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情誌因素影響藥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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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情誌因素影響藥效
晨霧還未散盡,醫廬前的石階上已跪著一個身影。那人衣衫雖整潔,卻難掩眉宇間的鬱結,雙手緊緊按著太陽穴,仿佛那裏墜著千斤重物。軒轅剛帶著弟子們采完晨露草藥回來,見他這般模樣,便讓阿木先去準備診室的炭火,自己則快步走了過去。
“這位兄弟,可是哪裏不適?”軒轅扶起他時,指尖觸到對方的手腕,隻覺其皮膚冰涼,像剛從寒潭裏撈出來一般。
那人抬起頭,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有著濃重的青黑,嘴唇幹裂起皮。“軒轅先生,”他聲音沙啞,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我這頭痛病犯了快半月了,吃了巫醫給的符水,也用了部落裏的草藥,都不管用。”
軒轅引他進了診室,讓他坐在鋪著厚獸皮的石凳上。診室裏暖意融融,炭火燒得正旺,牆角的陶罐裏飄出淡淡的艾草香,本是能讓人安心的氣息,可這人坐下後,手指仍在不住地絞著衣角,眼神渙散地盯著地麵。
“何時開始痛的?是鈍痛還是刺痛?發作時可有惡心、怕光的感覺?”軒轅一邊問,一邊伸出手指,輕輕按在他的太陽穴、眉心、後頸等部位,探查是否有壓痛。
那人皺著眉回憶:“大約是在半月前,部落裏分糧,我家分到的穀子比往年少了一半,去找首領理論,被訓斥了一頓。當天晚上,頭就開始痛,像是有根繩子在裏麵勒著,越勒越緊。痛得厲害時,看東西都發花,還想吐。”
阿木端著一碗熱水進來,放在他麵前的石桌上。那人端起來喝了一口,手卻抖得厲害,水灑出來不少,落在獸皮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軒轅看著他這副模樣,心裏已有了幾分計較。他想起岐伯曾說過:“人有五髒,化五氣,以生喜怒悲憂恐。怒則氣上,喜則氣緩,悲則氣消,恐則氣下,驚則氣亂……”眼前這人明顯是鬱怒傷肝,肝氣上逆引發的頭痛。
“之前用的什麽草藥?”軒轅問道。
“是我們部落常用的‘止痛草’,”那人回答,“以前誰頭痛腦熱的,熬一碗喝下去就好,可我連喝了五天,一點用都沒有,反而覺得頭更沉了。”
軒轅點點頭,這止痛草他知道,性溫味辛,能發散止痛,對付外感風寒引起的頭痛確實有效,但對這種因情誌鬱結導致的頭痛,就像用柴草去堵洪水,不僅堵不住,反而可能助紂為虐。他起身走到藥架前,取下裝著川芎、白芷的陶罐——這兩味藥是治頭痛的常用藥,川芎能活血行氣,白芷能祛風止痛,按說搭配起來效果該不錯,可他看著那人緊鎖的眉頭,又覺得少了點什麽。
“你這幾日,是不是總想著分糧的事?夜裏也睡不安穩?”軒轅轉過身,目光溫和地看著他。
那人聞言,眼圈一下子紅了:“先生說得是。我家裏有三個孩子,最小的還在吃奶,穀子少了,怕是撐不到下次秋收。一閉上眼就夢見孩子們餓肚子,哪裏睡得著?”說著,他重重地歎了口氣,那聲歎息裏滿是沉重的無奈,聽得旁邊研藥的阿木都停下了手裏的石杵。
軒轅心裏一動,對了,症結就在這裏!這頭痛表麵是氣機逆亂,根源卻是肝氣鬱結。如果不把鬱結的肝氣疏解開,再好的止痛藥也隻能治標,不能治本。他想起岐伯藥圃裏種的鬱金,那藥材氣味芳香,色如赤金,既能活血止痛,又能疏肝解鬱,正是對症之藥。
“阿木,去藥圃采幾株鬱金來,要根莖粗壯的。”軒轅吩咐道。
阿木應聲而去,診室裏一時安靜下來,隻有炭火偶爾爆出的劈啪聲。那人低著頭,手指在石桌上無意識地畫著圈,像是在盤算著什麽,眉宇間的愁緒又濃了幾分。
軒轅拿起石杵,開始研磨川芎和白芷。石臼裏的藥材被碾成細粉,散發出濃鬱的香氣。他一邊研磨,一邊輕聲說:“兄弟,我知道你難。可你想想,就算你愁壞了身子,穀子也不會自己變多,反而讓孩子們跟著擔心,不是嗎?”
那人肩膀微微一顫,沒有說話,但絞著衣角的手鬆開了些。
“分糧的事,或許還有別的辦法。”軒轅繼續說,“我聽說聯盟最近在組織狩獵隊,多打些獵物回來,部落裏會按貢獻分肉。你要是有力氣,不妨去試試?”
