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北地寒證,溫腎補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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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北地寒證,溫腎補火
    北地的風,是帶著棱角的。
    軒轅裹緊了身上的皮毛大衣,指尖還是忍不住往袖管裏縮了縮。追風伏在他腳邊,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嗚咽,鼻尖上結著細碎的白霜——即便是在西陲草原上習慣了風寒的狼,到了這極北之地,也得收斂幾分野性。他們已經在這片被冰雪覆蓋的土地上停留了半月,每日所見,除了白茫茫的雪原,便是牧民們裹得像熊一般的身影,以及……那些被嚴寒纏上的病痛。
    “先生,前麵那戶人家,就是長老說的老阿翁。”隨行的北地向導指著不遠處一座半埋在雪裏的氈房,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那氈房的門簾是用厚厚的牛皮製成的,邊緣處磨損得厲害,露出裏麵粗糙的羊毛,卻依舊擋不住從縫隙裏鑽出來的寒氣。
    軒轅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冷空氣像冰碴子似的刮過喉嚨,他卻沒在意,隻是快步跟上向導的腳步。掀開氈簾的瞬間,一股混雜著羊糞味、煙火氣和淡淡藥草味的暖流撲麵而來,讓他凍得發僵的臉頰微微發燙。
    氈房裏光線昏暗,隻有中央的火塘裏燃著幾截幹牛糞,火苗有氣無力地舔著鍋底,鍋裏似乎煮著什麽,咕嘟咕嘟地冒著泡,散發出一股微甜的暖意。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蜷縮在鋪著羊皮的土炕上,身上蓋著三層厚厚的氈子,卻還是不住地發抖,嘴唇烏青,連呼吸都帶著顫音,仿佛每一次吸氣都要耗盡全身的力氣。
    “阿翁,軒轅先生來看您了。”向導走上前,輕聲喚道。
    老者緩緩睜開眼,眼皮重得像粘了冰,眼珠渾濁得像是蒙著一層霜。他望了軒轅半晌,才用沙啞得幾乎聽不清的聲音開口:“是……是南邊來的神醫?”
    軒轅在炕邊坐下,示意向導添些幹牛糞讓火塘旺起來。他伸出手,輕輕搭上老者的手腕——那裏的皮膚又冷又硬,像一塊凍透了的老樹皮。指尖下的脈搏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跳得又沉又慢,像是在泥濘裏艱難跋涉的老牛。
    “阿翁,您這病,多久了?”軒轅的聲音放得很柔,像是怕驚擾了這脆弱的生命。
    老者咳了兩聲,每一次咳嗽都牽扯著全身,讓他忍不住縮了縮脖子:“記不清了……打從去年冬天起,就總覺得冷。一開始是手腳,後來……後來連心裏都像揣著塊冰。”他頓了頓,喘了口氣,“今年開春的時候好過些,可入了秋,這股子冷就鑽得更深了,晚上睡不著,尿也多,腿也腫……”
    軒轅掀開老者身上的氈子一角,隻見他的小腿腫得發亮,一按一個坑,半天都彈不起來。再看他的舌苔,白得像一層霜,舌尖卻沒什麽血色。他又湊近了些,聞了聞老者的氣息,沒有熱臭,隻有一股淡淡的寒氣,像是從骨頭縫裏透出來的。
    “平時吃飯怎麽樣?”
    “吃不下……”老者搖了搖頭,“就算勉強吃兩口,也覺得肚子裏涼颼颼的,不消化。”
    軒轅站起身,走到氈房門口,掀開一條縫望向外麵。北地的太陽總是懶洋洋的,掛在灰蒙蒙的天上,連光都是淡的,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目的白光,卻帶不來絲毫暖意。他想起在南疆時,太陽像個火球,烤得人渾身發燙,那裏的人怕熱,病多是濕熱;可在這裏,太陽像是被凍住了,連帶著人的氣血都仿佛凝固了。
    “先生,這病……有法子嗎?”旁邊一個年輕些的牧民忍不住問,他是老者的孫子,眼裏滿是焦慮。這些日子,部落裏的醫者來了好幾次,用了不少法子:喝辣椒水、用生薑擦身、艾灸關元穴……可都隻能管一時,過不了多久,那股寒氣又會卷土重來。
    軒轅轉過身,目光落在火塘邊晾曬的一堆草藥上。有幹薑、附子、桂枝,都是些性溫熱的藥,北地醫者常用它們來驅寒,可為何在老阿翁身上效果不佳?他拿起一塊曬幹的附子,放在鼻尖聞了聞,辛辣之氣直衝腦門,這藥力道剛猛,能散寒,可單用它,就像在冰天雪地裏隻點一小堆火,燒得快,滅得也快。
    他走到炕邊,又仔細看了看老者的眼睛——眼窩深陷,眼白有些發青。他忽然想起岐伯曾說過的話:“腎者,水髒也,主藏精,為先天之本。腎陽如爐中火,能溫煦全身,若爐中火弱,則寒自內生。”
    “阿翁年輕的時候,是不是經常在冰水裏勞作?”軒轅問道。
    老者的孫子點頭:“是啊!爺爺年輕時是部落裏最好的獵手,冬天也敢下水捕魚,好幾次都凍得差點回不來。”
    軒轅心中了然。北地苦寒,牧民們為了生計,常年與冰雪打交道,腎陽就像那火塘裏的火苗,一次次被寒氣侵襲,慢慢就弱了下去。腎陽不足,就像爐子裏的火快滅了,再怎麽往屋裏添柴用幹薑、桂枝等驅寒藥),沒有爐中火支撐,屋裏終究暖和不起來。
    “我知道該用什麽藥了。”軒轅對那年輕牧民說,“你去取些肉桂來,要那種皮厚油足的;再找些熟地,就是去年秋收後埋在土裏發酵的那種黑色塊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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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輕牧民雖有些疑惑——肉桂是常用的驅寒藥,可那熟地,味甘性溫,平時多用於補氣血,從沒聽說過能治寒證——但還是趕緊跑出去尋找。
    軒轅則取來陶罐,先將幹薑、附子放入,加適量清水,用慢火煎煮。火塘裏的火苗漸漸旺了起來,氈房裏暖和了不少,老者似乎也舒服了些,呼吸平穩了些。
    “先生,這熟地……真能管用?”向導也有些不解,他跟著部落醫者學過幾年醫,知道治病講究“寒者熱之”,熟地雖溫,卻不像肉桂那般辛辣,能頂用嗎?
