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時，藍星聯盟總部的防禦陣突然發出一聲沉悶的嗡鳴，像是被巨錘狠狠砸中。守陣的修士們猛地從打坐中驚醒，隻見淡金色的陣紋邊緣正泛起詭異的紅光，那些流轉的光帶如同被點燃的綢帶，扭曲著、掙紮著，發出細碎的劈啪聲。
    “不好！有人在衝擊火脈節點！”領頭的修士厲聲喝道，他袍袖一甩，三枚刻滿符文的鐵牌脫手飛出，試圖穩住陣紋。可還沒等鐵牌觸到陣壁，一道銀線突然從地底竄出，如靈蛇般纏上他的手腕。銀絲上附著的靈力瞬間炸開，震得他手臂發麻，按在陣眼上的手被生生彈開——陣紋當即紊亂，一道丈許寬的缺口在紅光中豁然裂開，露出裏麵燈火通明的營地。
    “付亞麗！”修士又驚又怒，腰間長刀嗆然出鞘，刀光劈向那道銀絲。卻見一道青色身影從缺口躍入，銀絲在她指尖翻飛如瀑，不過三息功夫，已有三名試圖補位的修士被捆住手腳，像丟麻袋似的扔出陣外。付亞麗落在祭壇邊緣的石柱上，裙裾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她指尖拂過刻滿符文的石柱，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藍星聯盟的陣法，原來也不過如此。”
    幾乎就在同時，西角樓的藥庫方向突然竄起衝天火光。秦蒼一腳踹開庫房那扇厚重的橡木大門，火星隨著氣流撲麵而來，他正要將懷裏的火折子扔出去，卻見庫房深處站著個熟悉的身影——那人穿著灰撲撲的雜役服，手裏還攥著一把浸透了煤油的火把，正是當年石蛋父親麾下的副將老周。
    “秦大哥？”老周先是一愣，隨即眼裏爆發出狂喜的光，火把差點脫手落地，“我等這一天，等了整整三年！”
    原來老周當年被俘後並未屈服，而是假意歸順，在藥庫做了三年雜役。他日日擦拭那些裝著“蝕心散”的藥桶，夜夜記下藥庫的布局，甚至偷偷在梁柱間鑿了縫隙，塞滿了幹燥的藥草和鬆脂。此刻他早已撬開所有桶蓋，刺鼻的藥粉在空氣中彌漫，隻待一點火星便能燎原。秦蒼大笑一聲，將火折子拋了過去：“好小子，沒白等！今日就讓這些害人的東西，燒個幹淨！”
    火光瞬間吞沒了藥庫，濃煙中飄出刺鼻的焦糊味——那是“蝕心散”遇火後的氣息，曾經讓無數冰蓮宿主淪為傀儡的毒藥，此刻正隨著火焰化為灰燼。庫房的木梁劈啪作響，老周站在火光前，臉上的皺紋裏落滿火星，卻笑得像個孩子。
    正門處，廝殺聲早已震天。趙不凡手中長劍如白蛇出洞，劍光挽出層層疊疊的劍花，將三名護衛的長槍盡數格開。石蛋則握著那把“恒”字短刀，身形靈活如狸貓，專挑護衛的關節下手。他瞅準一個空檔，刀柄猛地磕在左側護衛的膝彎，趁對方吃痛彎腰的瞬間，刀背重重砸在其後頸——護衛悶哼一聲栽倒在地，動作幹淨利落，竟有幾分秦蒼的狠勁。
    “不錯啊小子！”趙不凡一邊用劍脊拍開右側襲來的槍杆，一邊朗聲笑道，“你爹的本事，沒白教你。”
    石蛋剛要回話，眼角的餘光突然瞥見祭壇方向閃過一道黑影。那黑影速度極快，黑袍在月光下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正是藍星聯盟的大長老。老者手中的龍頭拐杖在地麵一點，拐杖頂端的墨綠色寶石驟然亮起，一道陰森的綠光如毒蛇般射出，直對付亞麗的後心——她正全神貫注地破解最後一塊鎮陰石，指尖凝聚的靈力與石上的鎖靈咒碰撞，根本無暇他顧。
    “小心！”石蛋想也沒想，猛地將手中的短刀擲了過去。短刀在空中劃出一道雪亮的弧線，雖未傷到老者，卻逼得他不得不偏身躲閃，綠光擦著付亞麗的肩頭飛過，打在後方的石柱上，炸開一片墨綠色的毒霧。付亞麗驚覺回頭，銀絲如網般罩向老者，卻被他用拐杖巧妙擋開，兩人瞬間纏鬥在一起，銀絲與拐杖碰撞的脆響，在廝殺聲中格外刺耳。
    “那老東西修的是陰寒功法，你的銀絲屬至陽，正好克他！”趙不凡一劍逼退身前的護衛，往石蛋身邊靠了靠，“我們去幫她！”
    石蛋點頭，順手從地上抄起一根掉落的長槍，槍杆雖有些彎曲，卻足夠結實。他跟著趙不凡衝向祭壇，槍尖破開夜風，竟隱隱有龍吟之聲——那是他將冰蓮石的靈力灌注其中，無意間激發了長槍裏封存的一絲龍氣。
    此時老周已帶著藥庫的雜役們殺了過來。這些人大多手無縛雞之力，有的握著扁擔，有的舉著錘子，甚至還有人抱著裝滿石子的陶罐，但每個人眼裏都燃著同一種火焰。他們呐喊著撞向護衛隊，硬生生在密不透風的防線中撕開一道口子，有人被長槍挑中肩頭，卻咬著牙往前撲，用身體為身後的人鋪路。
