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兩難抉擇,資源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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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城郡守府內的燈火,徹夜未熄。窗外,遙遠北方天際偶爾泛起的異常紅光,以及隨著夜風隱約傳來的、如同悶雷般的轟鳴聲,都像重錘般敲擊在留守眾人的心頭。那是新野方向,高順正在浴血奮戰。
劉擎雙眼布滿血絲,死死盯著桌案上那份剛剛送來的、字跡被汗水與血漬浸染得有些模糊的軍報。這是高順麾下一名負傷的斥候,拚死穿越袁軍遊騎的封鎖線送回來的。
“...三日血戰,擊退敵軍大小進攻十七次...我軍傷亡已近三成,弩箭耗盡十之七八,滾木礌石所剩無幾,火油即將見底...南門甕城遭衝車重創,出現裂痕,經連夜搶修,暫得穩固...敵軍傷亡數倍於我,然其兵力雄厚,攻勢未減反增...張勳親臨陣前督戰,揚言三日必破新野...末將高順,誓與新野共存亡,然箭盡糧絕之日,便是城破之時...望主公、先生速決!”
軍報的最後,是高順那剛硬筆跡留下的絕筆誓言,透著玉石俱焚的決絕。
“噗通”一聲,劉擎無力地跌坐在席上,雙手微微顫抖。傷亡三成!箭盡糧絕!甕城破裂!每一個詞都觸目驚心!高順是他麾下最善守的將領,連他都發出如此絕望的訊息,新野的戰況之慘烈,已遠超想象。
“襄陽的援軍呢?!第二批物資呢?!”劉擎猛地抬頭,看向負責聯絡與後勤的石韜和徐庶,聲音因為焦急和憤怒而有些嘶啞。
石韜麵色灰敗,苦澀地搖頭:“襄陽方麵…依舊回複‘援軍已在途中’,卻不見一兵一卒!第二批物資…被卡在三十裏外的博望坡驛站,蔡瑁的人以‘前方戰況不明,需確保運輸路線絕對安全’為由,遲遲不肯放行!我們派去催促的人,連驛站的門都進不去!”
“混賬!蔡瑁老賊!他這是要借刀殺人,眼睜睜看著新野陷落,看著我南郡將士血流幹!”劉擎一拳砸在案上,目眥欲裂。巨大的無力感和憤怒幾乎要將他吞噬。內有小人作梗,外有強敵壓境,這種四麵楚歌的絕境,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徐庶相對冷靜,但緊鎖的眉頭也顯示出局勢的極端不利:“主公,憤怒無濟於事。高將軍最多再撐兩三日。我們必須立刻做出抉擇。是繼續將所有希望寄托於虛無縹緲的襄陽援軍和那點杯水車薪的物資,還是…行險一搏?”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從剛才起就一直沉默、凝視著地圖的林凡。
林凡的手指在地圖上緩緩移動,從新野劃過,最終停留在代表宛城的點上。他的臉色同樣疲憊,但眼神卻異常專注和冷靜,仿佛一台高速運轉的計算機,在殘酷的數據中尋找著那唯一的生路。
“高將軍必須救,新野不能丟。”林凡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但如何救,需要權衡。”
他轉過身,麵向眾人,開始清晰地道出當前麵臨的兩難困境:“眼下我們有兩條路,皆布滿荊棘。”
“第一條路,集中宛城所有能動用的兵力,立刻北上增援新野。”林凡的手指重重地點在宛城,“如此,或可解新野燃眉之急,甚至有機會與高將軍裏應外合,重創張勳。但是——”他話鋒一轉,語氣沉重,“且不說我軍兵力本就不足,傾巢而出能否擊退兩萬袁軍尚是未知之數。最關鍵的是,宛城空虛!一旦我軍主力被拖在新野戰場,袁術隻需另派一支偏師,甚至隻是一股精銳騎兵,繞過新野,突襲宛城!宛城若失,我等根基盡喪,即便新野守住,也無意義。此乃孤注一擲的豪賭,勝算渺茫,風險極高。”
劉擎和石韜的臉色更加蒼白,他們明白林凡的分析是對的。
“第二條路,”林凡的手指移回新野,“固守宛城,盡全力向前線輸送物資、兵員從各地抽調),支持高將軍繼續堅守,等待…等待北方的變數,或者等待劉表最終扛不住壓力發兵。”他頓了頓,無奈道,“然而,這條路同樣艱難。襄陽物資被卡,我們自身儲備有限,工匠日夜趕工也難以彌補巨大的消耗。抽調各地兵員會導致地方守備空虛,易生內亂。而等待…更是最不可靠的因素。劉表的心思難以揣測,北方的變數…我派出的信使才剛剛出發,即便一切順利,等消息傳到曹操、呂布耳中,再等他們做出反應,兵發南陽…恐怕新野早已化為焦土!”