這話像是一道光,照進了那人晦暗的眼眸。他抬起頭,眼裏有了點神采:“真的?我年輕時可是部落裏最能幹的獵手,就是這幾年家裏事多,才很少出去了。”
“當然是真的,”軒轅笑了笑,“我這就寫封信給你們部落的首領,讓他給你報個名。”說著,他取來竹簡和石筆,很快寫好了一封短信,吹幹墨跡後遞給那人,“拿著這個去,他會安排的。”
那人雙手接過竹簡,緊緊攥在手裏,指節都有些發白。他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最終卻隻是重重地鞠了一躬,眼眶裏閃著淚光。
這時,阿木捧著幾株鬱金回來了。那鬱金的葉片翠綠修長,根莖果然粗壯,帶著濕潤的泥土氣息。軒轅接過,仔細清洗幹淨,然後切成薄片,和川芎、白芷一起放進陶鍋裏,加了適量的清水,放在炭火上煎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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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湯很快就沸騰了,咕嘟咕嘟地冒著泡,一股混合著辛香與微苦的氣味彌漫開來。那氣味不像單純的止痛藥那麽衝,反而帶著一種通透的清爽感,聞著就讓人覺得胸口的鬱氣消散了些。
“這藥要煎多久?”阿木好奇地問,他之前沒見過軒轅用鬱金配止痛藥。
“水開後再煎一刻鍾就行,”軒轅解釋道,“鬱金的藥性偏輕揚,不能久煎,否則疏肝的力氣就弱了。”他看著陶鍋裏翻滾的藥湯,像是在對阿木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治病就像治水,既要堵住決口,也要疏通河道。氣理順了,血才會暢,藥勁才能到該去的地方。”
那人坐在一旁,聽著軒轅的話,又看著跳躍的炭火,臉上的愁雲不知不覺散了些。他開始盤算著明天去狩獵隊該帶些什麽工具,想著打到獵物後,孩子們就能吃上肉了,嘴角甚至微微向上揚了揚。
一刻鍾後,軒轅把藥湯倒進陶碗裏,晾到溫熱,遞給那人:“趁熱喝了吧,喝下去可能會覺得肚子裏暖暖的,那是藥在起作用。”
那人接過碗,一飲而盡。藥湯雖然有點苦,但咽下去後,胸口真的像被什麽東西熨帖過一樣,暖洋洋的,原本緊繃的太陽穴也放鬆了些。他放下碗,驚喜地說:“先生,好像……沒那麽痛了。”
“這隻是開始,”軒轅遞給他一個裝著藥粉的小陶罐,“這裏麵是三天的藥量,每天早晚各煎一次。另外,晚上睡覺前,用熱水泡泡腳,想想開心的事,別總琢磨煩心事。”
那人連連點頭,又向軒轅深深鞠了一躬,這才拿著陶罐和竹簡,腳步輕快地離開了醫廬。看著他的背影,阿木忍不住問:“先生,他這頭痛,真的是因為分糧的事?不是身體裏有什麽病邪嗎?”
軒轅走到窗邊,望著遠處晨光中漸漸蘇醒的部落,輕聲道:“病邪有有形的,也有無形的。情誌就是無形的病邪,它能讓氣血像被堵住的河流一樣,運行不暢。這時候,就算用再好的藥,氣血送不上去,藥效也發揮不出來。”
他轉過身,拿起那株剩下的鬱金,對阿木說:“你看這鬱金,色紅入血,氣香入氣,既能活血,又能行氣。對於這種因鬱怒引起的病症,就像給堵塞的河道清淤,讓氣血重新流動起來。但更重要的是,要讓患者自己解開心裏的結,那才是治本的法子。”
阿木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拿起石杵繼續研藥,心裏卻記下了軒轅的話。他想起之前有個腹瀉的患者,因為總擔心自己得了絕症,吃了藥也不見好,後來軒轅跟他聊了很久,告訴他隻是普通的腸胃不適,他放寬心後,病很快就好了。原來,人的心情真的能影響藥的效果。
接下來的幾天,那人每天都會來醫廬複診。第一天,他說頭痛減輕了些,能睡上兩個時辰了;第二天,他說去狩獵隊報上了名,首領還誇他當年的箭法準;第三天,他提著一塊新鮮的鹿肉來,臉上帶著久違的笑容:“先生,我昨天跟著狩獵隊打到了一頭鹿!頭一點都不痛了,晚上睡得可香了!”
軒轅看著他紅光滿麵的樣子,心裏也暖暖的。他沒收鹿肉,隻是讓他把剩下的藥吃完,注意狩獵時別太勞累。那人千恩萬謝地走了,陽光灑在他身上,仿佛鍍上了一層金邊。
傍晚時分,軒轅坐在燈下整理醫案,把這次的病例詳細記錄下來:“某氏,因鬱怒致頭痛,用川芎、白芷止痛,加鬱金疏肝解鬱,輔以開導情誌,三日而愈。可見,情誌不暢則氣血阻滯,藥效難達;情誌調和則氣血通暢,藥到病除。故治病需兼顧身心,方為周全。”
寫完,他放下石筆,望著窗外滿天的星鬥,想起了岐伯。當年在終南山,岐伯不僅教他辨識草藥、配伍方劑,更常跟他說“醫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那時他還不太明白“中知人事”的深意,如今才漸漸領悟——所謂人事,不僅是人的身體,還有人的情感、境遇。這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卻像一張無形的網,影響著氣血的運行,左右著藥效的發揮。
“阿木,”軒轅朝外間喊道,“明天開始,我們在傳習堂加一課,講講情誌與疾病的關係。”
外間傳來阿木響亮的應答聲,伴隨著石杵研藥的沙沙聲,在靜謐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軒轅知道,醫道的探索永無止境,每一個病例,每一次感悟,都是向前邁進的腳步。而理解人心,調和情誌,或許正是醫道中最細膩、也最深刻的部分。
那麽,這堂關於情誌的課會給弟子們帶來怎樣的啟發?他們又會遇到哪些與情誌相關的疑難病症?且看下一章情節內容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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