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長安譯經:輝煌的學術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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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長安後,鳩摩羅什迎來了他一生中最輝煌的時期。後秦君主姚興對他待以國師之禮,將他安置在逍遙園和西明閣,並為他組建了史上第一個由國家支持的譯場。
在姚興的支持下,鳩摩羅什組持了一個龐大的譯經團隊,參與譯經的沙門最多時達八百人,全部由國家供養。
這個譯場不僅規模空前,而且組織嚴密,分工明確,包括譯主、筆受、度語、證義、潤文等環節,開創了集體譯經的新模式。
在長安的十二年中,鳩摩羅什共譯出佛典74部384卷一說35部294卷),現存39部313卷。
他的譯經範圍廣泛,涵蓋了般若係、法華係、淨土係、戒律係等眾多重要經典。
其中最為著名的包括:
《妙法蓮華經》406年譯):大乘佛教的重要經典,後成為中國天台宗的立宗依據。
《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般若係經典中最精煉的一部,對中國禪宗產生了深遠影響。
《佛說阿彌陀經》402年譯):淨土宗根本經典之一,為漢地淨土信仰奠定了基礎。
《維摩詰經》406年譯):描繪在家居士修行的典範,深受士大夫階層喜愛。
《中論》、《百論》、《十二門論》:合稱 “三論”,為三論宗的根本依據。
《成實論》411年譯):小乘向大乘過渡的重要論著,後形成成實宗。
鳩摩羅什的翻譯風格一反以往樸拙的直譯,創造出一種典雅而又通俗的意譯法,既不失原意,又保存了梵文原有的語趣,達到了信、達、雅兼備的境界。
他堅持 “曲從方言,趣不乖本”的原則,在保持經文原意的前提下,力求符合漢語表達習慣,使譯文讀起來有華語與外來語文調和之美。他譯《維摩詰經》時, “一言三複,陶冶精求,務存聖意”;譯《大品般若》則與諸宿學對校舊譯,詳其義旨,並以釋論校經,必求文合然後付之於筆端。
培養僧才:弟子三千的盛況
鳩摩羅什不僅翻譯經典,還培養了大批僧才。他德高望重,天下歸仰,義學沙門雲集長安,弟子號稱三千。
參加譯場的諸助手也成了他的弟子,其中傑出者有 “四聖”、“八俊”、 “十哲”之稱。其中最著名的當屬僧肇、僧睿、道融、道生,人稱 “什門四聖”。
僧肇:被譽為羅什門下第一人,著有《肇論》,辭意俱美,被公認為華僧論著中的“無上精品”,在中國佛學史和哲學史上有極高地位。
僧睿:擔任鳩摩羅什譯場的筆手,參與多部經典的翻譯,對般若空觀有深刻理解。
道融:博通經論,辯才無礙,曾與師子國今斯裏蘭卡)來的婆羅門辯論獲勝,為鳩摩羅什所重。
道生:提出“一闡提皆得成佛”和“頓悟成佛”說,最初被斥為異端,後來《涅盤經》譯出證實其說,留下“生公說法,頑石點頭”的千古佳話。
鳩摩羅什譯經時常隨機敷講,使參與譯場的弟子們不僅能學習翻譯技巧,還能深入理解經義。這種譯講結合的方式,培養出了一批佛學水平極高的義學高僧,使中國佛教的義學水平達到了一個新階段。
內心矛盾:理想與現實的錯位
盡管鳩摩羅什在長安取得了巨大成就,但他的內心卻充滿了矛盾與失落。這位從小立誌弘法的高僧,其真正的理想並非是翻譯經典,而是撰寫論著,自成一家。
在龜茲時,鳩摩羅什以辯才無礙著稱,“廣說諸經,四遠宗仰,莫之能抗”。他原本可能成為像舍利弗那樣 “智慧第一”的論師,而非僅僅是譯經者。然而,到達長安後,他發現中土 “秦人深識者寡”,
