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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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青山堂明亮的前廳內,何太叔正細細品鑒著一柄通體碧綠的玉如意,指尖輕撫過其上鐫刻的繁複符文。
    晨光透過雕花窗欞,在法器表麵投下斑駁的光影。還未等他看完第三件展品,那名店小二便已匆匆從內院折返。
    前輩,店小二快步上前,躬身行禮時額前的汗珠滴落在地,我家掌櫃有請。他側身讓出通路,做了個恭敬的的手勢。何太叔微微頷首,將玉如意放回錦盒,大步流星地向內院走去。店小二小跑著在前引路,衣袂帶起細微的風聲。
    穿過叮當作響的鍛器區時,數十名匠師同時掄錘的景象蔚為壯觀。赤紅的金屬在鐵砧上迸濺出耀眼的火星,蒸騰的熱浪讓視線都為之扭曲。
    然而當步入內院,溫度卻驟然降了下來,仿佛有一道無形的結界將熱浪隔絕在外。青石板鋪就的院落中,幾株青鬆靜靜佇立,鬆針上還掛著晨露。
    前輩請在此稍候。店小二深施一禮後悄然退下。何太叔負手而立,忽聞屋內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
    道友手持堵家拜帖,不知與堵家是何淵源?
    聲未落,房門一聲打開。一位身形精瘦的老者踱步而出,他灰白的發髻高高束起,其間夾雜著幾縷醒目的赤紅發絲。
    上身未著寸縷,古銅色的肌膚下肌肉線條分明,每一道肌理都仿佛蘊含著驚人的爆發力。左手握著一杆紫銅煙袋,隨著吧嗒吧嗒的抽吸聲,嫋嫋青煙在他布滿皺紋的臉龐前繚繞。
    老者眯著被煙熏得微紅的眼睛,繞著何太叔緩緩踱步。煙袋鍋裏的火光忽明忽暗,映照出他左臂上那道猙獰的灼傷疤痕——那是常年與煉器爐火為伴留下的印記。
    雖然身形瘦小,但每一步都踏得沉穩有力,精瘦的身軀裏仿佛蟄伏著火山般的力量。
    何太叔見白掌櫃出言詢問,當即抱拳一禮,動作幹脆利落。晨光透過庭院中的鬆枝,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在下與堵道友乃是至交好友。何太叔的聲音沉穩有力,此次特意求得杜家拜帖,想請白掌櫃出手,為在下的本命法器升階。
    說罷,他神念微動,背後漆黑的劍匣的一聲輕響。一柄通體鎏金的長劍應聲而出,劍身在陽光下流轉著璀璨的光芒。長劍如有靈性般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穩穩落在何太叔掌心。他雙手托劍,恭敬地呈到白掌櫃麵前。
    白掌櫃也不客套,布滿老繭的右手一把接過長劍。他眯起被煙熏得發紅的眼睛,指尖輕輕撫過劍身上細密的紋路。忽然,他抬起頭,語氣古怪地問道:你與堵道友...是好友?
    何太叔聞言一怔,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他保持著抱拳的姿勢,如實答道:正是。莫非...堵道友在這雲淨天關城中,素來不與人為友?
    白掌櫃嗤笑一聲,煙袋鍋裏的火光隨著他的呼吸忽明忽暗。他隨手將金劍拋還給何太叔,動作看似隨意,卻精準無比。
    堵道友世家出身,眼高於頂。白掌櫃吐出一口青煙,聲音裏帶著幾分揶揄,他看不上眼的人,連半個字都懶得搭理。你既然能入他的眼...
    說到這裏,白掌櫃突然轉身,煙袋在石桌上地一敲:這單生意,老夫接了!他話語剛落又補了一句:所需材料清單稍後給你,自己想辦法湊齊!
    白掌櫃突然伸出布滿老繭的手指,在金色劍身上輕輕一彈。錚——一聲清越的劍鳴在庭院中回蕩,餘音嫋嫋。
    這聲音入耳,白掌櫃的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他猛地抬頭,眼中迸射出銳利的光芒,臉上的皺紋都因憤怒而顯得更深了幾分:這柄飛劍...可是鐵匠居那三個不成器的小子煉的?聲音裏帶著壓抑的怒意。
    何太叔心頭一跳,但仍坦然答道:正是鐵匠居三位道友所煉。不知...白掌櫃覺得有何不妥?
