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母子相及,病機新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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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母子相及,病機新探
    晨霧還未散盡時,軒轅已站在藥圃邊翻看著昨日的醫案。露水打濕了他的麻布衣衫,指尖劃過竹簡上“肝旺脾虛”四個字,眉頭又鎖了起來。那患者的模樣在眼前愈發清晰——三十出頭的漢子,顴骨泛著不正常的潮紅,說起話來三句就拔高聲調,明明胃脘脹得吃不下半碗粥,卻偏要攥著拳頭說自己有力氣,直到腰痛得直不起身,才被家人半拖半勸地送來。
    “先生又在琢磨那樁案子?”岐伯抱著捆曬幹的紫蘇葉走過來,見他對著竹簡出神,便將草藥往石桌上一放,“昨日加了補腎的杜仲和熟地,方才家屬來報,說夜裏總算能平躺著睡了,今早還喝了碗小米粥呢。”
    軒轅指尖一頓,抬頭看向東邊山坳。晨光正順著山脊漫下來,把藥圃裏的黃芩、白術染成金綠色。“初見時隻當是木克土,用了柴胡疏肝,加了山藥健脾,為何三天過去,反倒躁得更厲害?”他撿起片地黃的葉子,那葉片邊緣微微蜷曲,沾著的露水順著葉脈滾落,“就像這地裏的苗,看著是葉子枯了,根子怕是早出了問題。”
    岐伯蹲下身,扒開地黃根部的泥土。須根在黑褐色的土裏盤錯著,指尖一碰,竟有些發脆。“前幾日連著大太陽,沒及時澆水,”他撚起一小撮土搓了搓,土末簌簌從指縫漏下,“你看,土都板結了。這地黃喜濕,根喝不上水,葉子自然要卷。”
    軒轅望著那蜷曲的葉片,忽然眼睛一亮。他轉身往診室走,岐伯連忙跟上,見他從竹筐裏翻出那患者的脈案,手指點在“尺脈沉細”四個字上:“你看這裏!初診時隻記了肝脈弦勁、脾脈濡弱,卻漏了這腎脈——沉得像埋在石頭底下,細得如蛛絲,這才是症結!”
    岐伯湊近一看,果然,那行小字被擠在竹簡邊緣,墨跡還淡了些。“是我疏忽了,”他有些懊惱地拍了下額頭,“那日患者喊著脅肋脹、吃不下飯,我滿腦子都是木乘土,竟沒細摸尺脈。”
    “不怪你,”軒轅擺擺手,把脈案攤在石桌上,取過炭筆在空白處畫起來,“你看這五行相生,腎屬水,肝屬木,水生木就像母養子。若母身虛弱,哪有餘力哺養孩子?這患者腎水虧了,肝木得不到滋養,反倒像久旱的草木,憑著股虛火往上竄,越燒越旺,可不就克得脾土更虛了?”
    他畫了個圓圈,圈裏寫個“水”字,往外牽出條線連著“木”,再從“木”牽線連向“土”。“先前隻堵著木克土,卻沒見著水不生木,就像堵著泛濫的河,卻忘了上遊早已斷流。”炭筆在“水”字上重重一點,墨痕滲進竹簡的紋路裏,“補了腎水,肝木得了滋養,那股虛火自會平息,脾土也就不受欺負了。”
    正說著,藥童阿明端著藥碗從灶房出來,聽見這話便停下腳步:“先生,這就像村裏的阿木家?他娘病著,沒人給他縫衣裳,他就天天跟人打架,後來李婆婆幫著做了件新褂子,他就乖多了。”
    軒轅忍不住笑了,點頭道:“正是這個理。母安則子寧,母虛則子躁。”他看向岐伯,“昨日加了杜仲補腎,就像給阿木送了新褂子,你說這病能不好轉嗎?”
    岐伯盯著那幅五行圖,忽然起身往診室跑。軒轅不知他要做什麽,跟著進去,見他從成堆的脈案裏翻出幾卷,攤在桌上一一鋪開:“你看這個!去年冬天那個心悸的婦人,總說心口發慌,吃了清心的蓮子心反倒更厲害,後來加了補火的幹薑才好——心屬火,脾屬土,火生土,會不會是心火太弱,脾土失養,反過來說,是子病及母?”