缺乏能夠理解深奧佛理的知音,這使他的造論之願難以實現。
鳩摩羅什曾有一首詩表達了他的孤獨與失落:
“心山育明德,流熏萬由延。哀鸞孤桐上,清音徹九天。”
詩中“哀鸞孤桐”的意象,暗喻他被困異國、缺乏知音的處境,如同一隻悲鳴的鸞鳥停落在孤立的桐樹上,雖然清音響徹九天,卻無同類應和。
這種內心的矛盾也體現在他的日常生活中。姚興擔心鳩摩羅什死後法脈無繼,強迫他接受宮女,以便 “留下法種”。
鳩摩羅什不得已而接受,從此搬出僧坊,與妻妾過起了世俗生活。弟子們紛紛仿效,鳩摩羅什便召集眾僧,展示吞針神通,告誡他們:“臭泥中生蓮花,但采蓮花,勿取臭泥。”兩次破戒的經曆成為鳩摩羅什一生的汙點和內心永遠的痛。他在講經說法時,必先說明: “譬如臭泥中蓮花,但采蓮花,勿取臭泥。”
告誡弟子們當取法其譯經,勿效其戒行有虧。
曆史貢獻:點亮中國大乘佛教的明燈
鳩摩羅什於公元413年在長安圓寂,享年70歲。
臨終前,他發下誓言: “今於眾前,發誠實誓:若所傳無謬者,當使焚身之後,舌不焦爛。”火化後,果然唯有舌頭不壞,印證了他所譯經典的真實無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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鳩摩羅什對中國佛教的貢獻可歸納為三個方麵:
第一,翻譯經典。他創造出一種典雅而又通俗的意譯法,使佛經翻譯水平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的譯本如《法華經》、《維摩詰經》、《金剛經》等,流傳至今,成為漢傳佛教最常用的版本。
第二,培養僧才。他門下弟子三千,傑出者眾多,為漢傳佛教奠定了堅實的人才基礎。
這些弟子後來分散各地,開宗立派,推動了中國佛教的蓬勃發展。
第三,傳授了大乘般若中觀學。在鳩摩羅什之前,中土佛教界對般若性空的理解多有偏差,出現了 “六家七宗”等不同解釋。
鳩摩羅什通過重譯般若經,新譯龍樹、提婆的中觀論著,將印度般若中觀學的本義準確全麵地傳入中土,使中國佛教義學水平大大提高。從更廣闊的文化視野看,鳩摩羅什不僅傳播了印度佛學真髓,還引進了新的思維方式,促進了中國人的理性思維,豐富和提升了中國傳統文化。他引進的般若中觀學,刺激了魏晉玄學,後來通過禪宗影響宋明儒學,滲透到整個中國文化中,成為傳統文化肌體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
結語
鳩摩羅什的一生是一段傳奇——從西域神童到被迫破戒的僧人,從滯留涼州十七年的囚徒到長安譯場的領袖,一生曲折,卻始終未改其弘法初心。
他不僅是一位卓越的翻譯家,更是一位深刻的思想家。他的人格魅力跨越千年依然動人——那位”神情朗徹,傲岸出群”,”篤性仁厚,泛愛為心,虛己善誘,終日無倦”的高僧,
雖因時代動蕩而戒行有虧,卻以其超凡的智慧和堅韌的毅力,為中國佛教點亮了明燈。
今天的我們,誦讀《金剛經》中“凡所有相,皆是虛妄”的句子,吟詠《法華經》中微妙莊嚴的意象,都能感受到這位千年之前西域高僧的精神力量。他那“舌不焦爛”的奇跡,不正象征著其譯經事業的生命力曆久彌新嗎?
在絲綢之路上,駝鈴悠揚,鳩摩羅什從西域翩翩走來,用一生架起了一座溝通中印、融匯東西的文化橋梁,也為人類文明留下了不朽的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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