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酸澀之味辨"酸"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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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酸澀之味辨"酸"性
清晨的露水還凝在溪邊的岩石上,像撒了一層細碎的水晶。軒轅跟著岐伯沿著溪流上行,腳下的卵石被水衝刷得光滑溫潤,踩上去帶著沁涼的濕意。昨晚整理醫案時,他對"五味"中的"酸"性仍有困惑——苦能清熱,辛可發散,甘能補益,鹹能軟堅,那酸呢?岐伯說今日帶他找答案,他的腳步不由得輕快了些,連肩頭的追風也似懂非懂地甩著尾巴,不時低頭嗅聞溪邊的青草。
"你看那岩石上。"岐伯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幾分笑意。他站在一塊半浸在水中的青石旁,手指著石縫間生長的一叢植物。
軒轅快步上前,蹲下身仔細觀察。那植物的葉片厚實飽滿,邊緣帶著細密的鋸齒,葉麵泛著蠟質的光澤,顯然是為了適應溪邊潮濕的環境。最奇特的是它的汁液,剛才不小心碰斷一片葉子,立刻滲出幾滴晶瑩的液體,在晨光下泛著淡淡的琥珀色。
"這是什麽?"軒轅伸手想去觸摸那汁液,卻被岐伯輕輕按住。
"別急。"岐伯從行囊裏取出一小塊麻布,小心翼翼地蘸了點汁液,然後遞到軒轅麵前,"先聞聞,再嚐嚐。"
軒轅依言低頭輕嗅,一股清冽中帶著微澀的氣味鑽入鼻腔,像雨後山林裏混著泥土的草木香,卻又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收斂感。他用舌尖輕輕舔了一下麻布,那味道瞬間在口腔中彌漫開來——不是梅子的酸,也不是醋的烈,而是一種溫和卻執拗的澀,順著舌尖往喉嚨裏鑽,讓他不由得皺起了眉。
"怎麽樣?"岐伯問道。
"又酸又澀,"軒轅咂咂嘴,試圖驅散那股味道,"像沒成熟的果子,卻又更清冽些。"
岐伯點點頭,指著那植物道:"這叫"礬石草",但我們要用的不是它的葉,是它根莖處凝結的結晶。"說著,他拿起隨身攜帶的小銅鋤,在植物根部的岩石縫裏輕輕刨挖。不多時,一塊不規則的、半透明的結晶體被挖了出來,表麵帶著淡淡的灰白色,像一塊被水浸潤過的鹽塊。
"這就是"礬石"。"岐伯將結晶體放在手心,陽光透過它折射出細碎的光斑,"剛才你嚐到的酸味,就來自它。"
軒轅接過礬石,入手微涼,質地比石頭略軟,用指甲輕輕一劃,能留下淺淺的痕跡。他學著岐伯的樣子,用麻布蘸了點碎屑,再次品嚐——這次的酸味更明顯,帶著一種尖銳的收斂感,讓他的牙齦都微微發緊。
"這味道......"他有些不解,"既不香甜,也不辛辣,入藥能有什麽用?"
岐伯沒直接回答,反而看向他的手:"你昨天幫阿禾處理劃傷時,手指是不是被蹭破了?"
軒轅愣了一下,抬手看了看——右手食指上果然有一道細小的傷口,是昨天幫弟子阿禾包紮時被草葉劃到的,當時流了點血,他隨手用清水衝了衝,沒太在意,此刻傷口邊緣還微微泛紅,觸碰時仍有輕微的刺痛。
"試試這個。"岐伯將剛才蘸了礬石汁液的麻布遞過來,"輕輕敷在傷口上。"
軒轅雖有疑慮,但還是照做了。麻布剛接觸傷口時,一陣比剛才品嚐時更強烈的酸澀感傳來,像有無數細小的針在刺,但奇怪的是,那刺痛隻持續了片刻,隨後便化作一種清涼的麻木,原本隱隱的痛感竟然減輕了不少。
"這......"他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手指,傷口處的泛紅似乎淡了些,滲出來的細小血珠也凝固了。
"感覺到了嗎?"岐伯的聲音裏帶著笑意,"酸能收斂,澀可固脫。這礬石味酸,就能把潰散的氣血收束住,讓傷口不再出血,疼痛自然就減輕了。"
軒轅恍然大悟,他再看向那叢礬石草,突然覺得那些厚實的葉片仿佛都帶著一種"收緊"的力量。"所以酸的藥性,是"收"?"
"正是。"岐伯蹲下身,指著溪水邊一塊被衝刷得發白的石頭,上麵還留著幾處幹涸的血跡——想來是過往的野獸或獵人在這裏受過傷,"你看這溪水,日夜不停地流淌,能衝刷掉泥土,磨平岩石,是"散"的力量。而酸,就像這岩石本身,能擋住水流的衝刷,把該留住的留住。"他頓了頓,又道,"人身上的氣血也是如此,該流動時要暢行無阻,該收斂時也得守得住。若是傷口流血不止,就像堤壩破了個洞,水流不停外泄,這時就得用酸收之藥,把這"洞"堵住。"
軒轅低頭看著自己手指上的傷口,那層薄薄的麻布仿佛變成了一道無形的屏障,正溫和地"約束"著氣血。他忽然想起部落裏那位常年咳嗽的老者,每次咳起來都停不住,痰中還帶著血絲,是不是也因為肺的"收斂"之力太弱,留不住氣血?還有那些腹瀉的患者,一天拉好幾次,是不是腸胃收不住了?
