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臨近部落，見炊煙
    風裏帶著草木的清氣，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煙火氣，軒轅勒住馬韁，眯起眼睛望向遠方。那片熟悉的山林輪廓下，幾縷淡青色的炊煙正嫋嫋升起，像極了母親附寶曾用鬆枝點燃的火堆冒出的煙。他的心猛地一鬆，像塊懸了許久的石頭終於落回原地——有炊煙，便意味著部落還在，族人多半是平安的。
    “追風，你看，快到了。”他低頭拍了拍馬背上蜷著的狼崽，追風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睛裏映著遠方的村落輪廓，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嗚咽，像是在回應，又像是在表達著與他相同的急切。這一路風餐露宿，從終南山到有熊國，馬換了兩匹，幹糧斷了三次，若不是追風總能在關鍵時刻找到可食用的野果或是指引水源，他或許還困在半路的迷霧裏。
    可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那股安心感漸漸被一絲異樣取代。馬蹄踏過最後一道山梁，部落的木柵欄清晰地出現在視野裏，柵欄外的空地上，竟多了十幾頂從未見過的帳篷。那些帳篷用粗糙的黑麻布製成，邊角處繡著猙獰的獸頭圖案，與有熊族常用的、繡著穀物紋樣的亞麻帳篷截然不同。
    更讓他心頭一緊的是，柵欄邊巡邏的族人，步伐比往日沉重了許多，臉上沒有了往常的爽朗笑意，反而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緊張。有個年輕的族人正背對著他，手裏的石矛握得死緊，指節都泛了白，像是隨時準備應對什麽突發狀況。
    “停下。”軒轅低聲對馬說，同時拉緊韁繩。馬很有靈性，放慢腳步，蹄子踏在草地上幾乎沒發出聲音。他翻身下馬，將追風抱進懷裏，用麻布蓋住它的腦袋——他不確定這些陌生帳篷的主人是什麽來頭，不想讓這隻通人性的狼崽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牽著馬，沿著灌木叢的陰影慢慢靠近，耳朵仔細捕捉著部落裏的動靜。往日這個時辰，柵欄內該是孩童嬉鬧的笑聲、婦人搗米的木杵聲，還有男人們打磨石器的叮當聲，可此刻，一片異常的安靜籠罩著部落，隻有偶爾傳來的幾句交談，聲音壓得極低，像是怕被什麽人聽見。
    “……真要把今年的新穀都給他們？”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帶著濃濃的不甘。
    “少典首領說了，先應著……不然，那夥人發起狠來，怕是要見血啊。”另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裏滿是無奈。
    “可那些黑帳篷的人，看我們的眼神像餓狼似的，我家小子昨天隻是多看了他們一眼，就被推搡了好幾下。”婦人的聲音帶著哭腔。
    軒轅的心沉了下去。少典是他的父親，部落的首領，能讓父親做出“先應著”的決定，對方顯然來者不善。而“黑帳篷的人”、“眼神像餓狼”，這些描述與柵欄外那些帳篷的風格隱隱呼應，更讓他確定，這些人絕非善類。
    他深吸一口氣，將馬拴在一棵老槐樹下，又把追風藏在樹洞裏，用枯枝掩蓋好，低聲叮囑：“在這裏等我，別出聲。”追風似乎聽懂了，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心，然後乖乖縮在洞裏，隻露出一雙眼睛望著他。
    做完這一切，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麻布衣衫——這還是離開終南山時，岐伯送他的那件，邊角已經磨破，但還算整潔。他挺直脊背，朝著柵欄走去。
    “站住！”兩個巡邏的族人立刻發現了他，舉起石矛指向他，臉上滿是警惕。待看清他的臉，兩人都是一愣，其中一個年長些的族人揉了揉眼睛，聲音發顫：“你……你是軒轅？”
    軒轅點點頭，心中湧起一股暖流。離開部落三年，族裏的人竟還能認出他。“是我，大柱叔。”他叫出對方的名字，那是小時候常帶他去山林裏辨認草藥的族人。
