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與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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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沉廣場邊緣,無形的規則屏障之外,畸變體的嘶吼聲匯聚成令人頭皮發麻的浪潮。它們形態扭曲,有的如同多足的血肉蜘蛛,有的則是翻滾的、布滿眼球的規則聚合體,更多的則是無法用常理形容的怪誕存在。它們被【規則悖論穩定錨點】完成時散發的、精純而矛盾的規則波動所吸引,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瘋狂衝擊著廣場這片“靜默區”的邊界。那無形的屏障在密集攻擊下蕩漾起劇烈的漣漪,顯然無法支撐太久。
    而廣場內部,韓嶼的狀況急轉直下。他身體劇烈抽搐,皮膚下規則光斑明滅不定,如同失控的霓虹燈,口鼻中開始滲出暗紫色的、帶有規則汙染氣息的血液。蒲凝試圖用最後的精神力壓製,但那汙染如同跗骨之蛆,沿著韓嶼自身的規則鏈路瘋狂蔓延,她的力量如同杯水車薪。
    “韓嶼!”孫小胖試圖按住他,卻被一股混亂的規則力量彈開。
    雷棟臉色鐵青,看著外麵越來越多的畸變體,又看看瀕死的隊友,最後目光落在剛剛穩定下來的陳淩身上。“陳淩!怎麽辦?!”
    陳淩胸口的錨點徽章散發著穩定的白光,壓製著他體內的暴動,但也讓他清晰地感受到一種“束縛感”。左臂的【噬淵之手】在錨點力量下暫時蟄伏,但那股吞噬的本能並未消失,反而因為受到壓製而變得更加焦躁。他能“看”到韓嶼體內那混亂、充滿破壞欲的規則汙染,也能“看”到外麵那些畸變體核心處更加龐大、但相對有序的規則碎片集合體。
    一個冰冷而高效的方案瞬間在他腦海中成型。
    “趙猛,雷隊,守住入口,拖延時間,屏障破碎後,抵擋第一波衝擊。”陳淩的聲音依舊缺乏溫度,但語速極快,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蒲凝,停止精神力輸出,保存自己。”
    他走到韓嶼身邊,半跪下來,無視對方身上散發出的、足以讓普通規則覺醒者瞬間畸變的汙染。
    “陳淩,你要做什麽?”蒲凝虛弱地問,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他的汙染已深入規則底層,常規方法無效。”陳淩抬起右手,但這一次,他調動的不是左臂的黑暗,而是胸口錨點散發出的、那蘊含著悖論特性的穩定之力。他將這股力量凝聚於指尖,形成一根極其纖細、閃爍著白光的“針”。
    “我要……‘梳理’他的規則鏈路,暫時隔離汙染核心。”他解釋道,右眼的虛無之眼精準地鎖定韓嶼體內那最為混亂、作為汙染源頭的幾個規則節點。這需要堪比微觀手術般的精度,以及對規則本質的深刻理解,稍有不慎,不僅會加速韓嶼的死亡,還可能引火燒身。
    他沒有選擇直接用【噬淵之手】吞噬汙染,那樣固然簡單粗暴,但韓嶼脆弱的身體和靈魂很可能連同汙染一起被徹底湮滅。
    陳淩的手指動了。那根白光構成的“針”如同最靈巧的手術刀,穿透韓嶼的皮膚和血肉並非物理穿透,而是規則層麵的介入),精準地刺入一個混亂的規則節點!他小心翼翼地引導著悖論之力,在不破壞韓嶼自身規則結構的前提下,如同解開糾纏的線團,將汙染的部分暫時“隔離”並“穩定”下來。
    這是一個極其耗費心力的過程。陳淩的額頭再次滲出細密的汗珠,胸口錨點的白光也隨著力量輸出而微微閃爍。他必須全神貫注,在無數混亂的規則信息流中,找到那唯一的、可行的路徑。
    外麵,屏障的漣漪越來越劇烈,已經出現了細微的裂紋!趙猛和雷棟緊握武器,孫小胖也將感知能力提升到極限,準備應對衝擊。
    “快點啊,淩哥!”孫小胖帶著哭腔喊道。
    終於,陳淩完成了對最後一個主要汙染節點的隔離。韓嶼身體的抽搐明顯減弱,皮膚下的光斑也黯淡下去,雖然依舊昏迷,但生命體征暫時穩定了下來。陳淩迅速取出一些基礎的抗規則汙染藥劑,注入韓嶼體內,輔助壓製。
    就在他完成這一切的瞬間——
    砰!!!
