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兵臨城下,璽詔催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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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徹底被地平線吞沒,暮色如同巨大的鴉翼,緩緩籠罩了伏牛山內外血腥的戰場。喧囂與廝殺聲已然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以及彌漫在空氣中、濃得化不開的血腥與焦糊氣味。
    紀靈的大軍並未離去。數萬人的營盤在原野上鋪陳開來,連綿的燈火如同星海落地,與遠處宛城城頭那稀疏黯淡的火光形成了鮮明而壓抑的對比。那沉默的軍陣,那如林的刀槍,無聲地散發著冰冷的殺意,仿佛一頭匍匐在黑暗中的洪荒巨獸,隨時會暴起噬人。
    宛城,太守府。
    燈火通明,卻氣氛凝重得能滴出水來。劉擎坐在主位,手指無意識地用力攥著扶手,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徐庶、石韜、高順、周卓等核心文武分列兩側,人人麵色沉肅,眉頭緊鎖。
    高順已經簡要匯報了伏牛山之戰的最終結果:重創賊寇,迫其遁入深山,但賊首狼麵人逃脫;幾乎全殲蔡中所部,蔡中本人如同喪家之犬,被陷陣營“救”回後,就一直縮在驛館裏瑟瑟發抖,形同癡呆。
    這本是一場戰術上的勝利,借助林凡的計策,成功實現了“借刀殺人”、“驅虎吞狼”的戰略意圖,重創了內外兩股敵人。然而,紀靈大軍的意外出現和兵臨城下,卻讓這場勝利的味道變得無比苦澀,甚至將整個南郡瞬間推到了懸崖邊緣。
    “紀靈大軍……數萬之眾……兵臨城下……”劉擎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重複著這個令人絕望的事實,“軍師,我等如今該如何是好?宛城兵力,滿打滿算不過數千,如何能抵擋紀靈數萬虎狼之師?”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於林凡。這位年輕的軍師,此刻臉上也帶著一絲疲憊,但眼神卻依舊清澈而銳利,如同淬火的寒星。他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緩緩走到廳堂一側的巨幅荊州輿圖前,目光久久凝視著代表紀靈大軍的那片區域以及其身後的南陽方向。
    “紀靈為何不立刻攻城?”林凡忽然開口,問了一個似乎與當前危機無關的問題。
    眾人一愣。徐庶沉吟道:“其初至,不明我軍虛實,需時間紮營、探查。且其主帥紀靈,並非純粹莽夫,用兵向來謹慎。”
    “不錯。”林凡點頭,手指點向地圖上紀靈大營的位置,“更重要的是,他的目標,並非我小小的南郡,至少不完全是。”
    他轉過身,目光掃過眾人:“袁術僭號稱帝,其心膨脹,所欲者乃是整個荊州,乃至天下!紀靈作為其麾下第一大將,此番南下,首要任務乃是震懾劉表,試探荊州虛實,為其後續大軍南下開辟通道乃至尋找決戰之機。我南郡,不過是其南下路上的一顆釘子,順手拔除則可,若需耗費太多時間和兵力,於其全局戰略而言,並非上選。”
    “軍師的意思是……紀靈可能會繞開宛城?”劉擎眼中燃起一絲希望。
    “不會。”林凡果斷搖頭,“宛城控扼要道,乃南下襄陽必經之路之一。紀靈不會容許後方存在我軍這樣一支‘討逆’旗幟鮮明的勢力,威脅其糧道和安全。他必欲除之而後快。”
    剛剛燃起的希望瞬間破滅,劉擎臉色更加蒼白。
    “但是,”林凡話鋒一轉,“正如元直所言,紀靈用兵謹慎。他不願付出太大代價,更不願頓兵堅城之下,久攻不克,反被襄陽劉表抓住機會反擊。所以,他此刻按兵不動,其一是在休整部隊,勘察地形;其二,也是在等待。”
    “等待什麽?”周卓忍不住問道。
    “等待我們露出破綻,等待我們內部崩潰,或者……”林凡目光深邃,“等待來自壽春的最新命令。袁術剛剛稱帝,人心未附,四方皆敵,其對於前線將領的指令,很可能朝令夕改,充滿不確定性。”
    一番分析,抽絲剝繭,將紀靈的意圖和顧慮剖析得清清楚楚,讓眾人慌亂的心緒稍稍安定,至少明白了對手並非不可戰勝的天兵,也有其弱點和顧慮。
    “那……我們當下該做什麽?”石韜問道,聲音依舊沉重。
    “固守!示弱!拖延!”林凡斬釘截鐵,吐出六個字。
    “固守,無需多言。高順將軍,城防交由你全權負責!動員一切可動員之力,加固城防,儲備滾木礌石、火油金汁,檢查軍械弓弩。征調城中青壯協助守城。我要宛城在最短時間內,變成一座刺蝟般的堡壘!”