    白掌櫃突然將煙袋重重砸在石桌上,震得茶盞都跳了起來。他臉色漲得通紅,額角青筋暴起:暴殄天物!簡直暴殄天物!憤怒的聲音在庭院中炸響,驚飛了鬆枝上的幾隻麻雀。
    他手指顫抖地指著劍身上幾處細微的紋路:看看這裏!還有這裏!聲音因激動而發顫,明明可以淬煉出九道靈紋,他們卻隻煉出三道!這等上好的玄金鐵,就這麽被糟蹋了!
    白掌櫃越說越激動,花白的胡子都跟著顫抖起來。他猛地將劍塞回何太叔手中,轉身背對著他,肩膀因憤怒而起伏不定。煙袋裏的火光忽明忽暗,映照出他緊繃的側臉。
    過了好一會兒,白掌櫃才長歎一聲,聲音裏滿是痛惜:可惜啊...可惜...他搖著頭,花白的發髻也跟著晃動,若是讓老夫來煉,至少能讓這柄劍的威力提升三成...
    何太叔接過飛劍,神色平靜如常。他深知白掌櫃的憤怒恰恰證明了其在煉器一道上的造詣之深,反倒讓他對此次法器升階更多了幾分信心。
    隻見他右手在腰間儲物袋上一抹,一道銀光閃過,那截泛著森然寒氣的劍脊鮫頭骨便出現在庭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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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魚骨甫一現身,整個院落的溫度都仿佛下降了幾分,骨頭上天然形成的劍形鼻骨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
    白掌櫃的雙眼頓時瞪得滾圓,煙袋都差點從手中滑落。他一個箭步上前,幾乎是搶一般將魚頭骨奪了過去。
    布滿老繭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撫過骨頭上每一道紋路,口中喃喃自語:築基期的劍脊鮫...還是最珍貴的劍鼻部位...
    突然,他猛地抬頭,眼中精光爆射:以你初入築基的修為,絕無可能獵殺此等深海妖獸!
    白掌櫃的煙袋在石桌上重重一磕,火星四濺:你該不會...跟青元山簽了賣身契吧?聲音裏滿是難以置信。
    庭院中一時寂靜無聲,隻有鬆針落地的細微聲響。何太叔沉默的姿態已經說明了一切。
    糊塗啊!白掌櫃重重地拍了下膝蓋,震得煙灰簌簌落下,看你骨齡不過四十出頭,怎麽就這麽...他搖著頭,花白的發髻都散亂了幾分,再過四五十年,那場大戰就要來了,就算是仙門真傳也不敢說能全身而退!
    何太叔深吸一口氣,抱拳鄭重道:在下確有不得已的苦衷。正因如此,才更需在五十年後的劫難中多一分自保之力。還望白道友成全。
    白掌櫃沉默地抽著煙袋,青白色的煙霧在二人之間繚繞。每一口吞吐都讓周圍的空氣灼熱幾分。良久,他長歎一聲:罷了...既然堵家那小子明知你要赴死還幫你,老夫就破例一次。
    他煙袋一揮:把你剩下的四柄飛劍都取出來。
    何太叔聞言,背後劍匣作響,四道顏色各異的劍光魚貫而出。木、水、火、土四柄飛劍與先前那柄金劍在空中交織成一道五色光輪,繞著白掌櫃緩緩旋轉。
    白掌櫃的瞳孔驟然收縮。他顫抖著伸出手,卻不敢觸碰這些飛劍,隻是難以置信地望向何太叔:五劍同修...這是上一個靈氣鼎盛時代的功法!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你這是在...賭命?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喊出來的。
    何太叔聞言心頭劇震,瞳孔驟然收縮。他沒想到白掌櫃僅憑五柄飛劍的形製與靈韻,就能一眼看穿自己功法的來曆。
    他棱角分明的臉龐上浮現出由衷的欽佩之色,雙手抱拳鄭重道:白道友好眼力。這五柄飛劍確實與在下所修功法相輔相成,唯有五劍齊出,方能發揮功法十成威力。
    此時的白掌櫃已完全沉浸在煉器宗師的狀態中,對何太叔的恭維充耳不聞。他叼著煙袋,眯起被煙熏得發紅的眼睛,目光如炬地掃視著懸浮在空中的五柄飛劍。青白色的煙霧在他周身繚繞,將那張布滿皺紋的臉龐映襯得愈發深邃。
    突然,他仰天大笑,笑聲震得屋簷下的風鈴叮當作響:哈哈哈!老夫有多少年沒煉製過上古形製的法器了!煙袋隨手摔在石桌上,既然道友要搏命,老夫就陪你瘋這一回!
