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薪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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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的長河繼續奔流,衝刷著舊日的傷痕,也孕育著新的萌芽。
距離那場被稱為“天火之災”的浩劫,已悄然過去了近千年。
星球的環境在緩慢而持續地恢複,雖然大地依舊貧瘠,陽光依舊蒼白,河流依舊帶著那股若有若無的鐵鏽味,但生命的韌性超乎想象。新的生態係統逐漸形成,暗色調的森林覆蓋了更多的廢墟,適應了惡劣環境的動植物繁衍生息。曾經遍布各地的巨大城市廢墟,大多已被茂密的植被徹底吞噬,或是在地質變動中沉入地底,成為了傳說中“巨人沉睡之地”或是“惡魔的迷宮”。
人類的後裔,那些在浩劫後幸存下來的部落民,經過千年的繁衍生息和適應,也發生了顯著的變化。他們分散在廣袤而危險的大陸上,形成了大大小小數百個聚落。文明在斷裂的基石上,開始重新緩慢地爬升。
一些靠近水源、土地相對肥沃的部落,逐漸發展出了原始的農耕技術,他們種植著耐貧瘠、產量低的變異穀物,馴養著性情溫順的草食性變異獸。他們建立起以木石結構為主的簡陋村落,有了初步的社會分工和部落長老製度。
而另一些生活在資源匱乏、環境更惡劣區域的部落,則依舊以狩獵和采集為生,他們更加彪悍,崇拜力量,與危險的變異獸和惡劣的自然環境進行著永恒的搏鬥。
知識的傳承,依舊主要依靠口耳相傳和簡單的圖畫符號。文字早已失傳,隻有少數幾個最古老、最強大的部落,還保留著一些殘缺不全的、由扭曲線條和點劃構成的“聖紋”,被視為與祖先或神靈溝通的媒介,由部落的祭司或薩滿秘密掌管。
大陸的格局,也在這千年中悄然改變。由於地理隔絕和環境差異,不同區域的部落發展出了迥異的文化和信仰。
在東部沿海,曾經鎮海關所在的區域,如今被一片茂密的、散發著微弱熒光的“泣血森林”覆蓋。附近的部落民被稱為“林之子”,他們敬畏森林,相信林中棲息著死難者不屈的英魂,他們的薩滿能夠通過特殊的儀式,與這些“林魂”進行模糊的溝通,獲得預警或指引。
在北方,曾經的北境雪原,氣候變得更加極端,生活在那裏的“冰裔”部落民體格魁梧,皮膚蒼白,他們信仰著“寒霜之主”,據說能在暴風雪中聽到古老戰鼓的回響。
在南部瘴癘之地,那支僥幸存續的“火種”後裔,發展成了“巫族”。他們隱居在毒沼與群山之間,繼承了部分先祖對草藥和毒物的知識,雖然許多精深的醫理和丹方早已失傳,但他們依舊是這片大陸上最擅長利用自然之物治病和傷人的族群,他們的祭司被稱為“巫祝”,地位尊崇。
而在西部,曾經的赤沙海範圍有所擴大,生活在邊緣的“沙民”部落,則崇拜著“流沙與星辰”,他們的向導能在看似毫無特征的沙海中找到隱秘的水源和路徑,他們的傳說中,有著關於地底“失落聖城”的模糊記載。
大陸的中部,是一片相對開闊的高原草場,這裏部落林立,爭鬥頻繁,被稱為“紛爭之地”。這裏的信息流通相對較快,也是各種傳說和歌謠交匯的地方。
曆史的真相,早已被掩埋在層層疊疊的神話與傳說之下。新胤、元央帝國、第七肅正艦隊……這些名詞早已無人知曉。隻有在最古老的、語焉不詳的英雄史詩或禁忌傳說中,還殘留著一些扭曲的影子——比如關於“墜落的天外魔山”探索艦殘骸)、“引動天火的惡魔”肅正艦隊)以及“以血祭天的最後人皇”雲薇)的破碎故事。
然而,文明的“火種”並未完全熄滅。它們以另一種形式,在悄然傳承。
在“巫族”隱居的山穀深處,一代代巫祝依舊守護著那些無法解讀的玉簡。他們不明白上麵刻畫的複雜符文和陣圖代表什麽,但他們將其視為祖先留下的、蘊含無上智慧的“聖物”,每逢重大祭祀,便會取出供奉,試圖從中感悟到什麽。偶爾,會有天賦異稟的巫祝,能從那些玉簡散發的微弱能量波動中,領悟出一兩種粗淺的符咒或煉藥手法,這便足以讓他們在部落中地位超然。
在東部“林之子”部落的古老歌謠中,傳唱著關於“金屬巨鳥”星槎)和“海洋之眼”歸墟之眼秘境)的故事,雖然他們早已不知道那具體是什麽,但尋找“海洋之眼”並得到“神之遺產”的夢想,激勵著一代代年輕的部落勇士出海探險,盡管大多數人一去不回。
而在大陸各地,那些散落的、偶爾被挖掘出來的前朝遺物——一塊刻著玄奧紋路的金屬片,一枚能量早已耗盡的水晶,一截扭曲的武器殘骸——雖然大多被部落民視為不祥之物或無用廢品,但也偶有幸運兒,能從中窺見一絲超越當前時代的技術閃光,進而推動部落工具或武器的微小改進。
變化,在悄然累積。
這一日,在“紛爭之地”邊緣,一個名為“黑石”的中型部落正舉行著一年一度的“豐穰祭”。部落的男女老少圍在巨大的篝火旁,看著中央的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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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中,部落最強大的戰士“石爪”,正與一頭被捕獲的、性情凶猛的“刺脊地龍”搏鬥。這是祭典的高潮,象征著部落征服自然、獲取食物的勇氣。
石爪身手矯健,手中的黑曜石長矛不斷在地龍厚實的鱗甲上留下白痕,卻難以造成致命傷。地龍被激怒,發出一聲咆哮,粗壯的尾巴帶著破風聲狠狠掃來!