    “周卓將軍,偵騎盡出,嚴密監控紀靈大營一舉一動,其兵力調動、糧草運輸、營盤布局,事無巨細,皆需報我!同時,徹底清掃城外十裏,實行堅壁清野,不給敵軍留下任何可資利用之物!”
    “文向石韜),內政後勤,重中之重!再次核查府庫糧草軍械,統一調配,實行戰時配給製。穩定物價,安撫民心,嚴防奸細煽動破壞。必要時,可動用非常手段!”
    “元直,‘暗羽’活動需加倍!重點滲透紀靈大營,散播流言,誇大我軍實力,製造其內部疑慮。同時,設法與南陽境內那些可能與袁術離心者取得聯係,哪怕隻是埋下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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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條條指令清晰明確,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從林凡口中發出。眾人領命,紛紛起身,準備立刻執行。
    “主公,”林凡最後看向劉擎,“您需即刻修書一封,遣心腹死士,不惜一切代價送往襄陽劉表處。”
    “哦?內容如何?”劉擎精神一振。
    “內容很簡單:陳述紀靈大軍壓境,南郡危在旦夕,我郡軍民誓死抗敵,為國守土。然敵眾我寡,懸殊巨大。請州牧大人速發援兵!若宛城失守,則荊州北大門洞開,紀靈大軍可長驅直入,兵臨襄陽城下!屆時悔之晚矣!”林凡沉聲道,“信中語氣要急切,要悲壯,要凸顯我南郡為荊州屏障之重要性!這是陽謀,逼劉表做出抉擇!他若還想保住荊州,就不能坐視宛城陷落!”
    “好!我這就寫!”劉擎立刻走到書案前。
    接下來的兩日,宛城內外,如同一張逐漸拉滿的弓弦,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城內,一派忙碌景象。軍民同心,在高順的指揮下,日夜不停地加固著城牆,搬運守城物資。街道上巡邏的隊5明顯增多,石韜頒布的戰時法令得到了嚴格執行,市麵雖然冷清,卻秩序井然,並未出現大規模恐慌。林凡每日必親自巡視城防,他的鎮定自若,極大地穩定了軍心民心。
    城外,紀靈的大營依舊沉默,但小規模的試探已經開始。遊騎斥候之間的交鋒幾乎每日都在發生,互有死傷。周卓的偵騎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但也帶回了紀靈大營的詳細布局圖:中軍堅固,兩翼拱衛,糧草囤積於後軍,防衛森嚴,並無明顯破綻。
    紀靈似乎極有耐心,並不急於發動進攻,隻是不斷地派出小股部隊,騷擾宛城周邊,測試守軍的反應和防禦強度。
    這種暴風雨前的寧靜,反而更讓人感到壓抑。
    第三日清晨,一騎快馬自北而來,衝破紀靈遊騎的零星攔截,帶著滿身塵土和血跡,瘋狂地衝入宛城。馬上騎士幾乎是從馬背上滾落下來,手中高舉著一卷明黃色的絹帛,嘶聲力竭地大喊:“壽春急報!仲氏皇帝詔書!要劉擎、林凡接旨!”
    消息瞬間傳遍全城,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太守府內,林凡與劉擎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凝重。該來的,終於來了。
    那使者被帶入府中,雖然狼狽,卻強撐著架勢,展開那卷明黃詔書,尖著嗓子宣讀起來。詔書辭藻華麗,卻通篇皆是傲慢與威脅。先是斥責劉擎、林凡不識天命,對抗天兵,罪大惡極。繼而筆鋒一轉,以“仲氏皇帝”袁術的名義,許下高官厚祿劉擎可為征南將軍,林凡可為尚書仆射),要求南郡即刻開城投降,效忠新朝。最後限令三日之內給出答複,若逾期不降,城破之日,雞犬不留!
    宣讀完畢,那使者昂著頭,帶著施舍般的語氣道:“劉太守,林軍師,陛下寬宏大量,既往不咎,此乃天恩浩蕩!識時務者為俊傑,莫要自誤,更勿誤了滿城百姓性命!”
    大廳內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劉擎和林凡。
    劉擎麵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顯然憤怒到了極點。他猛地一拍案幾,霍然起身:“袁術逆賊!篡漢自立,天人共憤!竟敢以偽詔辱我!來人!將此獠給我拖下去,斬首示眾!首級懸掛北門,讓那紀靈看看我南郡答複!”
