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砭石療法，初窺門徑
    海風帶著鹹腥氣撲麵而來，軒轅站在東海之濱的沙丘上，望著遠處翻湧的浪濤，衣角被風掀起，獵獵作響。身後，弟子們正小心翼翼地將行囊卸下，追風則不安分地用鼻尖嗅著空氣中陌生的氣息，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嗚咽，像是對這片全新土地既好奇又警惕。
    “先生，您看那邊！”一個名叫靈樞的弟子忽然指著不遠處的部落聚居地，聲音裏帶著幾分興奮。軒轅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隻見幾十座用貝殼與茅草搭成的屋舍錯落分布，屋前的空地上，幾個穿著粗麻布短打的漁人正圍著什麽，動作急促，似乎在處理緊急的事情。
    “走，過去看看。”軒轅拍了拍靈樞的肩膀，邁開腳步朝那邊走去。腳下的沙粒有些硌腳，不同於內陸的黃土，這裏的沙細軟而帶著潮氣，踩上去一步一個淺坑。追風緊隨其後，耳朵警惕地豎著，眼睛不住地掃視著周圍，一旦有陌生的漁人投來好奇的目光，它便會低低地吠一聲，直到軒轅輕撫它的脖頸，才會漸漸安靜下來。
    走近了才看清，那夥漁人圍著的是一個躺在簡陋木板上的中年漢子。漢子眉頭擰成一團，額頭上布滿冷汗，左手捂著右臂，指縫間不斷有血滲出，染紅了身下的麻布。旁邊一個頭發花白、臉上刻滿皺紋的老者正蹲在他身邊，手裏拿著一塊邊緣光滑的石片，石片呈青灰色，在陽光下泛著冷硬的光。
    “阿爹，你可得撐住啊！”一個年輕漁人紅著眼眶，聲音哽咽。周圍的人也都麵色凝重，有人低聲祈禱，有人則緊張地盯著老者的動作。
    軒轅停下腳步，沒有貿然上前，隻是讓弟子們站在稍遠的地方，自己則眯起眼睛仔細觀察。他看到老者先用一塊幹淨的麻布蘸著海水，小心翼翼地擦拭漢子手臂上的傷口——那是一道深可見骨的劃傷，大概是被礁石或是漁網的竹片劃破的，傷口周圍已經有些紅腫。
    擦淨血跡後，老者將那塊青灰色的石片湊近嘴邊，哈了幾口氣，又用粗糙的手掌反複摩挲石片的邊緣，像是在感受它的溫度與鋒利度。隨後，他深吸一口氣，左手按住漢子的手臂，右手握著石片，對準傷口上方一寸處的皮膚，輕輕劃下。
    “嗤”的一聲輕響，皮膚被劃開一道細小的口子，立刻有暗紅的血液湧了出來。漢子疼得悶哼一聲，身體微微顫抖，老者卻沒有停手，又在旁邊劃了兩個類似的小口，動作熟練而穩定，既沒有劃破太大的範圍，又能確保血液順利流出。
    “這是在放血？”靈樞在軒轅耳邊低聲問道，語氣裏帶著疑惑，“傷口已經在流血了，為何還要再劃口子？”
    軒轅沒有回答，隻是示意他繼續看。隻見老者放了大約十幾滴血後，便用另一塊幹淨的麻布按住傷口，同時拿起石片，在漢子手臂的幾個穴位上輕輕點按、刮拭。那石片邊緣雖鋒利，此刻卻用得極輕，像是在撫摸一般，順著經絡的走向慢慢移動。
    說來也奇，不過片刻功夫，原本疼得滿頭大汗的漢子，眉頭竟漸漸舒展了些，呼吸也平穩了不少。他看著老者，聲音虛弱卻帶著感激：“巫……巫醫，好像沒那麽疼了……”
    老者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將石片放在一旁的陶罐裏清洗，又從腰間的布袋裏掏出一些搗爛的草藥，敷在傷口上，用麻布仔細包紮好。“行了，這幾日別碰海水，每日來我這兒換一次藥，過幾天就好了。”
    “多謝巫醫！多謝巫醫！”年輕漁人連忙作揖道謝，周圍的人也鬆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
    這時，老者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軒轅一行人，眼中閃過一絲警惕：“你們是外來的？”
    軒轅上前一步，拱手行禮，語氣謙和：“在下軒轅，自內陸而來，聽聞海濱部落醫術獨特，特來拜訪學習。方才見老先生用石片為傷者診療，手法精妙，心生敬佩，不知可否請教一二？”
    老者上下打量了軒轅一番，見他衣著雖樸素卻整潔，眼神誠懇，不似惡人，便放下了戒心，指了指旁邊的一塊大礁石：“坐吧。你們內陸來的，怕是少見這砭石療法。”
