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默鬼王沒再說話，轉身往前跨了一步。他身前的空間像被打碎的玻璃一樣裂開，露出一道豎立的，仿佛眼睛形狀的縫隙，縫隙後麵是無盡的黑暗，還能隱約聽見鬼哭狼嚎的聲音。
    他再跨一步，身影便消失在那道縫隙裏，空間瞬間合攏，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腳下的旋渦也緩緩關閉，屋裏的寒氣稍微散了些，但那股煞氣還在，壓得人喘不過氣。
    “快！拿蠟燭！”我對著癱在地上的劉華微老公喊道。他這才如夢初醒，連滾帶爬地找來蠟燭，哆嗦著點燃，放在桌上。
    我抓起紅線，一頭係在蠟燭上，另一頭猛地拋向窗外，紅線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消失在夜色裏。
    我又拿起聚魂碼，走到萌萌身邊，在她頭頂繞了三圈，嘴裏念著：“魂歸來兮，魂歸來兮……”然後將聚魂碼點燃。
    紙灰飄起來，落在萌萌的頭發上，她打了個寒顫，眉頭微微皺起。
    再次拿起文王鼓，剛想開口，聲音卻變了，變得嬌柔又帶著股陰冷，是堂口的蛇家老仙蛇曉玲上身了：“紅繩係，蠟燭明，引得魂兒回家行……黑森林裏路難走，鬼王帶魂莫心驚……”
    鼓點變得輕柔，卻帶著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像是在安撫遠方受驚的魂魄。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劉華微的老公掐著劉華微的人中，把她弄醒了，兩人緊緊抱在一起，驚恐地看著我，又不敢說話。
    突然！“哐當！”半開的窗戶像是被一隻巨手猛地拽開，玻璃差點震碎，狂風呼地灌進來，吹得蠟燭火苗劇烈搖晃，差點熄滅。
    我心裏一緊，猛地回頭，一道青煙從窗外飛進來，瞬間凝聚成黑默鬼王的身影。
    他依舊是那副青麵獠牙的模樣，隻是手裏多了個東西，一隻幹瘦的男鬼！那男鬼也就半尺高，像被抽幹了血的屍體，眼睛卻瞪得溜圓，滿是怨毒和恐懼，四肢瘋狂地掙紮著，發出吱吱的尖叫，卻怎麽也掙不開鬼王那如同獸爪的手。
    “把紅線拽回來！”黑默鬼王的聲音帶著股血腥味。我趕緊抓住係在蠟燭上的紅線，猛地一拽，入手沉甸甸的，像是有什麽東西掛在另一頭。
    再使勁一拉，紅線嗖地被拽進屋，末端竟然係著一個小小的身影！是萌萌的魂！她和沙發上的萌萌長得一模一樣，隻是身影很虛，半透明的，像是隨時會散開，臉上滿是驚恐，小身子還在發抖。
    “小弟馬，事辦好了。”黑默鬼王把男鬼往地上一扔，那男鬼剛想爬，就被他一腳踩住，動彈不得。
    “多謝鬼王！”我剛想讓他把男鬼留下，我來處理，沒想到他突然低下頭，張開血盆大口，一把抓起地上的男鬼，塞進嘴裏！“哢嚓、哢嚓……”清脆的咀嚼聲在寂靜的屋裏響起，聽得人頭皮發麻。
    黑默鬼王的嘴角流下暗紅色的液體，像是血，又像是某種粘液，順著他的下巴滴在地板上，留下一個個漆黑的印記。
    他閉上眼睛，露出一副無比享受的表情，獠牙上還沾著細碎的肉沫，喉結滾動，顯然是把那男鬼連骨頭帶肉都吞下去了。
    劉華微夫婦嚇得渾身僵硬，連尖叫都發不出來了。黑默鬼王咂了咂嘴，像是在回味，腳下再次出現那個漆黑的旋渦，他緩緩沉了下去，臨走前還對我咧嘴一笑，露出滿是血汙的獠牙。
    旋渦關閉，屋裏終於恢複了平靜，隻剩下蠟燭燃燒的聲。
    我長舒一口氣，這鬼王是真夠嚇人的，不過辦事是真利落。那男鬼敢煉化童魂，也活該落得這個下場，算是萬劫不複了。
    “請白仙。”我定了定神，拿起文王鼓，輕輕敲了敲。很快，一道白光閃過，一個穿著青衣的女子出現在屋裏。她看著很年輕，皮膚白皙，一頭白發卻梳得整整齊齊，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是堂口的白家老仙白天影。白天影對著我點了點頭，走到萌萌的魂旁，仔細看了看，眉頭微蹙說道：“魂體受損不輕，得好好補補。”
    她從懷裏掏出一個溫潤的玉瓶，晶瑩剔透，裏麵裝著淡淡的白光。
    “找杯清水來。”劉華微的老公趕緊倒了杯清水，遞過來。白天影打開玉瓶，倒出一滴乳白色的液體，滴進清水裏，水瞬間變得渾濁起來，像是有無數光點在裏麵遊動。
    “先讓魂入體，再讓她喝下這杯水。”白天影把水杯遞給我，“這是凝神露，能修複魂體，讓她睡一覺就好了。”
    我點點頭，拿起紅線，牽引著萌萌的魂，走到沙發旁，對著沉睡的萌萌念道：“魂歸體，魄歸位，陰陽調和，百病消退入！”萌萌的魂輕輕飄起，慢慢融入她的身體。
    沙發上的萌萌哼唧了一聲，睫毛顫了顫。
    我把那杯加了凝神露的清水，一點點喂進她嘴裏。她咂了咂嘴，像是喝了什麽甜東西，眉頭徹底舒展開了，呼吸變得平穩悠長。
    “她睡著了，明天早上就沒事了。”白天影對著我笑了笑，身影漸漸變淡，消失在屋裏。
    我看著沉睡的萌萌，又看了看滿屋依舊藏著的鬼影和仙家，心裏清楚，招回魂隻是第一步，那些被堂口牽連的東西，還得想辦法處理。
    窗外的風停了，蠟燭還在燃燒，紅線靜靜地躺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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