石爪躲閃不及,隻能將綁在左臂上的、由某種變異獸皮革和木頭製成的簡陋盾牌護在身前。
嘭!
一聲悶響,盾牌瞬間碎裂!石爪被巨大的力量掀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噴出一口鮮血。
“石爪!”部落眾人發出驚呼。
就在地龍人立而起,準備給予致命一擊時,一個瘦小的身影猛地從人群邊緣衝了出來!
是部落裏一個不起眼的少年,名叫“灰燼”。他因為體質瘦弱,無法成為戰士,平日裏隻能在部落裏做些雜活,經常受人嘲笑。
此刻,他卻不顧一切地衝到了石爪身前,麵對著凶惡的地龍,他手中沒有武器,隻有一塊他一直隨身攜帶的、從部落垃圾堆裏撿來的、巴掌大小的、布滿鏽跡和泥土的黑色金屬板!
地龍的巨爪帶著腥風拍下!
所有人都閉上了眼睛,不忍看這少年被拍成肉泥的慘狀。
然而,預想中的血肉橫飛並未發生。
隻聽“鐺”的一聲脆響!
那黑色金屬板在與地龍利爪接觸的瞬間,竟沒有被拍碎,反而亮起了一層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淡藍色光暈!地龍的爪子仿佛拍在了一塊無比堅硬的岩石上,被震得微微一頓!
雖然光暈一閃即逝,金屬板也脫手飛出,但就是這瞬間的阻滯,為石爪爭取到了寶貴的喘息之機!
他怒吼一聲,強忍傷痛,抓起掉落在地的黑曜石長矛,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刺入了地龍因抬起前爪而暴露出的、相對柔軟的腹部!
“嗷——!”地龍發出淒厲的慘叫,轟然倒地,掙紮了幾下便不再動彈。
全場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癱坐在地、驚魂未定的瘦弱少年,以及那塊掉落在不遠處、依舊平平無奇的黑色金屬板。
部落的老薩滿顫巍巍地走上前,撿起那塊金屬板,渾濁的眼睛仔細打量著。他用手摩挲著板子上那些早已模糊不清的、非人工雕刻的紋路,感受著那殘留的、一絲若有若無的、與他所知的任何自然之力都不同的奇異波動。
“這是……先祖的庇佑?”老薩滿喃喃自語,眼中閃爍著驚疑不定的光芒。
他看向灰燼,這個一直被忽視的少年。
“孩子,”老薩滿的聲音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鄭重,“告訴我,你是從哪裏得到這塊‘聖物’的?”
灰燼有些茫然地搖搖頭:“就在……就在部落外麵的亂石堆裏撿的。”
老薩沉默了片刻,將金屬板鄭重地交還給灰燼:“好好保管它。或許……是先祖選擇了你。”
從這一天起,少年灰燼在部落中的地位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雖然他依舊無法成為強大的戰士,但再也沒人敢輕易嘲笑他。而他,也對那塊奇異的金屬板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常常一個人對著板子發呆,試圖理解那上麵的紋路和那瞬間出現的藍光意味著什麽。
他並不知道,他手中這塊看似廢鐵的金屬板,是千年前某艘“星槎”外部裝甲的極小一部分,其內部殘存的、早已失效的被動防禦符文,在受到足夠強的能量衝擊地龍爪擊)時,被短暫激發出了億萬分之一的效果。
他更不知道,這微不足道的一點閃光,如同在死寂的灰燼中,被偶然吹起的一顆火星。
雖然微弱,卻預示著,薪火傳承,並未斷絕。
文明的旅程,在漫長的沉寂與遺忘之後,或許即將迎來一個……新的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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