    “且慢!”林凡出聲阻止。
    林凡站起身,走到那麵色瞬間慘白、體若篩糠的使者麵前,目光平靜地看著他:“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你的首級,還不配玷汙我宛城城門。”
    他接過那卷明黃詔書,看都沒看,隨手丟在地上,仿佛那是什麽肮髒的穢物。
    “回去告訴袁公路,”林凡的聲音不高,卻清晰無比,帶著一種冰冷的穿透力,“漢祚未絕,忠臣猶在。他想做皇帝,不妨問問曹操手中的天子劍,問問孫策心中的父仇,問問天下諸侯手中的刀兵,答不答應!至於我南郡……”
    他頓了頓,語氣斬釘截鐵,如同金石交擊:“城存與存,城亡與亡。唯有死戰的漢臣,絕無降賊的孬種!讓他放馬過來便是!”
    那使者如蒙大赦,連滾爬爬,話都說不利索,狼狽不堪地逃出了太守府,恨不得多生兩條腿跑回紀靈大營。
    使者走後,劉擎兀自餘怒未消:“軍師,為何不殺那狂徒祭旗?”
    林凡搖搖頭:“殺一無足輕重之輩,徒顯我等氣急敗壞,於事無補。留他性命,讓其帶回我等的答複,反倒更能激怒袁術和紀靈。憤怒之敵,易出昏招。”
    他走到廳外,望向北方紀靈大營的方向,目光幽深:“況且,我觀此詔書,雖言辭凶狠,卻透著色厲內荏。袁術初登帝位,內部必然不穩,他急需一場對外的大勝來穩固地位,震懾內外。紀靈此番南下,壓力巨大。我們越是強硬,他越是急於求成,破綻便越容易暴露。”
    正如林凡所料,那使者逃回紀靈大營後,添油加醋地一番哭訴,尤其是林凡將那“詔書”擲於地的舉動,徹底激怒了心高氣傲的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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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個林凡!好個劉擎!敬酒不吃吃罰酒!”紀靈勃然大怒,當場摔碎了酒杯,“傳令各營!明日拂曉,埋鍋造飯,巳時初刻,大軍開拔,兵發宛城!本將軍要親自踏平這座不知死活的小城,用劉擎和林凡的人頭,祭奠陛下登基大典!”
    戰爭的齒輪,終於無可逆轉地開始加速咬合。
    是夜,月黑風高。
    林凡再次登臨宛城北門城樓,高順、徐庶陪同在側。城外,紀靈大營的燈火如同繁星,連綿不絕,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空氣中似乎已經能聞到大戰將至的血腥味。
    “都安排好了嗎?”林凡輕聲問道。
    高順點頭:“陷陣營八百健兒,已分散至各段城牆關鍵位置,作為支柱。其餘郡國兵、青壯,也已安排到位。滾木礌石、火油箭矢,足備三日之需。”
    徐庶補充道:“城內奸細已清理過一遍,暫時應無大礙。劉表處……尚無回音。”
    林凡沉默了片刻,望著那無盡的敵軍燈火,忽然問道:“元直,伯翼高順),你們說,這宛城,能守多久?”
    高順沉默,良久才道:“順在,城在。”
    徐庶苦笑:“若能得襄陽援軍,或可久守。若無一兵一卒來援……恐難逾旬日。”
    林凡沒有再說話,隻是極目遠眺,目光似乎想要穿透重重黑暗,看到更遙遠的北方。
    他知道,曆史上的袁術稱帝後,迅速眾叛親離,最終敗亡。但這個過程需要時間。而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宛城能否撐到天下共討袁術的那一天?劉表是否會來援?曹操、孫策又會作何反應?
    一切都是未知數。
    就在這時,一匹快馬再次從南門方向疾馳而入,馬上騎士甚至來不及下馬,便朝著城樓方向聲嘶力竭地大喊:
    “報——!襄陽急件!州牧手令!”
    林凡、徐庶、高順精神猛地一振!劉表的回音終於來了!
    然而,那騎士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們的心瞬間沉入了穀底。
    “州牧令:著南郡太守劉擎,謹守城池,拖住紀靈大軍!襄陽援軍……援軍……仍在籌措,不日即發!”
    仍在籌措?不日即發?
    這分明是拖延之詞!劉表仍在猶豫,仍在觀望!他甚至可能存了讓南郡與紀靈拚個兩敗俱傷,他再來收拾殘局的心思!
    冰冷的寒意,瞬間席卷了城頭。
    徐庶和高順的臉色都變得異常難看。
    唯有林凡,在最初的錯愕之後,眼中反而閃過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他早就料到可能會是如此結果,隻是當這結果真的來臨時,依舊讓人心寒。
    他緩緩抬起頭,望向那漆黑如墨、仿佛蘊藏著無盡風暴的夜空,嘴角卻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
    “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到頭來,能依靠的,終究隻有我們自己。”
    他猛地轉身,看向高順和徐庶,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決絕:
    “傳令全軍:備戰!明日,讓紀靈看看,何為漢家骨氣!何為——陷陣之誌!”
    夜風更烈,吹得城頭“劉”字大旗獵作響,仿佛不屈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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