陸路運糧,成本、時間何止十倍於漕運?
    這無異於飲鴆止渴。
    朱溫脫力般坐回帥位,看著滿堂垂首的將領,胸中鬱結的怒火緩緩消散,化為一股更深沉的寒意。
    那個一直被他視為“黃口小兒”的李燁,那張始終掛著淺笑的年輕人的臉,此刻竟如夢魘般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這不是忌憚。
    這是一種被天敵盯上的戰栗。
    ……
    與此同時,數百裏外的濮州,忠義軍帥府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痛快!他娘的太痛快了!”
    趙猛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發出“啪”的一聲巨響,笑得滿臉的胡子都在亂顫。
    “老子仿佛都能聽見朱溫那老賊在汴梁氣急敗壞的罵娘聲,賀德倫和劉知俊這兩個小子,幹得漂亮!”
    堂上眾將一片哄笑,氣氛熱烈如火。
    帥案之上,同樣鋪著一幅巨大的地圖,但上麵卻用一麵麵紅色的小旗,標注出了踏白軍每一次出擊的地點和輝煌戰果。
    板橋倉的衝天大火。
    漕運船隊的狼狽沉沒。
    中牟武庫的滾滾濃煙……
    每一個標記,都是插在朱溫心口上的一把刀。
    李燁坐在主位,並未言語,隻是用杯蓋輕輕撥動著杯中浮起的茶葉。
    水麵一圈圈蕩開的漣漪,如同他投向朱溫心湖的石子。
    他眼中的笑意,比任何人的笑聲都來得更深。
    軍師羅隱手持最新情報,對眾人道:“根據諦聽都傳回的消息,朱溫已從洛陽抽調大將氐叔綜,率兩萬兵馬回防河南腹地,全力搜捕我軍。其西進陝州的大軍,也已奉命停止一切行動,轉入固守。”
    “哈哈哈,被咱們牽著鼻子走了!”葛從周撫須笑道,“主公此計,釜底抽薪,實在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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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燁放下茶杯,抬手虛按。
    方才還喧鬧的堂內,霎時落針可聞。
    “諸位。”
    他的聲音清朗而有力,穿透每個人的耳膜。
    “此戰之功,在於賀、劉二位將軍和三千踏白軍將士用命。但我們更要明白,此計為何能成。”
    他走到地圖前,手指沿著那條蜿蜒的通濟渠緩緩劃過。
    “朱溫強,強在他的兵多將廣,強在他的地盤富庶。可越是龐大的身軀,其命脈就越是脆弱。”
    “通濟渠,就是他的命脈。”
    “我們不去碰他堅硬的拳頭,隻割他的腕脈。”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將,他們臉上的狂喜已然褪去,換上了沉思與敬畏。
    “戰爭,不隻是戰場上的衝殺,更是人心、後勤、謀略的較量。這一次,我們贏在了‘出其不意’。但下一次,朱溫必有防備。”
    “真正的硬仗,還在後頭。”
    一番話,如冷水澆頭,讓所有人都冷靜下來。
    他們看著自家主公那年輕卻深不見底的眼眸,敬畏之心更甚。
    這不僅僅是一位能征善戰的猛將,更是一位翻雲覆覆雨的帥才。
    就在此時,一名親兵快步入內,甲葉碰撞,聲音鏗鏘。
    “啟稟主公!城外有天使抵達,手持聖旨,請主公率文武百官出城恭迎!”
    天使?
    聖旨?
    議事堂內瞬間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燁身上。
    長安那位天子,不是剛被朱溫打斷了脊梁骨,被堵在關中動彈不得嗎?
    怎麽還有閑心派天使來濮州?
    李燁眉頭微蹙,與身旁的羅隱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瞳孔中的疑惑與警惕。
    皇帝的“請求”才剛送到,自己這邊才剛有所動作,聖旨就跟著來了?
    這未免也太快了。
    是福?
    是禍?
    來不及多想,君臣之禮不可廢。
    李燁當即下令:“傳令,府中上下,整理衣冠,隨我出城,恭迎聖旨!”
    半個時辰後,濮州南門外,黃土鋪道,淨水潑街。
    李燁率領著濮州全體文武,黑壓壓地跪了一地。
    遠處,一隊禁軍羽林衛護送著一名身穿大紅官袍的宮中內使,高舉著一卷明黃的聖旨,緩緩行來。
    那內使麵白無須,下巴微微揚起,眼神如刀,刮過跪伏在地的眾人,透著一股根植於宮禁深處的倨傲。
    “聖旨到——!”
    尖細的嗓音劃破長空。
    內使展開聖旨,清了清嗓子,用一種抑揚頓挫的古怪腔調,高聲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忠義軍節度使李燁,忠勇國事,深明大義。於國朝危難之際,出師勤王,痛擊國賊,朕心甚慰……”
    開頭的幾句場麵話,並未引起眾人太多波瀾。
    但接下來的內容,卻像一道道驚雷,在所有人耳邊炸響。
    “……茲為嘉獎,特晉封李燁為檢校太尉、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加封東都留守,判東都事!”
    “轟!”
    “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六個字,如六記重錘,砸在眾人心頭。
    趙猛的嘴巴張成了圓形,幾乎能塞進一個雞蛋。
    葛從周與羅隱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瞳孔中的劇震。
    宰相之位。
    東都留守。
    這簡直是一步登天!
    然而,真正的震撼還在後麵。
    那內使仿佛很滿意眾人的反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繼續念道:
    “……為便宜行事,著河南府、懷州、鄭州、汝州、孟州等地,皆劃歸東都留守府管轄,軍政要務,由李卿自行處置,不必上奏。”
    這一下,連素來沉穩的葛從周和羅隱都變了臉色。
    河南府,即洛陽。
    懷、鄭、汝、孟,皆是環繞洛陽的膏腴之地,除了忠義軍控製的汝州,其他都是朱溫勢力範圍的核心。
    皇帝這一道聖旨,哪裏是封賞。
    這是用天子的大義名分,在朱溫的身上活生生剜下一大塊血肉,再指著李燁說——去,把它吞下去!
    趙猛等人已經激動得滿臉通紅,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他們仿佛已經看到,自家的旗幟插上洛陽城頭的景象。
    宣讀完畢,內使將聖旨小心翼翼地卷好,走到李燁麵前,臉上堆起諂媚的笑容。
    “李相公,恭喜了,請接旨吧。”
    李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他雙手高高舉起,聲音沉穩如山。
    “臣,李燁,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身後,是山呼海嘯般的“吾皇萬歲”之聲。
    李燁接過那卷沉甸甸的聖旨。
    觸手溫熱的絲帛,卻感覺比萬載玄冰還要燙手。
    封賞?
    不。
    這不是封賞。
    這是長安那位被逼到絕境的天子,隔著數百裏,朝他扔過來的一把沾滿劇毒的蜜糖。
    是一份以“大義”為名,逼他與朱溫不死不休的血契!
    這潑天的富貴,是要用命來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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