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集：五行初悟
    驚蟄剛過，有熊部落的山穀裏還浮著層薄薄的寒意，卻擋不住凍土下鑽出來的新綠。軒轅踏著晨露走過藥田，褲腳沾了些帶泥的草葉——這是他從崆峒山回來後養成的習慣，每日天不亮就去看那些經冬的草木，仿佛能從它們抽芽的姿態裏，讀出些天地間藏著的道理。
    “首領，東邊林子那戶的阿父，今早又說肋下脹得厲害。”身後傳來隨從的聲音，帶著幾分焦急。軒轅回頭，見是負責照看部落病患的少年阿木，手裏攥著片枯黃的艾葉，那是昨夜給病人熱敷剩下的。
    “去看看。”軒轅拔腳往東邊走，心裏卻泛起些異樣。這陣子部落裏喊著肋下疼、動不動就煩躁的人，似乎比往常見多了。前幾日他還碰到獵手石壯，說自己射箭時總覺得眼睛發花，拉弓的胳膊也酸得使不上勁，罵罵咧咧說是開春的潮氣蝕了骨頭。
    阿木說的那戶人家在林子邊緣，土屋門口曬著些剛剝的獸皮，風一吹嘩啦啦響。推門進去，一股淡淡的苦味飄過來——是岐伯前幾日留下的草藥渣子。炕上年長的阿父正蜷著身子，眉頭擰成個疙瘩，見軒轅進來，掙紮著想坐起來，卻被肋下的疼拽得“哎喲”一聲。
    “別動。”軒轅按住他的肩膀，指尖觸到老人後背的皮膚，比常人要涼些。他俯下身，仔細看老人的眼睛，眼白處泛著淡淡的紅絲，像初春解凍的溪水裏漂著的碎冰。“夜裏睡得好嗎？”
    “翻來覆去的，總覺得心裏頭燒得慌，想喝水，喝了又脹。”老人喘著氣，聲音發緊，“阿木給我敷了草藥，管事，可過陣子又疼起來了。”
    軒轅伸手按在老人的肋下，那裏是肝經循行的部位，老人疼得瑟縮了一下。他心裏一動，想起從崆峒山回來後，岐伯跟他說的那些話——人身上的氣，就像四季的風，春生夏長，秋收冬藏，若是哪股氣不順了，身體就會鬧別扭。
    正思忖著，門外一陣喧嘩，是石壯扛著獵物回來了，老遠就喊：“軒轅！你給我看看，這胳膊怕是真廢了！”他大步闖進來，把手裏的野鹿往地上一扔，擼起袖子，胳膊肘處有些紅腫。“今早射箭，拉到一半，這地方突然疼得像被針紮，眼睛也花得看不清靶子。”
    軒轅看向石壯的眼睛，和老人一樣，眼白帶著紅絲。他讓石壯坐下，按了按他的虎口，那裏是合穀穴，按下去時，石壯疼得齜牙咧嘴。“最近是不是總想著跟西邊部落爭地盤的事？”
    石壯一愣，撓撓頭：“是呀，那幫家夥前幾日又偷了咱們的羊，我正琢磨著怎麽討回來呢！夜裏老想這些，越想越睡不著。”
    軒轅沒說話，心裏卻像被什麽東西串起來了。老人和石壯，一個肋下疼，一個胳膊酸，都眼睛發紅，還都睡不好——這些症狀，似乎都圍著同一個地方轉。他想起今早去藥田，看到東邊的草木長得最旺，尤其是那些青綠色的枝條，躥得比別處都快。
    “阿木，你去把岐伯請來。”軒轅吩咐道，又轉向老人，“我先給你按按，能舒服些。”他伸出手，找到老人膝蓋內側的陰陵泉穴，輕輕揉按下去。這是他跟著岐伯學的手法，按到酸脹處，能疏通氣血。老人起初疼得吸氣，過了片刻，卻舒了口氣：“哎，好像不那麽燒得慌了。”
    沒等多久，岐伯背著藥簍來了，簍子裏裝著剛采的茵陳，帶著新鮮的泥土氣。“聽說你這兒有新發現？”岐伯笑眯眯地看著軒轅，眼角的皺紋裏盛著晨光。他總是這樣，仿佛早就知道軒轅在想什麽。
    軒轅把剛才的發現一說，又講了自己的疑惑：“這陣子犯這毛病的人，大多性子急，要麽總操心事兒，眼睛還紅。會不會……跟春天有關？”
    岐伯聞言，往窗外看了看，院子裏的桃樹抽出了嫩紅的花苞，風一吹，花瓣簌簌地掉。“你還記得去歲秋天，部落裏多的是什麽病？”
    軒轅想了想：“是咳嗽，好多人咳得夜裏睡不著，皮膚也幹得掉皮。”
    “那冬天呢？”
    “是腰腿疼，還有人起夜頻繁，總說怕冷。”
    岐伯點點頭，從藥簍裏拿出幾片葉子，有翠綠的、赤紅的、金黃的，還有深褐的。“你看這草木，春天發青，屬東方，像人的肝，主疏泄，若是憋著氣，就像枝條被石頭壓住，長不舒展，自然要出亂子。”他拿起那片翠綠的葉子，“肝喜條達，就像這春木，得讓它順順當當往上長。”
    石壯在一旁聽著，突然拍了下大腿：“我知道了！我總想著跟西邊部落打架，憋著股火，這不就是把枝條壓住了？”