    軒轅笑了笑,指著火塘說:“你看這火塘,要想讓它燒得久,光添幹柴幹薑、附子)不夠,還得把爐膛裏的炭火腎陽)養旺。熟地就像那能讓炭火更持久的炭塊,肉桂則像引火的火星,兩者配合,才能讓爐火燒得旺,燒得久。”
    他頓了頓,又解釋道:“腎屬水,心屬火,正常情況下,腎水需要心火來溫煦,心火也需要腎水來滋養,這叫‘水火既濟’。阿翁腎陽不足,就像腎水裏的火弱了,心火得不到滋養,也會跟著變弱,全身的陽氣都提不起來。所以,光用散寒的藥不夠,還得補腎水、助心火,讓水火相互滋養,寒氣才能從根上除掉。”
    說話間,年輕牧民拿著肉桂和熟地回來了。軒轅接過,將肉桂掰成小塊,熟地切成薄片,待陶罐裏的藥湯煮得差不多了,便將這兩味藥加了進去,繼續煎煮。
    藥香漸漸彌漫開來,不再是單純的辛辣,而是多了一絲醇厚的甘甜,聞著就讓人覺得心裏踏實。
    藥湯煮好後,軒轅用粗瓷碗盛了,晾到溫熱,才小心地喂給老者。老者起初還沒什麽精神,可喝了半碗藥湯後,忽然長長地舒了口氣,像是堵住胸口的冰化開了些,他喃喃道:“暖……暖和……”
    軒轅讓年輕牧民把剩下的藥湯收好,囑咐道:“每日早晚各服一次,連服七日。另外,用羊肉加黑豆煮湯給阿翁喝,羊肉性溫,能補氣血;黑豆色黑入腎,能助腎陽。”
    七日後,軒轅再次來到老阿翁的氈房。一進門,就見老者正坐在炕上,靠著氈墊,雖然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但眼神亮了許多,嘴唇也有了血色,不再發抖了。
    “先生!您的藥太神了!”年輕牧民喜出望外,“爺爺昨天居然能自己坐起來了,晚上也能睡著覺,腿上的腫也消了不少!”
    老者拉著軒轅的手,激動得說不出話,隻是一個勁地點頭。他現在覺得心裏像是揣了個小暖爐,那股鑽骨的寒氣退去了不少,吃飯也香了。
    北地的醫者也聞訊趕來,看著老阿翁的變化,又問了軒轅用藥的方子,恍然大悟:“原來治寒證,不光要驅外寒,還要補內火!這‘溫腎補火’的法子,真是說到了根上!”
    軒轅笑道:“北地嚴寒,人多腎陽不足,治寒需溫腎,就像給火塘添炭、撥旺火苗,這樣才能真正抵禦風寒。但若隻是補火,不添些‘水’熟地補腎水),火太旺了也會傷了自己,水火平衡,才是長久之道。”
    他望著窗外依舊飄著的雪花,心中卻一片清明。從東方的砭石導引,到南方的苦寒清熱,再到西方的溫補外傷,如今在北方,他又領悟了“溫腎補火”的真諦。這些地域的醫法看似不同,卻都離不開“陰陽平衡”“五行調和”的根本。
    就像這北地的寒證,表麵是寒邪作祟,根子卻是腎陽不足、水火失衡。治病,就是要找到那個失衡的點,輕輕一撥,讓人體的陰陽五行重新歸於和諧。
    “先生,接下來我們去哪裏?”向導問道。
    軒轅撫摸著追風的頭,這隻老狼似乎也感受到了他心中的篤定,蹭了蹭他的手心。
    “再往北邊走走,”軒轅望著遠方被冰雪覆蓋的山巒,“我總覺得,這極北之地,還有更多關於‘藏’與‘寒’的奧秘,等著我們去發現。”
    火塘裏的火苗劈啪作響,映在軒轅的臉上,溫暖而明亮。他知道,每解開一個謎團,每治愈一個病人,他離那部承載著古人智慧的醫典,就又近了一步。
    想知道軒轅在更北的地方還會有哪些新的發現?他又將如何把這些零散的經驗融會貫通?且看下一章自有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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