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119集:切脈知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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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9集:切脈知虛實
    北地的風總帶著冰碴子,刮在臉上像細針在紮。軒轅裹緊了身上的獸皮,望著遠處牧民帳篷裏透出的昏黃火光,腳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三天前他剛跟著北地醫者巫鹹學會了觀麵色斷病,此刻心裏正揣著一團火——那老者說,診病若隻看麵色,好比見樹葉不見森林,要知根知底,還得學切脈。
    帳篷裏彌漫著鬆脂燃燒的香氣,混合著草藥的苦澀。巫鹹盤腿坐在氈墊上,麵前擺著三枚打磨光滑的獸骨片,骨片邊緣刻著細密的紋路。見軒轅進來,他渾濁的眼睛亮了亮,指了指對麵的氈墊:“坐。今日學切脈,先得知道脈在哪兒。”
    軒轅剛坐下,就見一個牧人捂著胸口進來,臉色發白,嘴唇哆嗦著說:“巫鹹大師,我這心口堵得慌,喘不上氣……”
    巫鹹沒說話,隻是示意牧人伸出手腕。他自己則微微俯身,將右手食指、中指、無名指輕輕按在牧人腕內側,指尖貼著皮膚,眼神專注得像在數落在雪地上的星子。片刻後,他抬起頭,對軒轅道:“你試試。記住,手指要輕,像羽毛落在草葉上,太用力,脈就跑了。”
    軒轅依言伸出手,指尖剛觸到牧人手腕,就覺皮膚冰涼,底下有什麽東西在輕輕跳動,時快時慢,時強時弱,像初春解凍的溪流,一會兒湍急,一會兒滯澀。他心裏發慌,不知該從何辨起,隻覺得那跳動雜亂無章,像一群受驚的羊在亂撞。
    “別慌。”巫鹹的聲音像溫吞的泉水,“脈分三部,寸、關、尺。”他用自己的手指在牧人腕上點了點,“靠近手腕橫紋的是寸,中間是關,靠近肘部的是尺。寸對應上焦,心肺;關對應中焦,脾胃;尺對應下焦,肝腎。你再摸摸,感受一下這三部的不同。”
    軒轅屏住呼吸,指尖細細挪動。寸部的跳動最浮,像水麵上的浮萍,輕輕一碰就晃;關部的跳動沉些,像埋在淺土裏的種子,有股韌勁;尺部的跳動最沉,得稍用力才能摸到,像地下的根須,沉穩卻有力。可這牧人的脈,三部都在“慌”——寸部跳得又快又亂,像被風吹得發抖的火苗;關部時斷時續,像快幹涸的小溪;尺部則弱得幾乎摸不到,像將熄的炭火。
    “這是‘虛脈’。”巫鹹收回手,拿起旁邊的陶罐,倒出一碗褐色的藥湯遞給牧人,“他連日趕羊,勞累過度,又受了風寒,心肺氣浮,脾胃氣虛,肝腎精虧。這湯是黃芪燉羊肉,喝了暖暖身子,歇上兩天就好了。”
    牧人千恩萬謝地走了,軒轅卻站在原地,指尖似乎還殘留著那微弱的跳動。“為何脈能反映髒腑?”他追問,聲音裏帶著按捺不住的急切。
    巫鹹往火裏添了塊鬆柴,火苗“劈啪”跳了跳,映得他臉上的皺紋忽明忽暗。“你看這帳篷外的河流,”他緩緩開口,“河水清濁,流速快慢,是不是能看出源頭的情況?脈就是人的‘內河’,血在脈裏流,氣推著血走,五髒六腑的精氣都靠這氣血滋養。哪處髒腑虛了,氣血就會在對應的脈部顯出來;哪處堵了,脈就會變沉、變澀。”
    他忽然拉起軒轅的手腕,指尖搭了上來。軒轅隻覺對方的手指溫暖而有力,像在丈量土地的老農,帶著一種篤定的沉穩。“你的脈,浮而有力,像春芽破土,是氣血旺盛的樣子。”巫鹹鬆開手,眼裏帶著笑意,“但前幾日你淋雨受寒,那時的脈一定沉而緊,像被凍住的土地。”
    軒轅心頭一震。他想起南下時淋雨的情景,當時確實覺得渾身發緊,後來用了東夷的薑鹽熱敷才緩過來。原來那時,自己的脈早已把“寒”寫在了手腕上。
    接下來的幾日,軒轅像著了魔。天不亮就跟著巫鹹去帳篷外等候就診的牧民,從孩童到老者,一個不落地觀察他們的脈。有個少年剛打完獵回來,脈跳得又快又急,像奔馬過草原,巫鹹說這是“實脈”,是氣血奔湧的正常反應;有個老婆婆常年咳嗽,脈跳得細而弱,像風中的蛛絲,巫鹹說這是“虛脈”,是肺氣不足;還有個婦人腹痛難忍,脈跳得又沉又硬,像摸到了石頭,巫鹹說這是“澀脈”,是氣血瘀堵。