    說罷,他袖袍一揮,五柄飛劍如有靈性般飛回何太叔手中。白掌櫃枯瘦的手指在空中一勾,一張雪白的宣紙從內室呼嘯而來。他執筆蘸墨,筆走龍蛇間,墨跡在紙上暈染開來,字字力透紙背:
    天罡金魄——取自築基期金係妖獸「裂地獸」脊骨中凝練的金屬精魄,通體如流動液態金火
    玄晶鐵——產自極北寒淵千丈冰層下的異鐵,表麵天然形成冰霜紋路,百年方能孕育指節大小...
    赤炎流金沙——火山地脈噴發時裹挾的金沙,經地火淬煉千年而成,砂粒中蘊含赤金雙色光暈...
    何太叔接過飄來的宣紙,每念一句,臉色就陰沉一分。當他念完最後一項材料時,握著宣紙的手指已經微微發顫。這些天材地寶不僅珍稀難尋,任何一件都足以掏空一個築基修士的部分身家。
    白掌櫃眯著被煙熏得發紅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他慢悠悠地抽了口煙,看著何太叔陰晴不定的臉色,青白色的煙霧從齒縫間緩緩溢出:怎麽?何道友,這就被嚇住了?他故意拖長了聲調,這才隻是一柄劍的材料清單,若是五劍齊煉...
    煙袋在石桌上地一敲,餘音在寂靜的庭院中格外清脆。白掌櫃沒有繼續說下去,但那意味深長的目光已經說明了一切——即便是金丹真人,麵對如此驚人的消耗也要肉疼不已。
    何太叔此時的麵容如同戴上了一張冰冷的麵具,所有的情緒都被完美地隱藏起來。他緩緩將宣紙折好,收入袖中,動作一絲不苟。
    告辭。
    簡單的兩個字,卻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何太叔抱拳一禮,轉身時衣袂翻飛,帶起一陣微風。
    白掌櫃望著那道漸行漸遠的身影,煙袋裏的火光忽明忽暗。直到何太叔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盡頭,他才深深吸了口煙,吐出的煙霧在晨光中形成一個個消散的煙圈。
    有意思...白掌櫃喃喃自語,枯瘦的手指摩挲著煙袋上的紋路。忽然,他的身影如同水波般晃動,眨眼間便消失在原地,隻餘下一縷青煙在石凳上緩緩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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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棲月樓內,絲竹聲聲,脂粉香濃。三樓最裏間的廂房中,牛慧海正左擁右抱,兩位身著輕紗的豔麗女子依偎在他懷中,嬌笑聲不斷。燭光搖曳間,女子們雪白的肌膚若隱若現,纖纖玉指正將晶瑩的葡萄送入牛慧海口中。
    突然,房門被無聲推開。堵主事一襲墨色長衫立於門外,麵容冷峻如霜。他周身散發的築基威壓讓房內燭火都為之一顫,兩位凡人女子頓時花容失色,嬌軀瑟瑟發抖,手中的琉璃盞險些跌落。
    牛慧海不慌不忙地在二女腰間輕拍,笑道:美人兒先退下吧。待她們倉皇離去後,他執起玉壺,琥珀色的酒液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穩穩落入青玉杯中。
    堵主事當真是分秒不差。牛慧海將酒杯推至對麵,眼中帶著玩味。
    堵主事冷哼一聲,袖中飛出一個瑩白玉盒,地落在案幾上。玉盒開啟的瞬間,一枚龍眼大小的築基丹散發著淡淡靈光,丹紋清晰可見。
    牛慧海眼中精光一閃,卻不動聲色地將一枚玉簡推到對方麵前。
    酒液入喉,堵主事修長的手指拈起玉簡貼於眉心。短短五息之間,他額角青筋暴起,猛地睜開的雙眼中寒芒四射:這消息從何而來?
    牛慧海蘸著酒水,在檀木案幾上緩緩寫下二字。水跡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仿佛帶著不祥的預兆。
    灰商...堵主事喃喃念出這兩個字,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閉目良久,再睜眼時已是決然之色:祝牛道友築基功成。
    話音未落,墨色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門外,桌上那杯未飲盡的酒,映照著牛慧海意味深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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