    祭壇上，大長老被付亞麗的銀絲纏住，一時難以脫身。他見石蛋持長槍刺來，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突然張口噴出一口黑血。血霧落在地上，竟瞬間化作數十隻指甲蓋大小的毒蟲，通體漆黑，尾端帶著尖刺，正是能蝕骨噬心的“腐心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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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是腐心蠱！”付亞麗驚呼，銀絲急轉如輪，將撲向石蛋的毒蟲盡數絞碎。可就在這分神的瞬間，老者抓住破綻，龍頭拐杖帶著破風之聲，重重砸在她的肩頭。付亞麗悶哼一聲，踉蹌著後退數步，嘴角溢出一絲血跡，銀絲的光芒也黯淡了幾分。
    石蛋看得目眥欲裂。他永遠忘不了父親臨終前的模樣——那時父親躺在草垛上，胸口的傷口不斷滲著黑血，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響，正是中了這腐心蠱的征兆。怒火瞬間衝昏了頭腦，他不顧趙不凡“穩住”的呼喊，挺槍便刺向老者心口，槍尖帶著冰蓮石的藍光，撕裂空氣的銳嘯中，竟隱隱有父親當年的悍勇。
    老者顯然沒料到這少年竟有如此力量，倉促間用拐杖去擋。“鐺”的一聲脆響，拐杖被槍尖震得粉碎，墨綠色的寶石崩飛出去，在地上滾了幾圈，撞在祭壇的石階上，碎成了齏粉。老者胸前露出一個血洞，黑血汩汩湧出，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石蛋，又看向趙不凡，嘴唇翕動著，似乎想說什麽，最終卻隻溢出一口黑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隨著大長老倒地，藍星聯盟的防禦陣徹底崩解。淡金色的光帶如破碎的琉璃般散落，被禁錮在陣中的修士們紛紛掙脫束縛，有人拾起地上的武器加入戰局，有人則朝著關押同伴的地牢狂奔——那裏，還有無數被當作“祭品”的冰蓮宿主。
    護衛隊見大勢已去，有的扔下武器跪地求饒，有的則試圖從密道逃竄，卻被早已守在那裏的阿木等人堵住。阿木手中的木箭雖簡陋，卻精準地射向逃兵的腿彎，他左眼的疤痕在火光中若隱若現，眼神卻亮得驚人：“我爹娘的賬，還沒算呢！”
    石蛋拄著長槍，胸口劇烈起伏。他看向付亞麗，她正捂著肩頭喘息，銀絲上沾著點點血跡，卻衝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好樣的，沒給你爹丟人。”
    趙不凡走過來，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料傳來，格外踏實。他的目光掃過火光衝天的藥庫，掠過四處奔逃的聯盟餘黨，最後落在祭壇中央那尊刻滿血紋的石台——那裏，曾是無數冰蓮宿主的噩夢。“結束了。”他輕聲說，聲音裏帶著一絲釋然，卻又藏著不易察覺的沉重。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幸存的聯盟修士已被盡數製服。老周領著眾人在庫房的暗格裏找到了被關押的冰蓮宿主，他們大多麵色蒼白，眉心的藍光黯淡得幾乎看不見，顯然被抽取了太多靈力。可當其中一個白發老嫗看到石蛋腰間那把“恒”字短刀時，突然渾身顫抖，老淚縱橫：“是阿恒的刀……你是石蛋？你長這麽大了……”
    石蛋扶住她，才知這老嫗是當年村裏的接生婆，正是她親手將自己接到這個世界。老嫗攥著他的手，一遍遍說著他爹娘當年的事：“你娘總說，等你長大了，要教你種桃樹；你爹則偷偷攢著銅板，說要給你打把最利的刀……”
    付亞麗忍著傷痛，用銀絲為傷者包紮。她的手法極巧，哪怕是深可見骨的傷口，經她包紮後也不再流血。秦蒼則指揮著雜役們撲滅餘火，他的左臂被流矢劃傷，卻不肯停下休息，隻是撕下衣角草草裹住，罵罵咧咧地踹開那些還在冒煙的木箱：“都給老子燒幹淨，別留一絲晦氣！”
    石蛋站在祭壇頂端，看著下方漸漸安靜下來的營地。晨曦的微光穿過硝煙，落在那些劫後餘生的臉上，有人在哭泣，有人在擁抱，還有人跪在地上，朝著東方叩拜——那裏，是太陽升起的方向。他握緊了手中的長槍，忽然明白，所謂的歸途，從來不是回到過去，而是帶著逝者的信念，在廢墟之上，為更多人撐起一片新的天空。
    遠處傳來孩子們的歡呼，阿木正舉著石蛋擲出的那把短刀，興奮地向同伴們炫耀。石蛋笑了笑，轉身走下祭壇，趙不凡和付亞麗正等在下麵，三人相視一笑，無需多言，卻都明白彼此心中的分量。
    他們朝著朝陽升起的方向走去，腳下的石板還帶著煙火的餘溫，空氣中彌漫著硝煙與草木混合的氣息。那裏，有無數雙眼睛在期盼，有一個嶄新的世界，正等著他們去創造——一個沒有陰謀，沒有囚禁，隻有陽光與自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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