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107集:蛇毒與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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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7集:蛇毒與解藥
    南疆的晨霧像一匹濕漉漉的青紗,纏在密不透風的雨林樹冠上。軒轅蹲在溪邊洗著陶罐,指尖剛觸到水麵,就聽見上遊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呼喊,像被什麽東西驟然掐斷的獸吼,尾音裏裹著濕漉漉的恐懼。
    他猛地站起身,陶罐“哐當”撞在石頭上,清水混著碎陶片濺在草鞋上。循著聲音撥開齊腰的蕨類植物,眼前的景象讓他心口一縮——三個背著弓箭的獵人倒在藤蔓纏繞的空地上,其中一個精瘦的漢子正抱著腿在泥裏抽搐,褲管被血浸透,烏黑的顏色像潑翻的墨汁,順著腳踝滴在青苔上,竟把那片鮮綠灼出一個個焦黑的小坑。
    “是五步蛇!”另一個獵人聲音發顫,手裏的柴刀劈在旁邊的樹幹上,留下一道歪斜的裂口,“阿木剛才追麂子,沒看清腳下……”
    軒轅幾步跨過去,蹲下身按住那叫阿木的漢子。他的小腿肚上有兩個細小的牙印,周圍的皮膚已經腫得發亮,像充了氣的皮囊,紫黑色正順著血管往大腿蔓延。阿木的臉白得像浸了水的紙,嘴唇發青,呼吸越來越急促,每一次吸氣都帶著喉嚨裏的呼嚕聲,像破舊的風箱。
    “沒用了……”阿木咧開嘴,想笑卻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這蛇毒烈得很,去年……去年山那邊的石頭叔,就是這麽沒的……”
    “別胡說!”軒轅厲聲打斷他,指尖搭上他的手腕。脈象亂得像被狂風攪過的水麵,浮而無力,每一次搏動都帶著細微的顫抖。他想起岐伯曾說,毒物入體,先傷氣血,再侵髒腑,若不及時驅毒,不出一個時辰,髒腑就會像被烈火炙烤的草木,漸漸枯萎。
    可他帶來的草藥裏,沒有能解蛇毒的。東夷的砭石能放血,卻治不了這蔓延的黑腫;西域的烈酒能通血脈,此刻灌下去,恐怕隻會讓毒物走得更快。他急得額頭冒汗,目光在周圍的草木間掃來掃去——蕨類、野菊、不知名的藤蔓……哪一樣能救命?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穿過樹叢。一個背著竹簍的老者快步走來,身上的粗麻布衣衫沾著露水,手裏握著根磨得光滑的木杖。他是南疆部落的醫者,軒轅這幾日跟著他辨識草藥,知道他姓韋,大家都叫他韋伯。
    “韋伯!您快來看看阿木!”獵人連忙讓開。
    韋伯沒說話,蹲下身掀開阿木的褲管,眉頭擰成個疙瘩。他的手指在腫處輕輕按了按,那皮膚竟像熟透的果子,微微陷下去一塊,半天沒彈回來。“是‘鐵線蛇’,”他聲音沉得像浸了水的石頭,“比五步蛇毒三分,幸虧咬在腿上,若是咬了心口……”
    他沒說下去,轉身往旁邊的灌木叢走。軒轅看見他的竹簍裏裝著半簍剛采的草藥,葉片上還掛著露珠。韋伯的動作極快,撥開一片長得半人高的草叢,裏麵露出幾株開著淡紫色小花的植物,莖稈纖細,葉片像被剪刀裁過的指甲,邊緣帶著細碎的鋸齒。
    “這是……”軒轅跟著過去,認出這植物他前幾日見過,韋伯說它叫“半邊蓮”,因花瓣隻生在一側得名,當時隻說它能清熱,沒提能解蛇毒。
    韋伯已經連根拔起好幾株,泥土順著根莖簌簌往下掉。他把半邊蓮塞進嘴裏,狠狠嚼了起來,苦澀的汁液順著嘴角往下流,染綠了他花白的胡須。“幫忙!”他含糊地說,指了指旁邊的石頭。
    軒轅趕緊撿起一塊平整的石板。韋伯把嚼爛的半邊蓮吐在石板上,又從竹簍裏抓出一把黑色的草籽,也嚼碎了混進去,用木杖搗成黏糊糊的綠泥。那氣味又苦又澀,混著草葉的腥氣,直衝鼻腔。
    “按住他!”韋伯說著,抓起那團綠泥,猛地按在阿木的傷口上。
    阿木疼得“嗷”一聲叫出來,渾身劇烈地抽搐,像被扔進滾水裏的蝦。“忍一忍!”韋伯按住他的腿,另一隻手從竹簍裏抽出幾片寬大的葉子,快速把傷口裹住,又用藤蔓緊緊勒住,“這藥性子烈,要把毒逼出來。”
    他又抓過幾株半邊蓮,用石臼搗出汁液,灌進阿木嘴裏。那汁液苦得鑽心,阿木剛喝一口就想吐,被韋伯死死按住下巴:“咽下去!不想死就咽下去!”