    大柱叔手裏的石矛“哐當”一聲掉在地上，臉上的警惕瞬間被激動取代，他幾步衝上前，一把抓住軒轅的胳膊，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真是你！你回來了！太好了！首領和附寶嬸天天念叨你呢！”
    另一個年輕些的族人也圍了上來，臉上又是驚訝又是欣喜：“軒轅哥，你可算回來了！我們還以為……”他話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麽，猛地閉了嘴，眼神瞟向那些黑帳篷，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軒轅捕捉到他的異樣，沉聲問：“那些帳篷裏的人是誰？部落裏出什麽事了？”
    大柱叔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他拉著軒轅走到柵欄的陰影裏，壓低聲音說：“是蚩尤部落的人，三天前就來了。”
    “蚩尤部落？”軒轅的眉頭擰了起來。這個名字他聽過，在終南山時，曾有路過的商人提起過，說那是北方一個極為強悍的部落，族人個個勇猛好鬥，信奉力量，常常搶奪周邊小部落的糧食和牲畜，行事極為霸道。
    “他們來做什麽？”軒轅追問，心裏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大柱叔歎了口氣，聲音裏滿是苦澀：“還能做什麽？來要東西的。說我們有熊國這幾年風調雨順，存的糧食多，讓我們交出一半的穀物，還有三十頭牛羊，不然……”他頓了頓，咬著牙說，“不然就要踏平我們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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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軒轅的拳頭“唰”地攥緊了，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有熊國地處中原，土地肥沃，這些年確實收成不錯，但那是族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滴汗摔八瓣換來的，憑什麽要被別人搶走？更何況，一半的穀物，三十頭牛羊，這幾乎是部落半年的存糧和牲畜總數，交出去，冬天族人怕是要挨餓。
    “父親怎麽說？”他強壓下心頭的怒火，問道。
    “首領和族老們商量了三天，也沒個準主意。有人說打，可蚩尤部落來的人就有五十多個，個個身高馬大，手裏的武器都是精鐵打的，我們部落的石矛和木盾怕是頂不住。有人說交，可交了，以後他們肯定還會再來……”大柱叔說著，眼圈紅了，“附寶嬸這幾天急得吃不下飯，昨天還咳了血，就念叨著你要是在就好了。”
    “娘咳血了？”軒轅的心像被針紮了一下，一股強烈的擔憂湧上心頭，“我現在就去見她。”
    “等等。”大柱叔拉住他，指了指不遠處一個黑帳篷門口站著的幾個壯漢，“那些人看得緊，陌生人進出都要盤問。我先去通報首領，你在這兒等著，別貿然進去，免得被他們刁難。”
    軒轅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幾個壯漢果然個個身材魁梧，赤裸著上身，古銅色的皮膚上刻著青色的圖騰，腰間挎著鋒利的青銅刀，眼神凶戾地掃視著四周，像是在看管自己的獵物。他點點頭：“好，我在這兒等你。”
    大柱叔快步走進柵欄，軒轅則靠在柵欄邊的一棵樹下，目光沉沉地看著那些黑帳篷。他注意到，帳篷門口的空地上，堆著幾捆剛從部落裏搶去的柴火，旁邊還有幾個族人正被兩個壯漢嗬斥著，往一個大陶罐裏灌水，動作稍慢就會被推搡。
    一股怒火在他胸中燃燒。他想起離開部落時，母親附寶為他縫補衣衫的溫柔，父親少典教他射箭時的嚴厲，還有族人們分享獵物時的爽朗……這些平靜而溫暖的日子，絕不能被這些外來者破壞。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腰間的石刀上，那是父親送他的，刀刃經過千次打磨，鋒利異常。又摸了摸懷裏的《黃帝內經》竹簡，岐伯的話仿佛又在耳邊響起：“醫道無止境，需與時俱進，不可固守。”或許，不僅是醫道，應對危難，也不能固守舊法。
