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做一個有耐心的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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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元山。
    千仞絕壁之上,一座洞府半嵌在陡峭的岩壁間。府前雲霧繚繞,幾株虯勁的崖柏從石縫中頑強探出,為這冷硬的石壁添了一抹蒼翠。
    洞府內,何太叔正立於一麵光滑如鏡的石壁前。壁上懸掛著一幅泛黃的羊皮地圖,邊緣處已經起了毛邊,顯然經常被人摩挲。地圖中央用朱砂勾勒出一片犬牙交錯的高原——裂地獸的棲息之地。
    白骨高原...何太叔指尖輕點地圖,在那些代表峽穀的陰影處逡巡。整片高原如同被巨神用利斧劈砍過一般,布滿了縱橫交錯的溝壑與突兀的石林。
    地圖邊緣的注釋顯示,這裏除了些在岩縫中苟延殘喘的刺棘草和地衣,幾乎看不到成片的綠色。正是裂地獸最鍾愛的環境。
    何太叔轉身從玉匣中取出一枚留影石,靈力注入後,石頭上方立刻浮現出裂地獸的虛影——那是一隻形如穿山甲,卻足有牛犢大小的妖獸。前爪如同兩把精鋼鍛造的鏟刀,爪尖泛著幽藍的寒光。影像中的裂地獸正用利爪輕鬆剖開堅硬的玄武岩,就像農夫用鋤頭翻動鬆軟的泥土。
    石靈乳...何太叔喃喃自語,目光移向案幾上一個水晶小瓶。瓶中裝著幾滴半透明的乳白色液體,正是他從街巷之中,購來的石靈乳。這種由山體精華凝結而成的靈物,對裂地獸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牆上突然投下一道晃動的光影,卻是洞府外的雲霧被山風吹散,一束陽光透過水晶窗欞照射進來。何太叔眯起眼睛,地圖上那些代表峽穀的陰影在光線下顯得更加深邃。
    三個月來,他走訪了七位馴獸師,得到的消息卻令人憂心——這種妖獸感知敏銳到可怕的程度,稍有風吹草動就會遁入地底。而它們的土遁之術,就連同階的修士都難以追蹤。
    何太叔輕歎一聲,袖袍一揮,地圖上的陽光頓時被隔絕在外。洞府重新陷入幽暗,隻有案幾上的石靈乳在微光中泛著誘人的瑩潤光澤。要取這天罡金魄,看來非得想個萬全之策不可。
    何太叔的指節抵在太陽穴上,不自覺地用力揉搓著。眉心的皺紋如同刀刻般深陷,青銅燈盞跳動的火光在他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陰影。
    若是麵對凶焰滔天的妖獸反倒簡單——青鋒劍出鞘,生死各安天命便是。偏偏是這等膽小如鼠的貨色,稍見人影便遁地無蹤,叫人有力無處使。
    他煩躁地起身踱步,雲紋靴底碾過青玉地麵發出細碎的聲響。三日前拜訪的那位老馴獸師的話語猶在耳邊:裂地獸?那玩意兒比地脈裏的靈氣還滑溜!去年一個宗門的築基修士帶著獵妖犬圍堵,結果連片鱗甲都沒摸著...
    老人說話時,缺了門牙的嘴裏噴出濃重的煙味,粗糙的手指在桌麵上畫著遁地軌跡。
    窗外,暮色中的青元山籠罩在淡紫色的霧靄裏。何太叔突然駐足,袖中飛出一道傳訊符,在夜色中劃出幽藍的軌跡。
    接下來的七個晝夜,他踏遍了雲淨天關城內的馴獸坊,甚至尋找那些隱退的老獵手。終於在第八日破曉時分,一位佝僂著背的盲眼馴獸師給出了關鍵線索。
    要抓地老鼠?得用蜘蛛的法子...老人幹枯的手指從陶罐裏撚出一縷近乎透明的絲線,這是雪蛛的靈絲,配上纏魂陣,保準那畜生察覺不到。
    此刻洞府內,何太叔正對著新得的陣圖凝神推演。羊皮紙上用銀砂勾勒的陣法繁複如蛛網,陣眼處擺放著七枚鴿卵大小的雪蛛絲繭。
    這些絲繭在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微光,輕輕一扯便能拉出百丈長的靈絲——細到連最敏銳的妖獸觸須都感知不到。
    三日成絲,七日結網...何太叔指尖輕撫陣圖,仿佛已經看到無數肉眼難辨的靈絲在高原石縫間悄然蔓延。
    當裂地獸為石靈乳的香氣所誘,這些比晨露還輕的絲線便會悄無聲息地纏上它的鱗甲。待到月滿中天,整張蛛網驟然收束時,任它土遁之術再精妙,也逃不過這天地為籠的困局。
    窗外,一隻夜蛾撲向燈盞,卻被蛛網攔在半空。何太叔看著掙紮的飛蛾,嘴角浮起一絲冷峻的弧度。
    ....
