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 紀清歌眨了眨那雙依舊帶著惺忪睡意卻難掩狡黠的眼睛，故作天真無辜地望向蘇婉辭，語氣裏充滿了“關切”，“昨夜蘇仙君，在我這簡陋的魔殿之中，可有休息好啊？”
    她眼底笑意盈盈，如同盛滿了星子，分明是早已看穿了一切，卻偏偏要等著蘇婉辭親口回答，期待著看她如何嘴硬。
    蘇婉辭被她問得一怔，隨即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立刻傲嬌地偏開頭，避開了紀清歌那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目光，語氣生硬地回道：
    “不好，” 她刻意加重了語氣，試圖增加說服力，“一點……都不好！”
    然而，這話說出來卻莫名帶著一股底氣不足的虛浮感，連她自己的眼神都有些飄忽，不敢與紀清歌對視，心中更是亂成一團麻。她其實多少有些懊惱，昨夜……自己怎麽就那麽不爭氣地睡著了？還是在這樣一個“敵人”的懷裏？怎麽就如此……心安理得地睡得那麽沉？而且，必須承認，那一覺似乎……確實睡得格外安穩香甜，連個夢都沒有，這簡直太奇怪了！
    前一秒她還在內心鄙夷紀清歌為何能如此心大地在她身邊安睡，結果後一秒自己就步了後塵，甚至睡得比人家還沉。這種認知讓蘇婉辭感到一陣羞恥，她暗暗咬牙，周身都散發出一種強烈的、試圖否認和抗拒這一切的氣息。
    “哈哈哈哈——” 紀清歌聞言，毫不客氣地笑出聲來，笑聲清脆悅耳，卻帶著十足的戲謔，“可我看蘇仙君明明睡得很好啊？
    呼吸平穩，麵容恬靜，甚至……” 她故意拖長了調子，目光在蘇婉辭微微泛著健康紅暈的臉頰上流轉，“連氣色都比昨日更好了幾分呢。蘇仙君怎麽如此口是心非，不肯承認呢？這般否認，可真叫我……好生難過啊。”
    說著“難過”，她臉上卻全是促狹的笑意。與此同時，她抓著蘇婉辭的那隻手微微用力，再次強勢地與她十指緊密相扣。
    蘇婉辭下意識地想把手抽回來躲避，卻沒能成功。更過分的是，紀清歌還用大拇指的指腹，帶著一種緩慢而磨人的節奏，輕輕撓了撓蘇婉辭柔嫩的掌心。
    那酥酥麻麻、帶著輕微癢意的觸感，如同細微的電流瞬間竄過蘇婉辭的四肢百骸，讓她渾身一顫，心跳驟然失序。她有些緊張地抿了抿唇，連說話都忍不住結巴了起來：
    “魔……魔君還請矜持些！” 她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硬，卻掩不住那一絲慌亂，“不要這樣，不……不可……”
    她的話語尚未完全說完，紀清歌便牽著兩人交握的手，如同孩童玩耍般輕輕晃了晃，打斷了她。隨即，紀清歌的語氣陡然一變，開始模仿著蘇婉辭之前說過的腔調，陰陽怪氣地學舌起來：
    “魔~君~不~要~” 她一字一頓，學得惟妙惟肖，隨即話鋒一轉，帶著壞笑追問，“什麽不可？不可什麽？蘇仙君，話要說清楚嘛。
    你看，我們這都同床共枕了，肌膚相親了，手也牽了，腰也摟了……” 她每說一項，蘇婉辭的臉就更紅一分，“還有什麽……是不可以的呀？嗯？”
    那最後一個“嗯”字，尾音上揚，帶著十足的痞氣和得意，配上她那副“我就是耍無賴你能拿我怎樣”的表情，真是欠打到了極點。
    蘇婉辭：“……”
    看著紀清歌這副油鹽不進、軟硬不吃、還極度擅長顛倒黑白的無賴模樣，蘇婉辭徹底無語了，隻能報以深深的沉默。她此刻滿腦子都在循環播放著：“你會後悔的！此仇不報非君子！給本君等著！”
    但這些狠話，她也隻敢在腦子裏過過癮，並沒有真的說出口。形勢比人強，她現在受製於人，修為又不如對方，撕破臉皮對她沒有任何好處。小不忍則亂大謀，現在……她就先忍忍！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再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紀清歌看著她這副明明氣得要死卻還要強行忍耐、暗自磨牙的小模樣，覺得有趣極了。她慢悠悠地湊近蘇婉辭，兩人之間的距離再次縮短，呼吸可聞，準備進行下一輪的“逗弄”。
    看著蘇婉辭這副強裝鎮定、實則慌得一批的模樣，紀清歌心底的笑意更深。都說兩個人在一起久了，行為和思維方式會越來越像，看來這話不假。蘇婉辭這家夥，現在這副口是心非、暗自記小本本的樣子，怎麽跟她自己以前被師姐“欺負”時有幾分神似呢？真是風水輪流轉，有意思極了。
    蘇婉辭被紀清歌突然的靠近嚇了一跳，猛地抬起眼，對上那雙近在咫尺、盈滿笑意的狐狸眼，心髒不爭氣地狂跳起來。她趕忙出聲阻止，試圖用言語築起防線：
    “魔君……不要！” 她偏過頭，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別……別靠那麽近……”
    她這副明明已經羞窘到極點，卻還要強撐著維持“仙君”威嚴、假正經的模樣，徹底把紀清歌逗笑了。
    “又來了又來了，” 紀清歌學著她之前的語調，笑容裏帶著幾分痞氣，“不要？蘇仙君，你搞清楚狀況呀，這裏可是我的魔殿，我的地盤哎……” 她刻意拉長了聲音，強調著所有權，“我為什麽不能要？我想靠近就靠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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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邊說著，一邊真的將下巴輕輕抵在了蘇婉辭的肩窩處，像個撒嬌的大型犬般蹭了蹭。隨後，她微微側頭，溫熱的唇瓣幾乎要貼上蘇婉辭的耳廓，用氣聲低語，帶著撩人心弦的磁性：
    “話說回來，仙君……”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在品味什麽絕世珍饈，“你好香啊……”
    這突如其來的、直白的讚美，讓蘇婉辭渾身一僵，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紅透。她緊緊地抿住唇，強迫自己不去看紀清歌那過於具有侵略性的眼神，也不敢去細想她話語中更深層的意味。
    香？她自己並未刻意熏香，也從未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麽特殊的香味。但是……她卻清晰地聞到了來自紀清歌身上的氣息。
    那是一種清冽中帶著一絲暖意的、難以具體形容的香氣，並不濃鬱，卻絲絲縷縷地縈繞在鼻尖，霸道地占據了她所有的感官。
    更讓她感到困惑和心驚的是，這香氣……竟然帶給她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和心安。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早已習慣了被這樣的氣息所包圍。
    這種感覺，與她之前在清靈宗時截然不同。那時的她，時常會感到一種莫名的、來自靈魂深處的煩躁與空虛，不想見人，隻想獨自待在聽雪廬中，仿佛在等待著什麽，又仿佛在躲避著什麽。
    那種感覺，就像是潛意識裏知道自己弄丟了極其重要的東西，卻怎麽也想不起來究竟是什麽，隻能在一片迷霧中焦灼地徘徊。
    而現在，在這個本該讓她警惕和排斥的魔修懷裏，聞著這陌生的香氣，她心中那片焦灼的迷霧，竟奇異地開始緩緩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違的、讓她幾乎想要落淚的寧靜與歸屬感。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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