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奇怪的二姥爺
字數:4160 加入書籤
死得第二個人,是我二姥爺。
王家閨女頭七,王家老三從外邊抱回一捆紙錢,路過大山家。大山那小外甥正蹲在門口玩彈珠,突然指著他後喊:“叔!你背上趴了仨黃鼠狼!大的拖著小的!”老三臉“唰”地白了,指著大山鼻子罵:“大山子!你教孩子說啥渾話!”大山踹了外甥屁股一下,臉上笑著打圓場:“童言無忌,你跟他當什麽真!”心裏卻咯噔一下,這小子眼尖,從不瞎說。
大山那小外甥,就是正巧上大姨家玩的我,蔡京。
忙完王家那攤子事,沒過幾天,二姥爺就開始不對勁起來,總愛在半夜往外跑,也不知道去幹嘛。
有天夜裏,我睡得沉,突然一股寒氣鑽骨頭縫,凍得人一哆嗦。耳邊跟著響起笑聲,尖尖的,說不出的怪。接著就有個聲音纏上來:“來啊……來玩啊……”我迷迷糊糊的,像在夢裏,又像醒著。看見個穿白衣服的女人,站在窗邊,手裏捏著根繩子。
起初怕得厲害,可那聲音一遍遍哄著,心就麻了,怕意全消,眼裏就剩那根繩子。她把繩子遞過來,輕聲說:“來,套在脖子上,很好玩的……”我伸手要接,猛地一聲冷哼炸在耳邊,像冰錐子紮過來!
我“騰”地坐起來,渾身冷汗,原來是夢!
可剛鬆口氣,就聽見自己喉嚨裏發出一聲驚叫。漆黑的房間裏,有個黑影直挺挺立在床前,一動不動,就那麽衝著我。
“咋了?咋了?”我媽被我的叫聲驚醒,慌忙點開燈。
燈亮起來,照亮了黑影!是二姥爺!他就那麽站著,眼睛在昏暗中看不清神色,直勾勾盯著我。
我嚇得說不出話,我媽也愣了,問:“二叔,你咋進來的?”二姥爺沒吭聲,轉身就走,腳步沉沉的,出門回了他自己屋。
我縮在被窩裏,心“砰砰”狂跳。那白衣女人是誰?那聲冷哼又是誰?想破頭也想不明白。
這事過去沒幾天,一天晚上,二姥爺回來了,滿臉是血,一身酒氣,走路搖搖晃晃,像是跟人打了架。
在東北,老爺們喝多了動手不算新鮮事,大多數時候都是因為一句“你瞅啥!瞅你咋地”。所以家裏人也沒太當回事,隻給他擦了血,上了點藥,就讓他睡了。後來才從鄰居嘴裏拚湊出當晚的情形:王家老三喝到興頭上,突然哭著說看見他哥的鬼魂在牆角站著,二姥爺罵他裝神弄鬼,倆人越吵越凶,那小子抄起桌上的空酒瓶,照著二姥爺腦袋就掄了下去。)
晚些時候,大山來了,他是去村頭小賣部買煙時聽老板娘說的“你二叔跟王家那老三喝一下午,倆人在院裏打起來了!”
二姥爺本來在炕頭哼哼唧唧,見大山進來,他渾濁的眼睛直了直,啞著嗓子罵:“那小兔崽子……喝多了就瘋!說我咒他哥……拿起酒瓶子就砸過來……”
大山掀開布巾,酒瓶子開瓢,傷口可老長,邊緣還凝著黑紫的血。“你為啥跟他喝酒啊?”大山壓著火問。
“他……他拎著二鍋頭來的,說心裏憋得慌……”二姥爺咳了兩聲,嘴角泛著白沫,“我勸他看開點,他倒急了……說我站著說話不腰疼……”
大山要送二姥爺去醫院,他梗著脖子不肯:“屁大點傷!當年打仗我挨過槍子兒都沒事!”可那傷口半夜就腫了,紅得像要冒血。二姥爺開始發燒,嘴裏胡言亂語,一會兒笑一會兒罵。第二天,情況愈加嚴重,胡話裏淨是些“黃皮子圍著炕轉”“王家閨女在門口哭”的渾話。
白天家裏就我和他,我見他對著牆角說話,有說有笑的,就忍不住問:“二姥爺,你跟誰嘮呢?”
他轉頭看我,眼睛直勾勾的,說:“跟你栓柱叔啊,他來陪我喝酒。”我心裏“咯噔”一下,栓柱叔?他去年冬天喝多了,往家走時在柴火垛旁睡著了,第二天發現時早就凍硬了,躺著的地方就離家不到三十米!