    “砭石？”軒轅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覺得頗為新鮮，“老先生是說，這塊石片名叫砭石？”
    “正是。”老者拿起陶罐裏的石片，遞給軒轅，“你摸摸看。”
    軒轅雙手接過砭石，隻覺入手微涼，石質細膩光滑，邊緣打磨得恰到好處，既鋒利又不會過於尖銳而傷及無辜。他輕輕用指尖劃過邊緣，感受著那份堅硬中的溫潤，心中暗歎：能將一塊普通的石頭打磨成這般模樣，定是下了不少功夫。
    “這砭石是從何處得來的？”軒轅問道。
    老者指了指不遠處的礁石群：“就在那礁石堆裏找的。不是所有石頭都能用，得找這種青灰色的，質地細密，硬度適中，才能打磨成合用的砭石。太軟了容易磨損，太硬了又太鋒利，容易傷到人。”
    軒轅點點頭，又問：“方才見老先生用砭石放血，又用它點按刮拭，不知這療法除了治外傷，還能醫治其他病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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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能。”老者臉上露出幾分自豪，“這砭石用處可大了。就說前幾日，部落裏的阿木，頭疼得厲害，躺了兩天起不來，吃什麽草藥都不管用。我便用這砭石在他後頸和太陽穴附近刮拭，不過半個時辰，他的頭疼就減輕了，第二天就能下地幹活了。”
    “哦？”軒轅來了興趣，“頭疼為何要在頸後刮拭？”
    老者想了想，解釋道：“我們漁人常年在海上勞作，風吹日曬，脖頸總對著海風，時間久了，那裏的血脈就容易淤堵。血脈堵了，氣就不通，氣不通就會頭疼。用砭石刮拭，能把淤堵的血脈通開，氣順了，頭疼自然就好了。”
    這番話雖樸素，卻與岐伯所授的“氣血流通則百病不生”的道理不謀而合。軒轅心中一動，追問道：“那不同的病症，用砭石的方法也不同吧？比如放血、點按、刮拭，各有什麽講究？”
    老者見他問得認真，便耐心講解起來：“若是有外傷紅腫，或是體內有熱毒，就用砭石放血，把毒血放出來，病就去了一半；若是關節疼痛、氣血不暢，就用砭石在穴位上點按，像是給堵塞的河道通個小口；若是風寒侵體、渾身酸痛，就用砭石大麵積刮拭，把寒氣刮出來，人就舒坦了。”
    說著，老者拿起另一塊稍大些的砭石，演示給軒轅看：“你看這塊，邊緣更圓潤些，適合刮拭；那塊小的，尖頭鋒利，適合點按穴位；還有這塊，邊緣薄而直，就是用來放血的。”
    軒轅讓靈樞拿出隨身攜帶的筆墨和竹簡，仔細記錄著老者的話，連砭石的形狀、用法都一一畫了下來。他一邊記，一邊時不時提問：“那這穴位的位置，老先生是如何確定的？”
    “都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加上我們自己摸索。”老者指著自己的肘部，“比如這裏，彎曲時會有個凹陷，若是胳膊疼，按這裏就管用，我們叫它‘曲池’。還有手腕這裏，有個小骨頭突出，旁邊按下去酸酸的，頭疼腦熱時按按就舒服。”
    軒轅按照老者說的，在自己身上摸索著這些穴位，果然感受到了特殊的酸脹感。他心中豁然開朗，原來經絡穴位並非虛無縹緲，而是真實存在於身體之中，通過這些特定的點，就能調節氣血運行。
    這時，靈樞忽然指著不遠處一個正在彎腰勞作的婦人，低聲對軒轅說：“先生，您看她，走路一瘸一拐的，好像是腿不舒服。”
    軒轅望去，隻見那婦人年紀約莫三十多歲，右腿不敢用力，每走一步都皺著眉，顯然是腿部疼痛。他轉頭看向老者：“老先生，那位婦人的腿疾，用砭石能治嗎？”
    老者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歎了口氣：“她這是老毛病了，常年在海邊撿貝殼，受潮受冷，膝蓋總是疼。前幾日我剛用砭石給她治過，好了些，這幾日怕是又犯了。”
    “可否讓我見識一下如何用砭石治療腿疾？”軒轅懇請道。
    老者點點頭，起身喊道：“阿蓮，過來一下。”