    軒轅看著阿木的喉嚨艱難地滾動,心裏像被什麽東西揪著。他蹲在旁邊,一直按著阿木的手腕,忽然感覺到脈象似乎穩了些,雖然依舊微弱,卻不再像剛才那樣亂得沒章法。
    “韋伯,這半邊蓮……”他忍不住開口,“您怎麽知道它能解蛇毒?”
    韋伯擦了擦嘴角的綠汁,指了指剛才采半邊蓮的地方。軒轅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那片草叢裏,隱約能看見幾條灰褐色的蛇蛻,像被人遺棄的破舊皮靴。“你看,”韋伯聲音有些啞,“鐵線蛇最愛待在潮濕的石頭縫裏,而這半邊蓮,就愛在蛇窩旁邊長。”
    他拿起一株沒嚼的半邊蓮,指著根部:“你瞧它的根,細得像鐵絲,能鑽進石縫裏,蛇爬過的地方,它長得最旺。毒蟲出沒的地方,老天爺總會留下能克它的東西,這是天地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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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軒轅心裏一動。他想起在東夷海邊,礁石上的牡蠣殼能治傷口潰爛;在西域草原,馬群踩過的地方,總會長出能治腹瀉的草藥。難道萬物真的有相生相克的道理?就像陰與陽,此消彼長,從不偏廢。
    “您看這葉子,”韋伯又說,把半邊蓮的葉片湊到他眼前,“它的葉邊帶著鋸齒,像不像蛇的牙齒?可它的性子是涼的,能克蛇毒的燥烈。萬物都有靈性,你害我,我便製你,這才是平衡。”
    正說著,阿木忽然哼唧了一聲,喉嚨裏的呼嚕聲小了些。韋伯趕緊解開藤蔓,掀開葉子。隻見傷口處的綠泥已經變成了黑紫色,像塊被汙染的苔蘚,而底下的皮膚,雖然依舊紅腫,那可怕的紫黑色卻不再往上蔓延了。
    “有救了!”獵人驚喜地叫出聲。
    韋伯卻沒鬆口氣,又搗了些半邊蓮,換了新的藥泥敷上。“還得換三次藥,”他對軒轅說,“蛇毒雖然被壓住了,但已經鑽進血脈裏的,得慢慢排出來。這半邊蓮不光能解蛇毒,還能通利水道,讓毒順著尿液走。”
    軒轅點點頭,看著韋伯有條不紊地換藥、喂藥,心裏忽然湧起一陣敬佩。這些生活在雨林裏的醫者,或許不懂什麽陰陽五行,卻能從草木的生長裏讀懂天地的語言,從毒蟲的習性裏找到救命的法子。這不正是岐伯說的“道法自然”嗎?
    太陽漸漸升高,霧氣散了,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在地上織出斑駁的光斑。阿木的呼吸越來越平穩,臉色也慢慢有了點血色。韋伯坐在石頭上,掏出個陶碗,喝了口隨身攜帶的米酒。
    “軒轅小哥,”他忽然開口,“你從遠方來,學了不少醫道吧?”
    軒轅靦腆地笑了笑:“隻是略懂些皮毛,比起韋伯您,差得遠呢。”
    “我這算什麽醫道,”韋伯擺擺手,“都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土法子,看見蛇旁邊長的草能治蛇咬,看見蚊子多的地方長的草能驅蚊,就這麽記下來了。”他頓了頓,看著遠處的密林,“不過我總覺得,這些草木和人一樣,都有自己的性子,有的熱,有的涼,有的軟,有的硬,就像部落裏的人,各有各的用處。”
    軒轅心裏豁然開朗。是啊,人有男女老幼,病有寒熱虛實,草木也有溫涼寒熱,若能摸清它們的性子,對症施用,不就能像韋伯這樣,化險為夷嗎?他想起自己記錄的草藥圖譜,上麵隻記了形狀和功效,卻沒細細琢磨過它們的“性子”,更沒想過它們與周圍萬物的聯係。
    “韋伯,”軒轅誠懇地說,“您能多給我講講這些草木的性子嗎?比如這半邊蓮,除了解蛇毒,還能治別的病嗎?”
    韋伯笑了,眼角的皺紋堆成了溝壑:“你願意學,我就願意教。這半邊蓮啊,不光能治蛇咬,若是有人淋了雨,渾身發沉,小便不利,用它煮水喝,也能見效……”
    阿木的呻吟聲越來越輕,幾個獵人守在旁邊,臉上的愁雲漸漸散去。軒轅坐在草地上,一邊聽韋伯講草藥的故事,一邊在心裏默默記錄。陽光落在他的手背上,暖洋洋的,像有股生命力在悄悄流淌。
    他忽然覺得,自己走過的每一片土地,遇到的每一個醫者,都是天地派來的老師。他們或許說著不同的語言,用著不同的法子,卻都在訴說同一個道理——人從來不是孤立的,而是和草木、和鳥獸、和天地萬物緊緊連在一起的。
    就像這半邊蓮,生在蛇窩旁,卻成了救人性命的藥。萬物相克,亦是相生,這或許就是生命最本真的智慧。
    欲知後事如何,下集自有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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