    就在這時，柵欄內傳來一陣騷動，大柱叔跟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快步走了出來。那身影穿著獸皮長袍，頭發用玉簪束起，正是他的父親少典。幾個月不見，父親的鬢角似乎又添了些白發，腰背也不如往日挺直，但眼神依舊銳利，隻是此刻，那雙眼睛裏布滿了紅血絲，顯然是連日操勞、憂心忡忡。
    “軒轅！”少典看到他，眼睛猛地睜大，聲音裏帶著難以置信的激動，幾步衝上前，一把將他摟進懷裏。那懷抱寬厚而溫暖，帶著熟悉的皮革和鬆木的味道，軒轅緊繃的身體瞬間鬆弛下來，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
    “爹，我回來了。”他低聲說。
    少典鬆開他，雙手按住他的肩膀，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他，目光從他磨破的衣衫看到他腳上的草鞋，又看到他腰間的石刀和懷裏露出的竹簡一角，眼眶漸漸紅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瘦了，也高了。”
    父子倆對視著，千言萬語都在不言中。旁邊的大柱叔抹了抹眼睛，笑著說：“首領，軒轅回來是天大的喜事，快帶他進去吧，附寶嬸要是知道了，肯定高興。”
    少典點點頭，拉著軒轅就要往裏走，卻被兩個守在柵欄門口的蚩尤部落壯漢攔住了。
    “站住。”其中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伸出胳膊，擋住去路，三角眼上下打量著軒轅，語氣不善，“這是誰？”
    少典強壓下不悅，沉聲道：“這是我的兒子，剛從外麵回來。”
    “兒子？”壯漢嗤笑一聲，眼神在軒轅身上轉了一圈，目光停在他懷裏的竹簡上，“背著些破爛玩意兒，看著不像能打獵的。少典首領，我可提醒你，別耍什麽花樣，我們首領說了，三天之內要是見不到糧食和牛羊，這有熊國的帳篷，可就該換主人了。”
    這話充滿了挑釁，旁邊的大柱叔氣得臉都紅了，握著拳頭就要上前理論，被少典一把拉住。少典冷冷地看著那壯漢：“我的兒子，輪不到你來置喙。讓開。”
    少典畢竟是有熊國的首領，常年積累的威嚴在此刻顯露出來，那壯漢被他的眼神看得愣了一下，似乎有些忌憚，但還是梗著脖子說：“進去可以，搜身。誰知道他是不是帶了什麽不該帶的東西。”
    “你敢！”軒轅猛地往前一步，擋在少典身前，眼神冷冽地看著那壯漢，“我身上除了衣物和書籍，什麽都沒有。要搜身，先問過我手裏的刀。”他右手握住石刀的刀柄，隻要對方敢動手，他隨時可以拔出來。這些年在終南山跟著岐伯學習，不僅學了醫術，也跟著獵戶練過身手，對付一兩個壯漢，他有信心。
    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另一個壯漢也握緊了腰間的青銅刀，虎視眈眈地盯著軒轅。少典怕事情鬧大，剛想開口緩和，那滿臉橫肉的壯漢卻突然笑了，笑聲裏帶著一絲輕蔑：“嗬，毛小子還挺橫。算了，看在少典首領的麵子上，進去吧。不過告訴你，別給你爹惹麻煩，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說完，他悻悻地收回胳膊，讓開了路。
    軒轅沒有理會他的挑釁，跟著少典走進柵欄。剛一進門，他就迫不及待地問：“爹，娘呢？她怎麽樣了？”
    少典的腳步頓了一下，聲音低沉下來：“你娘在屋裏歇著，這幾天一直咳嗽，吃不下東西……你回來，她肯定能好起來。”
    軒轅的心揪得更緊了，加快腳步朝著自家的木屋走去。路過部落中心的廣場時，他看到幾個族老正圍坐在一起，眉頭緊鎖地討論著什麽，地上散落著幾塊刻著符號的龜甲，顯然是在用占卜決定是否進貢。廣場的角落裏，幾個孩童遠遠地看著那些黑帳篷，眼神裏充滿了恐懼。
    這就是他日夜思念的部落？那個曾經充滿歡聲笑語的地方，如今卻被恐懼和壓抑籠罩。軒轅的心裏湧起一股強烈的責任感，他不能讓部落變成這樣。無論那些蚩尤部落的人有多強悍，他都要想辦法解決眼前的危機。
    他深吸一口氣，攥緊了拳頭，目光堅定地望向自家木屋的方向。當務之急，是先看看母親的病情，然後，再和父親一起，想辦法應對這場劫難。
    想知道軒轅能否治好母親的病？他又會想出什麽辦法應對蚩尤部落的威脅？且看下一章情節內容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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