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苦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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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的餘暉透過洞府窗欞,在石壁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何太叔盤坐在蒲團上,手中緊攥著那張泛著微光的宣紙,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紙上的三種材料名稱在暮色中依然刺目——天罡金魄玄晶鐵赤炎流金沙,每一個字都仿佛重若千鈞。
洞府內靜謐無聲,隻有石壁上鑲嵌的夜明珠散發著柔和的光芒。何太叔的眉頭緊鎖,深邃的眼眸中倒映著紙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字跡。
他清楚地知道,這些材料中的任何一件,都足以讓一個築基修士頭疼不已。而他現在需要的,是整整五套這樣的天材地寶。
呼——
何太叔長歎一聲,氣息在寂靜的洞府內格外清晰。他猛地將宣紙擲向石桌,紙張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輕飄飄地落在桌角。
拖著疲憊的身軀,何太叔徑直走向起居室的石床。床榻上鋪著簡單的蒲席,這是他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修士不該貪圖享樂。他重重地倒在床上,青衫在石床上鋪展開來,如同一片凋零的樹葉。
明日再想吧...
他喃喃自語,聲音在空曠的洞府內回蕩。緩緩閉上雙眼,濃密的睫毛在臉上投下兩道陰影。洞府外,夜風拂過山間的鬆林,發出沙沙的聲響,石桌上的宣紙被微風掀起一角,又輕輕落下。
二十個日夜如流水般逝去,何太叔踏遍了雲淨天關城的大街小巷。晨光熹微時,他已在坊市間穿梭;暮色四合時,仍在商鋪前駐足。那張記載著珍稀材料的宣紙早已被摩挲得起了毛邊,卻始終未能換來半點希望。
這日正午,烈日當空。何太叔拖著疲憊的步伐路過城防司,汗水浸透了青衫。
忽然,他注意到城防司朱紅色的大門前聚集著黑壓壓的人群。凡人與修士混雜,對著門楣上懸掛的鎏金牌匾指指點點,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
沒想到堂堂仙人家族,竟與邪道勾結...
聽說用活人血祭,真是喪盡天良!
鬱家這次算是完了...
二字如驚雷般炸響在何太叔耳邊。他腳步一頓,青石板路上揚起細微的塵土。猶豫片刻,他還是撥開人群,擠到了通告前。
燙金的告示在陽光下刺目耀眼:
「鬱氏仙族勾結邪道,販賣凡人,血祭修煉...」
何太叔的瞳孔驟然收縮。告示上的字跡如刀刻斧鑿,每一筆都透著森然殺意。鬱家修士盡數伏誅,直係血脈或廢靈根,或充作魔修材料;旁支族人被逐回凡間,五代不得修仙...
周圍的人群爆發出陣陣喝彩。一個拄著拐杖的老者顫巍巍地唾了一口:活該!我孫女就是被他們...話未說完,已是老淚縱橫。旁邊的修士們更是義憤填膺,有人甚至拔出佩劍,在告示前重重劃下一道刻痕,而在一旁的城防司衛兵,見此情形,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何太叔木然地退出人群。陽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卻照不進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記憶中的鬱家早已模糊,養父的音容笑貌卻愈發清晰。
咎由自取...何太叔低聲呢喃,聲音消散在喧鬧的街市中。他整了整衣襟,轉身朝捉刀堂方向大步走去。
...