    如同玻璃破碎的巨響,廣場邊緣那無形的規則屏障,在無數畸變體的瘋狂衝擊下,徹底崩潰了!
    “吼——!”
    恐怖的嘶吼聲如同實質的音波灌入廣場,密密麻麻、形態各異的畸變體如同決堤的洪水,朝著廣場中心的幾人洶湧撲來!
    “擋住它們!”雷棟怒吼,規則幹擾臂鎧爆發出最強的幽藍波紋,試圖擾亂最前方畸變體的規則結構。趙猛揮舞著破障重鐧,如同磐石般擋在最前,每一次揮擊都帶著粉碎性的力量,將衝來的畸變體砸飛、擊碎!
    但畸變體的數量太多了,而且它們毫無理智,前仆後繼。更有一些擁有遠程攻擊能力的,釋放出腐蝕性的規則能量球或扭曲空間的精神衝擊!
    孫小胖尖叫著躲閃,他的感知能力在混亂中幾乎 overoad。蒲凝強撐著支起一麵微弱的精神屏障,保護著昏迷的韓嶼和自己。
    防線,眼看就要被淹沒。
    陳淩緩緩站起身。他胸口的錨點白光穩定依舊,但他左臂的黑暗,卻如同被驚醒的凶獸,再次開始躁動、蔓延。錨點壓製了異變的進程,卻無法消除【噬淵之手】本身的存在和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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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著眼前如同潮水般的規則碎片集合體,右眼的虛無之中,冰冷的數據流再次占據主導。
    “防守效率低下,清除威脅為最優解。”
    他向前踏出一步,越過了雷棟和趙猛的防線。
    “陳淩!你……”雷棟想阻止,卻被幾隻畸變體纏住。
    陳淩沒有回頭。他抬起左臂,那團壓抑已久的黑暗終於徹底解放!【噬淵之手】不再是繚繞的陰影,而是化作一道擴張的、仿佛能吞噬光線的黑暗帷幕,向前方洶湧的畸變體潮汐席卷而去!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種令人靈魂凍結的寂靜。
    黑暗所過之處,衝在最前麵的畸變體,無論形態、大小、能量強弱,它們的嘶吼戛然而止,動作瞬間凝固,然後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鉛筆畫,從頭到尾,無聲無息地消散、湮滅!不是被殺死,而是其存在的“規則基礎”被從根本上吞噬、抹除!
    這景象比任何血腥的廝殺都更加恐怖!後麵的畸變體似乎本能地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衝擊的勢頭為之一滯,發出恐懼的嗚咽。
    但陳淩沒有停下。【噬淵之手】化作的黑暗帷幕如同擁有生命的饕餮巨口,主動撲向畸變體最密集的區域!吞噬,湮滅,再吞噬!他如同一個行走的規則黑洞,所到之處,萬物歸墟!
    效率極高。潮水般的畸變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清理”出一大片空白區域。
    但代價是,陳淩左半身的黑暗紋路再次變得清晰、深邃,甚至隱隱向心髒部位延伸了一絲。胸口的錨點白光劇烈閃爍,似乎在拚命壓製著因大量吞噬而再度沸騰的異變力量。他右眼中的理性光芒冰冷到了極致,看向那些畸變體的目光,與看向石頭、塵埃沒有任何區別。
    “陳淩!夠了!快回來!”蒲凝的聲音帶著哭腔和恐懼,她感覺到陳淩剛剛被拉回的一絲人性,正在這瘋狂的吞噬中再次飛速流失!
    陳淩的動作微微一頓,左臂的黑暗帷幕收縮了些許。他回頭,那雙異色的眼眸看向蒲凝,看向苦苦支撐的隊友,看向昏迷的韓嶼。
    左眼的純黑深處,似乎有什麽東西極其微弱地掙紮了一下。
    他緩緩放下了左臂,蔓延的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回,重新化為繚繞手臂的陰影。
    廣場內,暫時安全了。剩餘的畸變體驚恐地退到了廣場邊緣,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陳淩站在原地,胸口劇烈起伏盡管他可能並不需要如此劇烈的呼吸),錨點的白光漸漸穩定下來,但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他身上的“非人”氣息,比使用錨點之前,更加濃鬱了。
    他守護了隊友,清除了威脅。
    但他與“人類”之間的距離,似乎也更遠了。
    這一次,蒲凝還能將他拉回來嗎?而下一個需要吞噬的,又會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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