    岐伯笑了：“正是這個理。你肝氣鬱住了，氣血走不到胳膊，就酸就疼；肝火往上衝，眼睛就紅，心裏就燒得慌。”他又轉向老人，“您老也是一樣，操心家裏的事多了，肝氣不舒，連累脾胃，所以又脹又渴。”
    老人恍然大悟，拉著軒轅的手：“那可咋整？總不能啥也不管吧？”
    “不是不管，是得會管。”軒轅接過話頭，想起廣成子教他的“靜”字訣，“心裏的事再多，也得像打理田地似的，該鬆鬆土就鬆鬆土。岐伯，咱們是不是可以教大家些法子，讓肝氣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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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岐伯從藥簍裏取出幾株帶根的草藥，根莖是青褐色的，葉子帶著股清苦的氣味。“這是柴胡，能疏肝解鬱，拿來煮水喝，能解肋下的疼。但更要緊的是調神，就像你在崆峒山學的導引術，春天可以多做些伸展的動作，像樹枝那樣往上拔，氣就順了。”
    正說著，門外又跑進來一個婦人，懷裏抱著個孩子，孩子哭得臉通紅，小手一個勁地抓自己的胸口。“軒轅，岐伯，你看這娃，從早上就哭，奶也不吃，是不是中了什麽邪？”
    軒轅抱過孩子，摸了摸他的額頭，不熱，再看孩子的舌頭，舌尖紅得像點了朱砂。“他昨夜是不是受了驚嚇？”
    婦人點頭：“是呀，夜裏打雷，他嚇得直哆嗦，之後就一直哭。”
    岐伯湊近看了看，輕聲道：“這是心火動了。你看這孩子，哭起來臉通紅，像夏天的太陽，心屬火，對應南方，受了驚，心火就往上冒。”他從藥簍裏拿出幾顆紅色的果子，是山裏的野山楂，“給孩子喂點山楂汁，能清心火，再抱著他曬曬太陽，讓他聽聽樹葉響，心神定了，就不哭了。”
    軒轅抱著孩子，輕輕拍著他的背，心裏忽然亮堂起來。春天對應肝，像東方的青木；夏天對應心，像南方的烈火——那秋天、冬天，還有中央的土地，是不是也對應著不同的髒腑？他想起倉庫裏儲存的穀物，若是受潮了就會發黴，人吃了會肚子疼，這是不是和“土”有關？
    “岐伯，”軒轅把孩子遞給婦人，眼神裏閃著光，“你說，肝屬木，心屬火，那脾是不是屬土，肺屬金，腎屬水？”
    岐伯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你這一問，問到根上了。天地有五行，人有五髒，就像五穀要靠土地滋養，五髒也得靠五行之氣調和。春天木旺，肝就容易受影響；夏天火旺，心就得多留意。這道理，還得慢慢琢磨，但你今天能把病症和時節、方位串起來，已是大進步了。”
    老人喝了柴胡煮的水，又跟著軒轅學了幾個伸展的動作，肋下的疼果然減輕了，臉上露出了笑意。石壯也嚷嚷著要學導引術，說以後再也不憋著氣跟人置氣了。院子裏的桃花還在落，飄到軒轅的手背上，帶著點癢癢的暖意。
    他看著眼前這些鮮活的人，看著院子裏青的草、紅的花，突然明白，醫道從來都不是藏在書本裏的死道理，而是活在日出日落、花開花謝裏，活在每個人的一呼一吸裏。就像這春天的木氣，既能讓人精神抖擻，也能讓人煩躁不安，關鍵是要懂它、順它。
    “軒轅，你在想什麽？”岐伯遞給他一片柴胡葉，清苦的氣味鑽進鼻腔，讓人腦子一清。
    軒轅接過葉子，望向遠處的山巒，那裏的積雪正在融化，匯成一條條小溪，滋潤著山下的土地。“我在想，這五行與五髒的對應，肯定藏著治未病的法子。等咱們弄明白了，就能讓族人少受些病痛的罪。”
    他低頭看著手裏的柴胡葉，葉片上的紋路像一條條小路，通向身體深處。或許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能順著這些“路”，找到更多守護生命的智慧。
    想知道《古人的智慧》中軒轅和岐伯如何進一步驗證五行與五髒的對應，且看下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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