兩條路,似乎都是死路。廳內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資源的極度匱乏,像一道冰冷的鐵箍,死死扼住了他們的咽喉。
“難道…就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劉擎的聲音帶著一絲絕望的顫抖。
林凡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再次睜開時,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或許…還有第三條路。一條更險,但卻能將有限資源效用最大化的路。”
他再次走到地圖前,手指點向新野旁邊的安眾縣:“高將軍判斷張勳主攻新野,故將主力置於新野,隻派偏師助守安眾,意圖是必要時放棄安眾,集中兵力。這個決策本身沒錯。但我們現在資源匱乏,無法支撐兩線作戰,更不能讓有限的資源被分散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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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直兄,安眾守將是誰?能力如何?城內情況現在怎樣?”林凡突然問道。
徐庶略一思索,立刻回答:“守將是高順將軍麾下軍侯,名叫趙誠,性格沉穩,頗通守禦之法。安眾城小,壓力相對新野為輕,據半個時辰前收到的零星消息,趙誠部仍在堅守,但同樣麵臨箭矢匱乏的問題。”
“好!”林凡眼中精光一閃,“立刻傳令給安眾趙誠:令其不再死守孤城!今夜子時,趁袁軍圍攻新野、對安眾注意力降低之機,放棄安眾!”
“放棄安眾?!”劉擎和石韜都吃了一驚。
“不僅是放棄安眾,”林凡語速加快,“令趙誠在撤離前,將城內無法帶走的剩餘守城物資,主要是箭矢、火油,集中起來!然後…他不是撤退,而是主動出擊!”
“主動出擊?”眾人更疑惑了,區區幾百疲兵,如何主動出擊?
“目標不是擊敗敵軍,而是騷擾和焚燒!”林凡的手指在地圖上安眾與新野之間的一片區域劃過,“袁軍數萬人的大營,後勤輜重必然堆積如山,尤其是攻城器械和糧草!趙誠部人數少,目標小,趁夜繞行,尋找其囤積之地,以火油火箭襲之!不求殺敵多少,但求一把火燒掉他們的雲梯、衝車、糧草!即便不能全焚,也能造成巨大混亂,延緩其攻城節奏!此舉,比那幾百人困守孤城、消耗本就不多的守城物資,價值大得多!”
“妙啊!”徐庶第一個反應過來,擊節讚歎,“此乃‘攻其必救,以攻代守’!燒其器械糧草,無異斷其爪牙!張勳攻勢必受挫!不僅能減輕新野正麵壓力,更能為我軍爭取寶貴時間!甚至可能迫使張勳分兵保護後勤,間接削弱其攻城力量!”
劉擎和石韜也恍然大悟,眼中重新燃起希望。林凡此計,是在極度劣勢下,將每一分兵力、每一份資源的效用發揮到極致的毒辣算計!
“可是…”石韜仍有顧慮,“安眾守軍本就疲憊,人數又少,執行如此危險的任務,恐怕…”
“執行此令者,九死一生。”林凡語氣沉重,但異常堅定,“但這是目前能以最小代價,換取最大戰果的唯一方法。趙誠是聰明人,他會明白該怎麽做。傳令時,告訴他,若功成,他部所有士卒,皆記首功,撫恤加倍!若…不幸,我林凡在此立誓,必厚待其家小!”
殘酷,卻必要。亂世之中,有時不得不做出如此冷酷的抉擇。
命令被迅速寫成密令,由一名身手矯健的“暗羽”成員攜帶,再次冒險潛往北方。
“那新野這邊…”劉擎的心依舊揪緊,安眾的奇襲即便成功,也隻是緩解,無法從根本上扭轉戰局。
“新野是主戰場,不能指望奇襲取勝。”林凡目光再次投向地圖,手指敲了敲宛城,“我們的主力不能動,但資源必須傾盡全力向前線輸送!襄陽那邊指望不上,我們就靠自己!”