捉刀堂內,檀香嫋嫋。
堵主事端坐在紫檀木案幾前,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青瓷茶盞。盞中靈茶泛著琥珀色的光澤,茶香氤氳,在陽光的照射下蒸騰起絲絲縷縷的靈氣。他剛剛批閱完最後一卷公文,朱筆擱在硯台邊,墨跡未幹。
少主,堵管家躬身站在一旁,雙手捧著一卷賬冊,此次鬱家之事,我們隻分得一條小型靈礦脈、一座三品靈植園,以及青溪坊市的一間鋪麵。老管家花白的眉毛微微抖動,聲音裏帶著幾分不甘,其他家族...分走了大半。
窗外的日光透過雕花窗欞,在青石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堵主事端起茶盞,淺啜一口,溫潤的茶湯滑入喉中。他抬眼看向老管家滿臉的惋惜之色,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堵老,堵主事的聲音不疾不徐,如玉磬輕鳴,若是我堵家親自揭發此事,其他世家會如何作想?他指尖輕叩案幾,發出清脆的聲響。
堵管家聞言一怔,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明悟。世家之間盤根錯節,既有盟約維係,又有姻親牽絆。若堵家親自出手,難免落人口實,日後在世家圈中恐難立足。
老夫明白了。堵管家深深一揖,褶皺的臉上露出欽佩之色,少主高瞻遠矚。讓那些壽元將盡的散修出麵舉報,既能除害,又不損我堵家名聲。
堵主事微微頷首,目光投向窗外。庭院中,一株老梅正抽出新芽。雖然未能吞下鬱家這塊肥肉,但能咬下這一口,已是恰到好處。
茶盞中的靈茶映出他深邃的眼眸——那裏沒有惋惜,隻有深謀遠慮的從容。
堵主事正與管家議事間,一陣清脆的敲門聲打斷了談話。未等回應,何太叔已推門而入。管家識趣地躬身退下,臨走時輕輕帶上了雕花木門,將一室靜謐留給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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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道友不去搜尋材料,怎麽有空來我這裏?堵主事唇角微揚,指尖輕叩案幾上的青瓷茶盞,發出清脆的聲響。陽光透過窗欞,在他俊朗的麵容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何太叔徑直走到案前,青衫上還帶著風塵的氣息。他開門見山地說明來意,聲音低沉而堅定。隨著他的講述,堵主事臉上的笑意漸漸凝固,眉頭不自覺地皺起,在眉心刻下幾道深深的紋路。
此事...堵主事長歎一聲,茶盞中的靈茶已經涼了,非我不願相助。家族中築基期以上的資源,需族長與諸位長老共同決議才能調動。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盞邊緣,目光卻不敢與何太叔相接。
室內一時陷入沉默。窗外,一隻知更鳥在枝頭啼叫,聲音清脆卻刺耳。何太叔的側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堅毅,眼中雖有一閃而過的失望,卻很快恢複了平靜。
我明白。何太叔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我隻想求證,這些材料...可還有修士私人收藏?
堵主事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憐憫。他放下茶盞,瓷器與檀木相觸,發出的一聲輕響。
最好的資源在宗門手中,其次是世家...他緩緩道來,聲音如同在宣讀某種殘酷的法則,商會次之,散修...最末。每個字都像一柄重錘,敲在何太叔心頭。
何太叔低下頭,陰影遮住了他的表情。片刻後,他猛地抬頭,抱拳一禮:多謝道友坦言。轉身離去時,衣袂帶起一陣微風,吹動了案上未幹的墨跡。
堵主事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重新斟了一杯涼茶。茶湯在陽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澤,映出他若有所思的麵容。
天真啊...他輕啜一口,涼茶入喉,苦澀回甘,不過,誰不是這樣過來的呢?聲音消散在空蕩的廳堂裏,唯有窗外的知更鳥還在不知疲倦地啼叫著,仿佛在嘲笑著什麽。
...
接下來的日子裏,何太叔的身影頻繁出現在雲淨天關城的各個角落。清晨的薄霧中,他已在城南的百寶閣前等候多時;深夜的月光下,仍與城北玄器軒的掌櫃討價還價。他的足跡遍布各大商鋪,甚至連一些築基修士私下組織的交換會也不放過。
在流雲軒的雅間裏,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修士捋著長須,慢條斯理地取出一個玉盒。盒中盛放的正是一塊玄晶鐵,在燭光下泛著幽藍的寒光。老修士眯著眼笑道:道友若能用血靈芝來換,老夫便割愛...
何太叔的指尖在桌下微微發顫。血靈芝?那可是能續命延壽的奇珍!他隻能苦笑著搖頭告辭。
轉而在金鼎商會的議事廳中,胖掌櫃摸著滾圓的肚子,小眼睛裏閃著精明的光:何道友想要赤炎流金沙?好說好說...隻需為我商會效力十年,期間所得收益分你三成...
何太叔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十年?屆時黃花菜都涼了!他強壓怒火,與商會展開了長達一月的拉鋸戰。
每日清晨,他都會準時出現在商會門前,與那些精於算計的管事們周旋。商會的人見他是個新晉築基,開出的條件越來越苛刻——從最初的五年效力期,到後來竟要求他簽訂靈契,終身不得脫離商會。
這日黃昏,何太叔疲憊地回到洞府。隨手將青元山每月派發的丹藥倒入口中,這些對練氣修士而言夢寐以求的靈丹,在他口中卻味同嚼蠟。
丹藥入腹,那點微薄的靈氣轉眼就被丹田吸收殆盡,猶如一滴水落入幹涸的沙漠。
唉...