"那......咳嗽、腹瀉也能用酸味藥?"他抬頭問道,眼睛裏閃著興奮的光。
岐伯讚許地笑了:"舉一反三,不錯。肺主氣,若肺氣不收,就會咳嗽不止;腸主傳導,若腸氣不固,就會腹瀉不停。這時用些酸味藥,就能幫它們"收"住。就像用繩索捆住鬆散的柴薪,讓它們不再散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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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是阿禾和幾個弟子找了過來。阿禾手裏捧著一個陶罐,臉上帶著焦急:"先生,剛才采集草藥時,阿石不小心被荊棘劃傷了腿,血流不止......"
幾人圍過來,隻見阿石的褲腿被劃開一道口子,小腿上有一道寸許長的傷口,鮮血正順著小腿往下流,滴在草地上暈開一小片紅。阿石咬著牙,用麻布緊緊勒著傷口,臉色已經有些發白。
"別急。"岐伯示意阿石坐下,然後對軒轅道,"你來試試。"
軒轅心頭一緊,隨即定了定神。他先接過阿禾遞來的清水,仔細衝洗傷口周圍的泥沙,然後從岐伯手中接過那塊礬石,用石臼輕輕搗成粉末。他想起剛才自己手指的感受,取了適量粉末,用幹淨的麻布蘸著溪水調成糊狀,小心翼翼地敷在阿石的傷口上。
"可能會有點疼,忍一下。"他輕聲說。
阿石點點頭,剛接觸藥膏時,他"嘶"地吸了口冷氣,眉頭緊鎖,但很快就舒展開來:"咦,不那麽疼了,而且......血好像不流了?"
眾人低頭看去,果然,原本不斷滲出的鮮血漸漸止住了,藥膏周圍凝結起一層薄薄的血痂。軒轅鬆了口氣,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這是他第一次用酸味藥處理外傷,比自己想象中更需要細心。
"這就是酸的力量。"岐伯在一旁道,"不僅能止血,還能讓破損的皮肉慢慢收攏,促進愈合。你看那些潰爛久不愈合的瘡瘍,也能用它來"斂瘡",讓皮肉一點點長起來。"
軒轅看著阿石傷口上的藥膏,忽然想起之前在山洞裏看到的石刻,那些人體經絡圖上,似乎有幾處線條格外密集,當時不解其意,現在想來,會不會就是需要"收斂"的部位?比如手腕處、腳踝處,這些氣血容易"外泄"的地方?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裏的脈搏跳動沉穩有力,仿佛在印證他的猜想。
"不過,"岐伯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語氣變得嚴肅起來,"酸味雖能收斂,但也不能多用。就像繩索捆得太緊,柴薪會被勒斷;收斂太過,氣血就會凝滯不通,反而生出新的病痛。"他指著礬石,"你看它生長在岩石縫裏,既要擋住水流的衝刷,又不能完全堵住石縫,否則雨水積在裏麵,反而會把它自己泡爛。"
軒轅默默點頭,將這話記在心裏。他想起部落裏那位患便秘的老嫗,肚子脹得難受,卻排不出便,會不會就是因為體內"收斂"太過,氣血瘀滯了?若是用了酸味藥,豈不是雪上加霜?看來用藥就像治水,堵疏之間,得把握好分寸。
"我們再去那邊看看。"岐伯站起身,指著溪流上遊的一片灘塗。那裏生長著另一種植物,葉片細長,開著細碎的小白花,遠遠望去像一片白色的霧。
走近了才發現,那植物的莖稈上掛著細小的露珠,一碰就滾落下來。岐伯摘下一片葉子,讓軒轅品嚐——同樣是酸味,卻比礬石更柔和,帶著一絲淡淡的甘味。
"這是"烏梅草"的嫩葉,"岐伯道,"它的果實成熟後炮製入藥,就是"烏梅",能斂肺止咳,澀腸止瀉。你看它生長在濕潤的灘塗,既不怕水澇,又能鎖住自身的水分,這就是"酸收"的智慧。"
軒轅看著那片在風中搖曳的小白花,忽然覺得"酸"不再是單純的味道,而是一種生命的姿態——既能在潮濕中守住自己,又不與周遭的環境相悖。就像醫者,既要能收斂病痛的蔓延,又不能阻礙人體自身的生機。
回程的路上,阿石的傷口已經不再滲血,他好奇地問:"先生,這礬石除了止血,還能做什麽?"
軒轅想了想,道:"若是有人出汗太多,止不住,或許能用它來"止汗";若是女子月經過多,或許也能幫著"固血"。"他轉頭看向岐伯,眼神裏帶著詢問。
岐伯笑著點頭:"正是。醫道無窮,需在實踐中慢慢體會。記住,酸味如繩,能束住潰散,卻不能捆死生機。"
夕陽西下時,他們回到了藥廬。軒轅坐在燈下,將今天的所見所聞一一記入竹簡。他畫下礬石的形態,標注上"味酸,性涼,能收斂止血,斂瘡生肌",又在旁邊畫了一根微微繃緊的繩索,旁邊寫著:"過則凝滯,需審時度勢。"
追風趴在他腳邊,偶爾抬頭看他寫字,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嗚咽,像是在回應他的思緒。軒轅放下石筆,看著窗外漸濃的夜色,心中對"五味"的理解又深了一層。他知道,這隻是開始,草木有性味,人體有虛實,如何讓它們和諧相融,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那麽,軒轅接下來會遇到何種需要用酸味藥治療的病症?他又能從草木中領悟到哪些醫道的奧秘?且看下一章情節內容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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