他看向石韜,語速飛快:“石先生,立刻動員全城!發布征募令:家中有餘鐵、有餘糧、有儲油者,皆可捐出,郡府按市價…不,按溢價兩成收購!鼓勵工匠攜工具入作坊,日夜趕工,工錢翻倍!組織民夫,開辟新的、隱蔽的運輸小道,繞過博望坡那個驛站,直接向前線運送物資!哪怕每次隻能運過去一車箭矢,一桶火油,也能多殺幾個敵人,多撐一刻!”
這是要榨幹南郡最後一絲潛力,進行一場全民總動員!
石韜感到肩膀上的擔子重如山嶽,但他沒有任何猶豫,重重點頭:“我這就去辦!便是砸鍋賣鐵,也要支撐前線!”
“元直兄,”林凡又看向徐庶,“‘暗羽’的工作要調整。重點監控兩個方向:一是博望坡驛站,給我盯死蔡瑁的人,搜集他們拖延軍資的證據,必要時…或許可以製造些‘意外’;二是南陽方向,我要知道袁術本土的最新動向,尤其是是否有新的部隊調動,或者…是否有其他勢力比如曹操、呂布)開始行動的跡象!”
“明白!”徐庶眼中寒光一閃,領命而去。
整個宛城,仿佛一架被強行上緊發條的戰爭機器,發出了超負荷運轉的呻吟。大街小巷貼滿了征募告示,官吏和差役奔走呼號。百姓們雖然恐慌,但在郡府的大力動員和優厚條件下,還是紛紛將家中儲存的鐵器、糧草、甚至門板可用於製作盾牌或加固工事)捐獻出來。工匠作坊裏爐火日夜不息,叮叮當當的敲打聲不絕於耳。一隊隊民夫在士兵的保護下,推著獨輪車,挑著擔子,沿著新開辟的、蜿蜒難行的小道,冒著被袁軍遊騎發現的風險,艱難地向北行進,將寶貴的物資送往血火交織的前線。
每一個宛城人都知道,前線在流血,新野在告急。他們的每一份付出,都可能關係到親人的生死,關係到家園的存亡。
與此同時,安眾方向。
軍侯趙誠接到了那道冰冷而殘酷的密令。他沉默地看了許久,然後緩緩抬起頭,對身邊同樣疲憊不堪的部下們露出了一個慘淡卻決絕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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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兄們,守在這小城裏,咱們的箭射完,石頭扔光,也就是個死。林長史給了咱們一個機會,一個死得更有價值的機會!敢不敢跟老子去捅一下袁術崽子的腚眼,放把大火,給新野的高將軍和弟兄們喘口氣?”
殘存的數百士卒,眼中先是愕然,隨即燃起瘋狂的火焰。
“幹他娘的!”
“人死鳥朝天!燒!”
“跟著趙軍侯!”
是夜,子時。安眾城門悄然打開,趙誠率領著僅存的四百餘名抱著必死決心的士卒,如同幽靈般潛出城池,繞過袁軍哨卡,撲向張勳大營後方的輜重堆放地…
新野城頭,高順已經連續三晝夜沒有合眼,甲胄上滿是血汙和煙塵。城牆多處破損,士兵們疲憊到了極點,箭囊幾乎空空如也。張勳似乎也打紅了眼,不顧傷亡,攻勢一波接著一波。
就在又一段城牆即將被突破的危急時刻,突然,袁軍大營的後方,猛地騰起衝天的火光!濃煙滾滾,人喊馬嘶之聲遠遠傳來!攻勢如潮的袁軍隊伍,明顯出現了一陣混亂和騷動!
高順敏銳地抓住了這個機會,嘶啞著嗓子大吼:“援軍到了!敵軍亂了!殺!把他們趕下去!”
絕境中的守軍爆發出最後的力量,用刀砍,用槍刺,甚至用牙齒,將攀上城頭的敵軍硬生生打了回去!