    那婦人聽到喊聲，慢慢走了過來，看到軒轅一行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巫醫，您找我？”
    “這位內陸來的先生想看看砭石治腿疾的法子，你不介意吧？”老者問道。
    阿蓮連忙搖頭：“不介意，不介意，能讓先生學到東西，是我的福氣。”
    老者讓阿蓮坐在礁石上，卷起褲腿，露出膝蓋。隻見她的膝蓋有些紅腫，用手一按，就能看到一個淺淺的坑，許久才恢複。“你看，這就是受了寒濕，氣血瘀滯在膝蓋裏了。”老者對軒轅說。
    他取過一塊圓潤的砭石，在火上烤了烤，待溫度適宜後，便在阿蓮的膝蓋周圍輕輕刮拭起來。砭石帶著溫熱，在皮膚上滑動，留下一道道淡紅色的痕跡。阿蓮起初還皺著眉，漸漸地，臉上露出了舒適的神情。
    “感覺怎麽樣？”老者問道。
    “熱乎乎的，好像有股氣在腿裏跑，沒那麽疼了。”阿蓮答道。
    老者刮拭了大約一刻鍾，又換了塊尖頭砭石，在膝蓋周圍的幾個穴位上點按了幾下，隨後對阿蓮說：“好了，回去後用艾草煮水泡泡腿，別再沾冷水了。”
    阿蓮起身試了試，走路果然平穩了許多，她感激地向老者和軒轅道謝，才慢慢離開。
    軒轅看著阿蓮的背影，心中對砭石療法的敬意又深了幾分。他轉頭對老者說：“老先生，這砭石療法真是神奇，既不用煎熬草藥，又能快速緩解病痛，實在是妙啊。”
    “各有各的用處罷了。”老者擺擺手，“草藥能治內裏的病，砭石能調外在的氣，兩者結合，效果才最好。就像這大海，有漲有落，才能養育我們這些漁人；治病也是一樣，有內有外，才能把病治好。”
    軒轅聞言，連連點頭：“老先生說得極是。醫道本就沒有固定的法子，能解除病患痛苦的，就是好法子。今日得見砭石療法，又聽老先生一番教誨，真是受益匪淺。”
    他讓靈樞取出隨身攜帶的一些草藥種子，遞給老者：“這些是內陸的一些草藥種子，有清熱解毒的，有補氣養血的，或許對部落有用。我們初來乍到，沒什麽好東西，還請老先生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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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接過種子，看了看，臉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好東西，好東西啊！我們這裏濕氣重，常有熱病，這些清熱解毒的草藥正好用得上。多謝軒轅先生了！”
    “老先生客氣了。”軒轅笑道，“若是不嫌棄，我們想在部落多待幾日，再多向老先生請教砭石療法的精妙之處。”
    “歡迎，歡迎！”老者熱情地說，“我這就去跟部落首領說一聲，給你們安排住處。你們盡管住下，有什麽想問的，盡管開口，我知無不言。”
    夕陽西下，將海麵染成一片金黃。軒轅站在屋舍前，手裏摩挲著那塊青灰色的砭石，心中思緒萬千。他想起岐伯曾說過，醫道如大海，包羅萬象，今日一見，果然如此。這海濱部落的砭石療法，雖與內陸的草藥療法大相徑庭，卻同樣蘊含著深刻的醫理，都是古人在與疾病抗爭中總結出的智慧。
    “先生，您在想什麽？”靈樞走了過來，好奇地問道。
    軒轅抬頭望向遠方的海麵，輕聲道：“我在想，這醫道之路，果然是無窮無盡啊。每到一個地方，都能學到新的東西，都能對生命有新的感悟。這砭石療法，我們要好好學，好好記，將來或許能與草藥療法結合，為更多人解除病痛。”
    靈樞重重地點點頭：“弟子明白！”
    追風也像是聽懂了一般，蹭了蹭軒轅的褲腿，發出溫順的嗚咽聲。
    夜色漸濃，海濱部落的燈火次第亮起，與天上的星光交相輝映。軒轅知道，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還有更多關於醫道的奧秘等待著他們去探索，而這僅僅是個開始。
    想知道軒轅後麵會發現什麽？且看下一章自有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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