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子和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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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空間內死寂一片,隻有能量核心低沉的嗡鳴和眾人粗重的呼吸聲。空氣中彌漫著蛇鑰幫成員被徹底湮滅後殘留的、帶著焦糊味的規則漣漪,以及一種冰冷的、非人的注視感——源自那台剛剛展現出恐怖力量的便攜式終端,以及這整個古老的“自律能源節點”。
雷棟緩緩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指尖仿佛還殘留著與那數據人臉對視時的冰冷觸感。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銳利地掃過終端屏幕。上麵的數據流已經恢複正常,但仔細看去,界麵的角落多了一個極其微小、不斷閃爍的銀色種子圖標,旁邊是一行幾乎難以辨認的建造者文字,經由韓嶼之前加載的破譯模塊,勉強識別出含義:
【‘種子’載體生命體征:穩定靜滯)】
【關聯權限:‘平衡者’標記:高優先級保護)】
【防禦協議:‘清道夫’已激活 局部)】
種子載體…平衡者…
雷棟的心髒猛地一沉,又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悸動。他看向被趙猛小心翼翼放在工作台旁、散發著微弱銀芒的靜滯艙。
終端監測到的“種子”載體,是蒲凝?因為她眉心的那個光點?還是…陳淩在融入悖論循環前,將某種本質性的力量或信息,寄托在了她的身上?而“平衡者”的標記,無疑指向了陳淩。
這個能源節點,不僅在保護他們,更是在保護與陳淩相關的“種子”!
“雷隊…”韓嶼的聲音帶著驚疑不定,他指著終端屏幕,“它…它好像給了我們部分權限!我能看到一些之前被鎖定的係統日誌和能源流向圖了!”
雷棟立刻湊過去。屏幕上顯示出的信息碎片,讓眾人心頭更加沉重,卻也看到了一絲方向:
· 日誌片段1:【…規則之種共鳴消失…悖論奇點已建立…‘終極項目’癌變擴張速率下降97.8…規則怪談活躍度進入‘靜滯期’…】
· 日誌片段2:【…檢測到外部規則結構‘混沌暗麵’活性異常提升…‘它們’的滲透加劇…‘監理者’網絡出現大規模邏輯紊亂…】
· 日誌片段3:【…‘牧者’核心畸變體)信號微弱…確認被束縛於‘觀測尖塔’悖論循環內…但其汙染殘留仍在擴散…】
· 能源流向圖: 顯示該節點大部分能源正通過深層管道,輸送往一個代號為【靜默壁壘】的遠方設施。旁邊有標注:【優先級:最高 維係‘最終抑製場’】。
“‘最終抑製場’?”孫小胖茫然,“那是什麽?”
“不知道,但看名字,像是用來抑製什麽東西的…”韓嶼眉頭緊鎖,“而且需要最高優先級的能源供應…難道是用來抑製…”
他沒說下去,但所有人都想到了那個被陳淩封印在悖論循環中的“終極項目”,或者…那個封印本身?
“還有,”韓嶼指著能源圖上的另一個分支,一條非常細微、幾乎被忽略的能源線路,通往節點深處一個標記為【檔案庫殘片】的區域,“這裏還有一條低功耗維持的線路。”
檔案庫?眾人精神一振。建造者留下的信息,或許能解釋更多真相!
“能訪問嗎?”雷棟立刻問。
“我試試…權限似乎夠…”韓嶼快速操作,終端屏幕閃爍,跳出一個訪問界麵,裏麵是大量加密的數據包。大部分無法打開,但其中一個標記著【“種子”項目 補充記錄非核心)】的文件夾,顯示可以讀取。
韓嶼點開文件夾,裏麵隻有一段殘缺的音頻記錄和幾行文字備注。他播放了音頻。
先是刺耳的雜音,然後一個疲憊、帶著無盡滄桑的老者聲音響起經過翻譯模塊轉換):
【…我們失敗了…‘基石’的癌變無法逆轉…秩序與混沌的戰爭,在項目啟動的那一刻就已注定…】
【…我將我的‘本質’剝離,鑄成‘種子’…它不是控製‘基石’的鑰匙,那是謊言…它是‘希望’的載體,是留給後來者的…‘可能性’…】
【…尋找能夠承載‘種子’,並能於秩序與混沌間找到‘平衡’的個體…他她將是唯一的變數…】
【…小心…‘它們’…歸寂的使者…它們渴望的不是混沌,而是…徹底的‘無’…‘基石’的癌變,對它們而言…是盛宴的序曲…】
音頻到此戛然而止,伴隨著一陣如同玻璃碎裂的雜音。
文字備注則更加簡潔,卻如同重錘敲在每個人心上:
【‘種子’本質:建造者大師‘艾拉’的規則本質與人性烙印聚合體。】
【‘平衡者’定義:能同時承載秩序與混沌,並維持其動態平衡的特殊存在。注:非純粹理性或純粹感性,需兼具二者,並找到其‘調和點’。)】
【最終警告:‘種子’與‘平衡者’的結合,並非為了控製或終結‘基石’,而是為了…在秩序與混沌的終極衝突中,開辟‘第三條路’——可能性未知,風險等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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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
地下空間內隻剩下能量核心的嗡鳴。
真相的碎片終於拚湊起來。陳淩走過的路,他最終的選擇,並非偶然。他從一開始,就是被“種子”選中的“平衡者”。他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成為救世主或終結者,而是為了在注定毀滅的劇本中,強行撕開一道通往未知可能性的裂縫!