    何太叔站在百獸坊斑駁的石板街上,四周充斥著靈獸的低吼與蟲豸的嗡鳴。他剛從一家掛著地靈齋匾額的老鋪出來,腰間儲物袋裏多了兩樣東西:一個雕著山紋的玉瓶,裏麵盛著半透明的石靈乳;另一個是黑鐵打造的蟲籠,籠中幾隻金背地龍正不安地爬動。
    店主是個缺了隻耳朵的老修士,交割貨物時壓低聲音:這石靈乳取自雲夢大澤深處的鍾乳洞,最對裂地獸的胃口...
    出了城門,踏上飛劍,何太叔掐訣念咒,金銳劍頓時化作一道流光劃破長空。
    這一飛便是數月光陰,腳下的山川從鬱鬱蔥蔥漸漸變得荒蕪,最後連零星的灌木都難覓蹤跡。
    當視野裏終於出現那片犬牙交錯的灰白色高原時,連築基修士都不免長舒一口氣——這片被修士們稱為白骨荒原的喀斯特地貌,終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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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原最高處,何太叔劍指一引,七尺青鋒頓時化作鑽山利器。劍氣縱橫間,堅硬的花崗岩如同豆腐般被切開,不過半個時辰,一座簡易洞府便已成型。
    府內石壁上還殘留著劍痕的溫度,何太叔已迫不及待地取出窺天鏡,這件仿製監天境法器,能將十裏內的風吹草動盡收眼底。
    接下來的日子如同守株待兔。每日晨光微熹時,何太叔便盤坐在洞府前的巨石上,窺天鏡懸浮在身前緩緩旋轉。
    高原的風裹挾著碎石拍打在道袍上,發出沙沙的聲響。直到第十六日黃昏,鏡麵突然閃過一道異樣的反光——在某處峽穀的背陰麵,堅硬的玄武岩地麵上,赫然留著幾個碗口大的爪印。每個爪印都深達三寸,邊緣光滑如刀切,正是裂地獸特有的鏟形利爪留下的痕跡。
    何太叔強壓下心頭狂喜,如一片落葉般悄無聲息地飄至現場。他在爪印附近選了處天然石凹,小心翼翼地將玉瓶傾斜。
    石靈乳流淌而出的瞬間,一股類似檀香混合著礦石的氣息頓時彌漫開來。為增強誘惑,他又取出兩隻金背地龍,這些靈蟲浸泡在靈乳中後,甲殼上立刻泛起誘人的金紅色光澤。
    做完這一切,何太叔的身影如鬼魅般消散在暮色中。洞府石門閉合的刹那,他最後望了眼布置陷阱的方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等待。就像老練的漁夫下了餌後,絕不會在岸邊來回踱步驚跑魚群。
    晨露未曦之時,何太叔的身影已悄然出現在陷阱附近。他屏息凝神,如一片落葉般飄落在十丈外的岩石陰影處。
    指尖輕彈,一縷清風拂過石凹——玉瓶中的石靈乳依舊泛著珍珠般的光澤,兩隻金背地龍也仍在靈乳中緩緩蠕動。
    高原的晨風裹挾著沙礫,在石壁上刮擦出細微的聲響,卻掩不住何太叔心中那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此後七日,每日正午烈日最盛時,都能看見一道青影掠過嶙峋怪石。何太叔的靴底始終離地三寸,連最敏感的岩蜥都不會被驚動。
    直到第九日,當他如常撥開遮擋視線的石筍時,瞳孔驟然收縮——石凹內空空如也,連半點靈乳的痕跡都沒留下。
    岩壁上幾道新鮮的刮痕組成放射狀圖案,正是裂地獸用舌尖卷食時利爪無意識抓撓的痕跡。
    何太叔的嘴角微微上揚,卻不敢發出絲毫聲響。他緩緩蹲下身,指尖輕觸岩壁上的爪痕,感受到殘留的土靈之力如電流般竄過經脈。獵物已經咬鉤,現在要做的,是織一張天衣無縫的網。
    接下來的八個晝夜,何太叔化身成高原上的一道影子。每當日輪西沉,月光將石林染成銀藍色時,他便開始在最隱蔽的岩縫間布陣。
    七枚雪蛛絲繭被藏在不同方位的石匣中,每布置一處都要耗費兩個時辰用靈力將蛛絲與岩石紋理完美融合。
    有次險些功虧一簣——當他在懸崖側麵鑲嵌最後一塊陣基時,三隻夜行的岩鷲突然從頭頂掠過,驚得他貼在岩壁上整整一個時辰不敢動彈。
    當第八日的晨光刺破雲層時,峽穀已悄然化作無形牢籠。何太叔取出珍藏的影留石,這塊奇石能記錄方圓百丈的靈氣波動。他將寶石嵌入最高處的岩縫,又用障眼法將其幻化成普通礫石。
    臨行前最後回望陷阱所在,整片石林在朝陽下泛著鐵灰色的冷光,看不出絲毫人為痕跡。
    寒月當空,何太叔如一片青羽飄落在陣法中央的岩台上。他指尖凝聚一縷靈光,輕輕點在嵌於石縫中的影留石上。
    靈石表麵泛起水紋般的波動,隨即投射出一幅幅模糊的畫麵——在過去三十多個晝夜交替間,那隻狡猾的裂地獸僅現身過一次。
    畫麵中,一個形如穿山甲卻大如牛犢的身影從岩縫間悄然探頭。它土黃色的鱗甲與周圍岩石完美融合,唯有那雙琥珀色的豎瞳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裂地獸沒有立即靠近陷阱,而是繞著石凹緩緩爬行三圈,每步落下都輕若鴻毛。當它終於伸長脖頸去探查凹陷時,一片枯葉恰從岩壁飄落。