第三天夜裏,二姥爺突然渾身抽搐,在床上翻來滾去,嘴裏發出含糊的怪叫。
等家裏大人聞聲過去,他身子已經涼透了。
那夜的月光,跟他站在我床前時一樣,白森森的,照在窗紙上,像極了那女人的白衣服。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一個酒瓶子就能打死人。
二姥爺被王老三一酒瓶子開了瓢,鄉裏鄉親的,大家以為王老三酒醒後能登門道歉,然而直到二姥爺咽氣,王老三也沒有出現。
二姥爺一向與人為善,原不許家裏追究,可現在人沒了,性質就變了。
姥爺說報警吧,我弟弟好端端的就沒了。可還沒等到警察,隔壁王老三也出事了。
早上,空曠的大馬路上沒幾個人,他自己騎摩托車,不知怎麽的,一頭鑽進路邊廢棄拖拉機的鐵架子裏,脖子都卡斷了!聽說眼睛瞪得溜圓,像是看見啥嚇破膽的東西。
人都沒了,再追究也沒意義了。王家老太太想賠點錢,可二姥爺孑然一人,加上王家連遭橫禍,太姥爺歎了一口氣,揮揮手說算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二姥爺沒結婚,無兒無女,遵循他生前的遺願,把骨灰撒進了小時候總去玩的江裏。
姥爺蹲在江灘上,手裏的煙卷燒到了手指頭都沒察覺。“我弟才四十六……他在部隊守了十年邊疆,連口熱乎飯都沒吃上幾頓!這混小子,當年非要去當兵,說保家衛國才是爺們兒幹的事。”江風卷著沙粒打在他臉上“我不信那些鬼啊神的,他就是……就是走得太急了。”
太姥爺站在不遠處,背著手望著滔滔江水,銀白的胡子上凝著霜。有人勸他:“老爺子,哭出來好受些。”他隻緩緩搖頭,皺紋堆裏的眼睛像兩口枯井,半點波瀾都沒有,隻是背著的手裏攥著二姥爺的照片。照片上的二姥爺身穿軍裝,胸前掛著軍功章。年輕英挺。
接二連三的出事,村裏的風言風語就像野蒿子似的瘋長。
李嬸趕集回來,在村口撞見大山,壓低聲音往跟前湊:“大山,不是我說你,那橫死的人哪能往家抬?你家二老爺子我二姥爺)就是被這晦氣纏上了!”她眼角的皺紋擠成一團,說話時不住往王家方向瞟,仿佛那院裏藏著吃人的東西。
大山正趕著驢車要出村,聞言停下車,手裏的鞭子往車幫上抽得脆響:“人都沒了,還能讓她在林子裏喂狼?”
“你是不知道!”李嬸慌忙拽著大山胳膊“前兒半夜,我家老頭子起夜,聽見王家院裏有鐵鏈子拖地的聲兒!都說……是那閨女在拉人跟她走呢!”大山斜眼瞟了李嬸一眼,一揮胳膊甩開李嬸的手,跳上馬車“你可別忽悠了,我怕過啥?”揮著鞭子一聲“駕!”驢車揚長而去。
最邪乎的是王家僅剩的二兒子,被這一樁樁事嚇破了膽,背著包袱連夜要走,被大山在村口遇到。“王老二,你這是幹啥?”王老二臉煞白,抖著嗓子說:“這地方不能待了!他要勾滿一家子才肯罷休!我再不走,下一個就是我!”說完撞開大山,頭也不回地往鎮上跑,鞋跑掉了一隻都沒敢撿。大山望著他踉蹌的背影,鄙視地往地上啐了口。“你王老二能跑哪去,自己老娘都不管了?”
夜裏路過王家老宅,總見那扇破門在風裏吱呀作響,像誰在裏頭歎氣,聽得人心裏發沉。大山不以為然“我爹當年在戰場上,槍子兒擦著頭皮飛都沒皺過眉,哪信這些神神叨叨的?”
再後來,王家僅剩的這個兒子害了病,成了病秧子,中秋過後一個夜裏,在炕上蜷著就沒了聲息。
王老太太熬不過接二連三的喪子之痛,年底也去了。
好好一大家子,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加老太太,全沒了,徹底絕戶。
集上的張屠戶賣肉時舉著刀吆喝:“老王家指定是戳了黃仙窩!不然咋能一門子上吊?”嚇得買肉的娘們兒直往家跑,連稱好的豬肉都忘了拿。
整個村莊都人心惶惶。
喜歡關東詭事異聞錄,我是出馬仙兒請大家收藏:()關東詭事異聞錄,我是出馬仙兒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