    他指著另一卷:“還有那個咳嗽的老漢,咳得痰裏帶血,用了潤肺的貝母沒效,後來發現他總拉肚子,補了脾才漸漸好起來。肺屬金,脾屬土,土生金,這是母病及子啊!”
    竹簡在桌上鋪了半麵,陽光透過窗欞照在字上,那些原本孤立的病症忽然像被線串了起來。軒轅拿起那卷咳嗽的脈案,上麵記著“便溏日久,食後腹脹”,墨跡已有些褪色,想來是初春時的案子。“當時隻當是肺燥,卻沒尋思這脾土虛了,哪能生出足夠的津液養肺?就像地裏的土瘦了,長不出好莊稼,金氣自然就弱了。”
    岐伯連連點頭,手指在“母病及子”四個字上摩挲著:“這麽說來,治病不能隻盯著生病的地方,得往上找根子。腎水不足致肝木旺,是母病及子,就得先補腎;心火太弱致脾土虛,是母病及子,就得先補心。反過來,若是脾土太虛,連累肺金失養,那便是子病及母,得先補脾。”
    他忽然一拍大腿,跑去灶房舀了瓢水,回來往地上潑出兩道水痕,一道從“水”流向“木”,一道從“土”流向“金”。“這水就像氣血,順著相生的路走,哪一環斷了,下遊就得遭殃。咱們以前隻看相鄰的克,卻沒看這連著的生啊!”
    正說著,那肝旺脾虛的患者被家人扶著來了。漢子臉上的潮紅退了些,腰也能挺直些了,見了軒轅便作揖:“先生,昨日喝了藥,夜裏沒再折騰,今早還能幫著喂牛呢。”他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先前總覺得心裏頭像有團火,燒得人坐不住,昨晚那火像是被澆了瓢涼水,舒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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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軒轅伸手給他把脈,這次尺脈雖仍沉,卻已帶了些力道,肝脈的弦勁也柔緩了不少。“再喝三天藥,記得多吃些黑豆、核桃,少動氣。”他叮囑道,又轉向旁邊的弟子,“把這案子記下來,標上‘母病及子,補腎養肝’。”
    弟子握著筆,忽然問道:“先生,那若是子病太甚,反過來拖累母親呢?比如心火太旺,會不會耗得肝木也虛了?”
    軒轅望向窗外,藥圃裏的地黃經過昨夜的露水,葉片已舒展了些。“會的,”他緩緩道,“就像小樹長得太瘋,把地裏的養分吸光了,根子遲早要枯。所以不光要記母病及子,還要記子病及母。”他拿起炭筆,在五行圖上又添了幾道反向的箭頭,“這相生之路,既能傳福,也能傳禍啊。”
    岐伯看著那幅添了反向箭頭的圖,忽然覺得眼前亮堂了許多。先前那些治不好的疑難雜症,此刻仿佛都有了頭緒:城西那個總流鼻血的孩童,是不是心火太旺連累了肺金?村東那個水腫的老嫗,會不會是腎水太弱,反過來讓脾土運化不動了?
    “先生,”他眼神發亮,“咱們得把這些道理記下來,讓各地的醫者都知道。以後看病,先看看這相生的路上有沒有斷檔,有沒有逆流,再斷病下藥,定能少走許多彎路。”
    軒轅點點頭,拿起那卷肝旺脾虛的脈案,在末尾添了句:“治病如治水,需溯流尋源,母病調母,子病養子,方能疏浚壅塞,還其本來。”
    風從窗縫裏鑽進來,吹得竹簡沙沙作響。遠處傳來弟子們晾曬草藥的笑語,夾雜著藥杵搗藥的咚咚聲。岐伯望著桌上那張畫滿箭頭的五行圖,忽然覺得這醫道就像這天地間的河流,看似縱橫交錯,實則自有脈絡,隻要摸準了源流,再洶湧的波濤也能引向正途。
    而軒轅已拿起另一卷脈案,那上麵記著個“久瀉不止,氣短乏力”的病症。他指尖劃過“脾脈虛浮,肺脈微弱”幾個字,抬頭對岐伯笑道:“你看這個,是不是子病及母的例子?咱們再琢磨琢磨……”
    陽光越升越高,照在兩人專注的臉上,也照亮了那些攤開的竹簡。醫道的長河裏,又一顆新的石子被投下,蕩開的漣漪正慢慢向遠方擴散,要去觸碰更多等待被解開的謎團。
    下章自有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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