張勳氣急敗壞的吼聲從遠處傳來,一部分攻城的袁軍開始慌亂地向後撤退,顯然是去救援起火的後營。
新野城,又一次奇跡般地撐過了一個夜晚。而這一切,是安眾守軍以自身為誘餌和死士換來的。
消息傳回宛城,郡守府內眾人既感到一絲振奮,又為趙誠部的命運感到沉重。
然而,壞消息接踵而至。
石韜臉色難看地來報:“主公,先生…城內鐵料、火油儲備已近枯竭!工匠們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百姓家中也已搜刮殆盡!新開辟的運輸小道運量有限,且昨夜一支運輸隊遭遇袁軍遊騎,人貨皆失!”
資源,最終還是見了底!
而襄陽方麵,依舊冷漠地重複著“援軍不日即至”的謊言。博望坡的物資,依舊被卡得死死的。
剛剛出現的一絲曙光,再次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林凡獨自一人站在院中,仰望著黎明前最黑暗的天空。懷中那枚墨家矩子令冰冷依舊,仿佛在嘲笑他人力有時而窮。
他已經竭盡所能,運用了所有能想到的現代知識和謀略,甚至做出了殘酷的取舍。然而,在絕對的實力差距和資源匱乏麵前,智謀似乎也到了極限。
難道…真的隻能走到這一步了嗎?隻能眼睜睜看著新野陷落,高順戰死,然後宛城暴露在袁術的兵鋒之下?
他不甘心!
就在這絕望的沉寂之中,郡守府大門外,突然傳來一陣不同尋常的喧囂,似乎還夾雜著車輪碾過青石路麵的沉重聲響。
一名郡守府衛兵氣喘籲籲地狂奔進來,臉上帶著極度驚訝和難以置信的表情,甚至忘了禮節,大聲喊道:
“報——!主…主公!先生!門外…門外來了一群人!說是…說是應‘尺規’之召而來!他們還帶來了…帶來了十幾輛大車的貨物!領頭的幾個怪人,指名要見林長史!”
林凡猛地轉身,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
尺規之召?墨家子弟?!
他們竟然真的來了?!而且是在這最危急的關頭?!
他來不及細想,快步衝向府門。
隻見郡守府門外,火把通明。數十名穿著粗布短褂、風塵仆仆、但眼神精亮、手腳粗大的漢子,正靜靜地站在那裏。他們身後,是十幾輛用牛馬拉著的沉重貨車,車上蓋著厚厚的油布,看不出具體是什麽。
為首三人,尤其奇特。一人身材矮壯,手指關節粗大,布滿老繭,似是鐵匠;一人麵容清瘦,眼神專注,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藥草和硫磺混合的奇特味道;最後一人,則背著一個巨大的、用皮革嚴密包裹的長條狀工具箱,氣質沉靜。
見林凡出來,那矮壯鐵匠模樣的漢子上前一步,目光掃過林凡,最終落在他腰間那枚若隱若現的玉佩上,抱拳行禮,聲音洪亮:
“荊襄墨者,歐冶凡虛構名),攜弟子及郢都虛構,代指某地)墨者、雲夢墨者共四十七人,奉矩子令喻,特來相助持令者!聽聞此間軍械匱乏,特帶來精鐵三千斤,猛火油五十桶,以及…”他頓了頓,看了一眼身後的貨車,“一些或許能用得上的‘小玩意’。請持令者示下!”
林凡看著這群突然出現的、仿佛從天而降的援軍,看著那十幾輛沉甸甸的貨車,心中百感交集,一股熱流猛地衝上眼眶。
絕處逢生!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激動,鄭重還禮:“林凡,多謝諸位墨家兄弟雪中送炭!此恩,宛城軍民永世不忘!請隨我來,前線危急,刻不容緩!”
他立刻吩咐石韜安排人手接收物資,清點造冊,並以最高規格招待這些墨者。
然而,那位名叫歐冶凡的墨者卻搖了搖頭:“持令者不必客套。矩子有令,助你便是助天下尺規。時間緊迫,請立刻帶我去匠作坊!還有,這些…”他指了指那些蓋著油布的貨車,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需要找一處僻靜寬敞之地安置,並調派可靠人手聽用。或許,能給城外的袁術大軍,送上一份‘驚喜’。”
驚喜?林凡心中一動,看向那些被油布嚴密覆蓋的貨車,裏麵裝的,恐怕不僅僅是精鐵和火油那麽簡單!
墨家帶來的,不僅僅是急需的資源,似乎還有…超越這個時代的技術和可能性?
戰爭的天平,似乎在這一刻,開始發生微妙的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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