    刹那間,那龐大的身軀竟如電光般炸開成無數土黃色光點,瞬息間沒入岩層,速度快到連影留石都隻捕捉到一串殘影。
    何太叔的眉頭深深鎖起,指節不自覺地相互摩擦。在雲淨天關城駐守數十年,他見識過一些築基修士的遁術——牛慧海的曾被譽為天關第一快。
    可眼前這妖獸的土遁之速,竟比當年牛慧海全力施展時還要快上三分!若非親眼所見,他絕不會相信世間有如此迅捷的土係遁法。
    夜風掠過高原,帶來刺骨的寒意。何太叔從儲物袋中取出玉瓶,將石靈乳緩緩注入凹陷。乳白色的靈液在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他又放入三隻金背地龍,看著它們在靈乳中不安地扭動。
    做完這些,他如同來時般無聲離去,隻在心中反複告誡自己:這妖獸的警覺與速度遠超預期,必須比它更有耐心。
    此後每隔半月,當雙月交輝之夜,何太叔便會如約而至。有時見凹陷空空如也,便續上靈物;有時見靈乳完好,便悄然退去。每一次往返,他都在洞府石壁上刻下一道劍痕記錄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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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寒來暑往,高原的罡風在岩壁上刻下第四道年輪。何太叔靜坐於洞府之中.
    這三年間,他如同化身為高原的一部分。每當月華如水之時,便悄然為石凹續上靈乳;每當地裂獸的爪印出現在新雪之上,便用神識細細丈量其深淺變化。
    雪蛛絲在無人察覺的角落悄然蔓延,每一根靈絲都浸潤著晨露夜霜,與岩石的紋理漸漸融為一體。
    直到第四個年頭的深秋之夜,何太叔忽然睜開了雙眼。洞府內的青銅燈盞無風自動,在石壁上投下搖曳的暗影。
    他緩緩起身,道袍上的塵埃簌簌落下——這是四年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動作。
    指尖掐訣,身形頓時如煙消散。斂息術運轉到極致,連心跳都近乎停滯。
    何太叔飄然而起,如一片枯葉般漂浮懸停在百丈高空。腳下的雲層恰好遮住身形,卻不妨礙他透過雲隙俯瞰整片石林。
    今夜的雙月格外明亮,銀藍色的月光將高原照得如同白晝。何太叔的瞳孔縮成針尖大小,注視著那片被歲月打磨得發亮的石凹。
    四年來,那隻狡猾的裂地獸從最初的試探,到後來的定期造訪,再到如今——它甚至會圍著陷阱悠閑地梳理鱗甲。
    夜風驟起,一片枯葉打著旋兒落下。何太叔的呼吸徹底停滯,連神識都收斂成一點微光。雪蛛絲網已在不知不覺間覆蓋了整片峽穀,每一根靈絲都蓄勢待發。成敗,就在今夜。
    忽然,不遠處堅硬的玄武岩壁如水波般蕩漾開來,岩石表麵泛起詭異的漣漪。一隻足有牛犢大小的裂地獸從岩層中無聲浮現,土黃色的鱗甲上還沾著未幹的岩漿。它琥珀色的豎瞳在月光下收縮成細線,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夜風拂過石林,發出嗚咽般的聲響。裂地獸的鼻翼微微抽動,捕捉著空氣中石靈乳特有的礦物香氣。
    四年來,這個神秘的凹陷處總會在靈物被取食後不久重新盈滿,卻從未顯露任何危險的氣息。它粗壯的尾巴不安地拍打著地麵,利爪在岩石上留下道道白痕。
    最終,誘惑戰勝了警惕。裂地獸如一團流動的沙礫,悄無聲息地滑向凹陷處。月光下,乳白色的石靈乳泛著珍珠般的光澤,幾隻金背地龍在液體中緩緩遊動,甲殼上跳動著誘人的金芒。
    高空中的何太叔瞳孔驟然收縮。他左手掐著子午訣,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一縷幾乎不可見的靈光在指尖流轉。
    四年來悄然纏繞在裂地獸鱗片縫隙間的雪蛛絲,此刻正隨著他的法訣微微顫動。
    峽穀中的岩石縫隙間,無數透明的靈絲如活物般蠕動。它們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與裂地獸身上積累的絲線悄然連接。
    這些比發絲還要纖細百倍的靈絲,在月光下折射出蛛網般的熒光,卻又轉瞬即逝。
    何太叔的呼吸近乎停滯,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他能感受到每一根靈絲傳來的細微觸感——裂地獸粗糙的鱗片,有力的肌肉起伏,甚至心髒穩健的搏動。
    時機已至,他薄唇輕啟,吐出一個凝練至極的法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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