而蒲凝…她眉心的光點,難道是“種子”在陳淩融入悖論循環後,選擇的新載體?或者…是陳淩留給她的,某種保護的烙印?
就在這時!
嗚——!!!
整個地下空間突然被一聲尖銳、悠長、仿佛能穿透靈魂的警報聲籠罩!這一次,不是節點內部的警報,而是來自…外部!通過厚厚的岩層和混凝土結構,沉悶地傳遞下來!
同時,終端屏幕上代表外部環境規則的監控數據瘋狂跳動,血紅色的警告彈窗覆蓋了所有界麵:
【警告!警告!】
【檢測到大規模‘靜滯’規則擾動!】
【來源:地表!強度:急劇攀升!】
【‘它們’的衍生物活動跡象激增!】
【‘監理者’網絡出現協同攻擊模式!】
【‘靜默壁壘’能源需求超載!請求節點支援!】
幾乎在警報響起的同時,孫小胖猛地抱住腦袋,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上麵…上麵好多…‘靜滯’的波動在匯聚!像…像潮水一樣!朝…朝我們這個方向來了!”
“它們發現我們了!”韓嶼臉色煞白,“或者說…發現這個節點了!”
雷棟瞬間明白了。這個節點是維持那個關鍵“靜默壁壘”的能源站之一。“它們”或者被汙染的“監理者”,正在試圖拔除這些支撐點!
“能不能關閉節點?或者切斷與‘靜默壁壘’的連接?避免被一鍋端!”趙猛急聲道。
“不行!”韓嶼看著終端上那條高亮顯示的、輸往【靜默壁壘】的能源線路,“強行切斷會導致抑製場失效!天知道會放出什麽東西!”
走投無路!
留在這裏,可能被外麵匯聚的“靜滯”力量淹沒,或者被攻破節點的敵人消滅。離開,失去節點的庇護,他們在這危機四伏的“靜滯”世界寸步難行,而且可能導致“靜默壁壘”能源不足而崩潰。
雷棟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台終端,落在那銀色的種子圖標上,最終,落在靜滯艙中蒲凝安睡的容顏上。
陳淩將“種子”和希望留給了他們,他們不能在這裏放棄。
他的眼神重新變得堅毅,如同磐石。
“韓嶼,利用節點權限,能找到其他出路嗎?或者…有沒有什麽應急防禦措施?”
韓嶼十指如飛,汗水滴落在終端上:“我在找!節點結構圖顯示…有一條備用的緊急疏散通道,通往更深的地下,但出口位置未知…防禦措施…除了剛才的‘清道夫’,還有一個區域性的‘規則迷彩’發生器,可以暫時屏蔽節點的信號和入口,但能量消耗巨大,啟動後節點會進入低功耗休眠,無法再支援‘靜默壁壘’…”
又一個兩難的選擇。自保,還是維持那未知卻至關重要的“抑製場”?
頭頂傳來的震動越來越明顯,灰塵簌簌落下,仿佛有千軍萬馬正在上方集結。
就在這時,靜滯艙內,蒲凝眉心的那個銀色光點,毫無征兆地,明亮地閃爍了一下。
與此同時,終端屏幕上,那個代表“種子載體”的狀態欄後麵,突然跳出一行新的、之前從未出現過的字符:
【檢測到‘種子’載體意識淺層活躍…】
【接收到非規則性信息片段…】
【解析中…】
【信息內容:‘跟…我…走…’】
所有人都愣住了。
跟…我走?
蒲凝?她在昏迷中…指引他們?
雷棟看著那行字,又看著靜滯艙中那再次恢複微弱、卻仿佛帶著某種堅定意誌的銀芒,一個大膽的念頭在他心中升起。
他猛地抬頭,看向韓嶼:“啟動‘規則迷彩’!屏蔽節點!然後,我們走緊急通道!”
“那‘靜默壁壘’…”韓嶼愕然。
“顧不了那麽多了!”雷棟斬釘截鐵,“‘種子’在指引我們!相信它!也相信…陳淩的選擇!”
沒有時間猶豫。韓嶼咬牙,在終端上輸入了指令。
嗡——
整個節點微微一震,周圍牆壁上亮起的符文迅速黯淡下去,能量核心的嗡鳴聲也顯著降低。一層無形的、扭曲光線的力場以節點為中心擴散開來,將入口和能量信號徹底掩蓋。
“迷彩已啟動!我們最多有半個小時!”韓嶼喊道。
“走!”雷棟抱起靜滯艙,毫不猶豫地衝向韓嶼在結構圖上標出的緊急通道入口——一個隱藏在平台後方控製台下的、需要權限才能開啟的暗門。
暗門滑開,露出後麵向下的、更加幽深寒冷的階梯。
在踏入黑暗前,雷棟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那沉寂下去的能源節點和依舊亮著的終端屏幕。
“種子”已經指明了方向,無論前方是更深的地獄,還是渺茫的生機,他們都隻能走下去。
燭龍小隊,承載著最後的火種與同伴的犧牲,再次踏上了未知的征途。
而在地表之上,“靜滯”的浪潮,正無聲地吞沒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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