他長歎一聲,聲音在空曠的洞府內回蕩。正要打坐調息,忽然一麵靈鏡從案幾上漂浮而起,鏡麵泛起漣漪般的波紋。
鏡中顯現的景象讓何太叔瞳孔一縮——洞府外的禁製光幕前,牛慧海正扯著嗓子大喊:何道友!牛某有要事相商!
聲音穿透禁製,在洞府內隱隱回蕩。何太叔眉頭一挑,他正好想找牛慧海。
就在牛慧海深吸一口氣,準備再次扯開嗓門大喊時,洞府外的防護法陣突然如水波般蕩漾開來,泛起陣陣漣漪。
牛慧海眼前一亮,身形如鷂子翻身般輕盈一躍,瞬間飛掠至洞府外的青石平台上。
伴隨著沉重的聲,石門緩緩開啟。何太叔一襲青衫從陰影中走出,衣袂在微風中輕輕飄動。夕陽的餘暉灑在他棱角分明的臉龐上,映出一雙略帶詫異的眼眸。
牛道友?何太叔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意外,我此前四處尋你不見,今日你倒主動上門了。
他的目光在牛慧海身上細細打量,注意到對方衣袍上幾處尚未修補的破損,以及袖口隱約可見的血跡。
牛慧海嘿嘿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他大喇喇地走向平台中央的石凳,一屁股坐下,震得石凳都晃了晃。何道友找我的事,我自然知曉。他拍了拍身旁的石凳,示意何太叔也坐下。
二人相對而坐,石桌上落下一片梧桐葉。牛慧海隨手把玩著落葉,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這一個月,我可是在跟鬱家的餘孽玩捉迷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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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得輕描淡寫,但何太叔注意到他脖頸處一道尚未痊愈的劍痕,在夕陽下泛著猙獰的紅光。
原來,在將情報賣給堵主事後,牛慧海就預見到了可能的報複。他故意放出風聲,引蛇出洞。
那些鬱家殘餘的修士果然中計,一路追殺他到黑鬆林。若非他主修的已臻化境,恐怕早已命喪黃泉。
好在天樞盟的執法隊來得及時。牛慧海咧嘴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個鼓鼓的儲物袋,在手中掂了掂,發出靈石碰撞的清脆聲響,這不,還得了筆意外之財。
何太叔聞言,眉頭微挑。夕陽將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在青石板上交織在一起。遠處,一隻孤雁掠過晚霞,發出清脆的鳴叫。牛慧海收起笑容,突然壓低聲音:我今日來,是有樁買賣要跟何道友談...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通體瑩白的玉盒。玉盒表麵流轉著淡淡的寒光,在夕陽映照下顯得格外清冷。他指尖輕推,玉盒在石桌上滑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穩穩停在何太叔麵前。
這些日子,我可是聽說了不少何道友的傳聞啊。牛慧海眯起眼睛,聲音裏帶著幾分揶揄。他那傷痕累累的手指輕輕敲擊石桌,發出有節奏的聲。
何太叔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那個玉盒上,呼吸不自覺地急促起來。他修長的手指微微顫抖著伸向玉盒,指尖觸及盒蓋時,一股刺骨的寒意順著指尖直竄上來。他小心翼翼地掀開盒蓋——
嘶——
盒中靜靜躺著一塊約莫拇指大小的晶石,通體呈現出冰藍色,表麵布滿了天然的霜花紋路。即便隔著一段距離,都能感受到其中散發出的凜冽寒氣。這正是他苦尋多日的玄晶鐵!
何太叔猛地合上盒蓋,胸口劇烈起伏。他深吸一口氣,平複著翻湧的心緒。夕陽的餘暉在他眼中燃起兩簇熾熱的火焰,他直視牛慧海,聲音低沉而堅定:牛道友有何差遣,但說無妨。何某定當竭盡全力。
牛慧海聞言,眼中精光暴漲。他微微一笑:好!何道友果然爽快!他拍案而起,衣袍帶起一陣勁風,實不相瞞,牛某已得築基丹多時,卻苦於無處閉關...
原來,為了從處獲取鬱家情報,牛慧海幾乎散盡家財。如今雖得了天樞盟的賞賜,卻已無力租賃安全的洞府築基。
更令他擔憂的是,若在野外築基,難保不會遭遇劫修。因此他精心設下此局——先以玄晶鐵為餌,再借何太叔的洞府與護法之力。
夕陽西沉,最後一縷金光掠過牛慧海滿是算計的臉龐。他摩挲著玉盒,輕聲道:隻要何道友允我在貴府築基,並為我護法...這玄晶鐵,便是酬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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