    他把每次切脈的感覺都記在樹皮上,用炭筆描出不同的波形:快的畫成急促的折線,慢的畫成平緩的曲線,沉的畫得深,浮的畫得淺。夜裏,他就著鬆火反複翻看,試圖從這些線條裏找出規律。
    可最難的是“分寸”。同樣是沉脈,有的人稍用力就能摸到,像石頭埋在淺土;有的人得用勁按,像石頭藏在深泥裏。巫鹹說,這是“虛”的程度不同——淺的是“虛中帶實”,深的是“大虛”。軒轅試了幾次,總把“虛中帶實”當成“實脈”,惹得巫鹹笑他:“你這手指啊,還沒長‘眼睛’呢。”
    為了練“指感”,軒轅想出個法子:在不同厚度的獸皮底下墊上石子、枯草、羽毛,閉上眼睛用手指摸,分辨底下是什麽東西,有多厚。起初總錯,練到指尖發麻,連拿東西都在抖,可他不肯停。夜裏躺在氈墊上,他就用手指按自己的手腕,感受平靜時、奔跑後、飯後、餓時的脈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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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帳篷裏來了個特殊的病人——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兒,哭聲微弱,小臉發青。母親抱著孩子,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大師,孩子從昨天起就不吃奶,總睡,是不是……是不是不行了?”
    巫鹹讓婦人把嬰兒的小手露出來。嬰兒的手腕細得像蘆葦杆,脈在皮膚下若有若無。巫鹹的手指輕輕搭上去,一動不動,連呼吸都放輕了。帳篷裏靜得能聽見火苗跳動的聲音,軒轅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巫鹹的臉。
    片刻後,巫鹹鬆開手,對婦人說:“別怕,孩子是受了寒,氣血滯住了。我給你幾味藥,熬成湯,用小勺喂一點,再用溫布敷敷他的小手小腳。”
    等婦人抱著孩子出去,軒轅急忙問:“您怎麽摸到的?我剛才看您手指都沒動。”
    “嬰兒的脈,像春天剛化的冰泉,細、弱,但有生機。”巫鹹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鄭重,“剛才那孩子的脈,雖弱,卻沒斷,隻是跳得慢,像被凍住的泉眼。這就是‘有生機’和‘無生機’的區別。切脈不隻是用手,更是用心——你得把自己的氣沉下去,和病人的脈‘說話’。”
    軒轅愣住了。他想起自己練指感時,總想著“分辨”,卻忘了“感受”。就像看山,隻數石頭有多少,卻沒看山的走勢,沒聽山裏的風聲。
    那天晚上,軒轅沒有練摸獸皮,而是坐在帳篷外,望著天上的星星。北地的星空格外清澈,北鬥七星像一把勺子,在天上緩緩轉動。他忽然想起岐伯說過的“人與天地相參”,心裏豁然開朗:脈的快慢、浮沉,不就像天地的潮汐、四季的輪回嗎?日出則脈浮,日落則脈沉;春脈像弦,夏脈像洪,秋脈像毛,冬脈像石。原來脈不是孤立的跳動,而是人與天地共振的聲音。
    接下來的日子,軒轅變了。他切脈時不再急著分辨“虛實”,而是先靜下心,感受那跳動裏藏著的“氣”——是像春風一樣柔和,還是像冬風一樣凜冽;是像大河一樣奔騰,還是像小溪一樣細緩。他漸漸能從脈裏“看”到病人的樣子:脈浮而躁的,多是年輕人;脈沉而緩的,多是老者;脈亂而急的,定是心裏有事。
    有一次,一個牧民說自己沒病,隻是來看看熱鬧。軒轅按了按他的脈,發現關部跳得沉而澀,像有東西堵著。他想起這牧民前幾日和人吵架,氣了一整天,便說:“你是不是胸口堵得慌,吃不下飯?”牧民愣了,連連點頭:“你怎麽知道?我沒說啊!”
    巫鹹在一旁看著,捋著胡須笑了:“你的手指,終於長‘眼睛’了。”
    軒轅望著自己的手指,指尖因為常年切脈,已經磨出了一層薄繭,可他覺得這雙手比任何時候都靈敏。他知道,這隻是開始——脈裏的學問太深,像北地的草原,一眼望不到邊。但他心裏踏實,因為他摸到了那根線——一頭連著人的髒腑,一頭連著天地自然。
    想知道《古人的智慧》後續如何?且看下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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