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南疆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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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神節的晨露還凝在芭蕉葉上時,趙不凡就被付亞麗拽著往瘴江跑。寨子裏的燈籠還沒熄滅,像一串昏黃的星子掛在吊腳樓的廊下,姑娘們的銀飾叮當聲從巷尾傳來,混著隱約的山歌,在濕漉漉的空氣裏蕩開。
“慢點跑,當心腳下的石板滑。”趙不凡攥緊付亞麗的手,她的掌心沁著薄汗,比昨夜更燙些。晨光剛爬上東邊的山尖,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像兩條纏在一起的藤蔓。
瘴江的水汽撲麵而來時,他們才發現已有不少人在岸邊。阿依帶著幾個姑娘蹲在水畔,正用竹筒小心翼翼地接露水,銀鐲子在晨光裏閃著碎光。見他們跑來,阿依笑著招手:“快來!頭水還沒被搶完呢!”
付亞麗脫了鞋踩進淺灘,冰涼的江水漫過腳踝,驚得她打了個哆嗦,卻笑得更歡了。她舉著竹筒迎著露水,睫毛上沾了點水汽,像落了片細小的星子。“你看!”她舉著半滿的竹筒跑回來,“這露水是不是特別清?”
趙不凡湊過去看,竹筒裏的露水映著她的笑臉,比任何仙釀都讓人心醉。他剛想說些什麽,就見阿依帶著姑娘們圍上來,不由分說往他頭上戴了個花環——紫的是野菊,黃的是金盞,還有幾朵不知名的藍花,湊在一起竟格外好看。
“這是……”趙不凡摸了摸花環,花瓣上的露水蹭在指尖,涼絲絲的。
“花神節的規矩!”阿依笑得眼睛彎成月牙,“姑娘給戴的花環,得戴到日落才吉利。”她轉頭對付亞麗擠擠眼,“付姐姐也有,是我阿爸編的,說配你的裙子最好看。”
付亞麗頭上早已多了個花環,粉色的花朵襯得她臉頰更紅,她瞪了趙不凡一眼,卻沒摘下來。江岸邊的人越來越多,男人們開始抬著竹筏往水裏放,筏子上擺著祭品,有剛摘的野果,有活蹦亂跳的魚,還有用糯米捏的小人和牲畜。
“這是祭江神。”阿依指著祭品解釋,“瘴江養活了我們寨子,每年都要謝祂。等下還要對歌呢,你們要不要試試?”
趙不凡剛想擺手,就被付亞麗推了一把:“試試嘛,反正也沒人認識我們。”她清了清嗓子,竟真的跟著姑娘們哼起了山歌,調子生澀卻清亮,像山澗的水流過石頭。
趙不凡聽得發怔,忽然覺得這南疆的山歌,比仙界的雅樂更能撓人心尖。他想起昨夜在阿依家,阿依的阿媽教他們織漁網,竹梭在他手裏總不聽話,倒是付亞麗學得快,織出的網眼又勻又密,惹得阿依阿媽直誇“這姑娘手巧,該嫁個會捕魚的好後生”。那時付亞麗的臉,就像現在這樣紅。
祭江儀式開始時,寨老捧著酒碗站在竹筏上,用古老的方言念著祝詞。江風吹起他花白的胡須,祝詞的音節古怪卻鄭重,像從千年前傳來的回響。趙不凡看著竹筏上跳動的火苗,忽然想起鎮妖塔前的祭祀,不同的土地,不同的儀式,卻藏著同樣的敬畏與期盼。
日頭爬到頭頂時,寨子裏擺起了長桌宴。吊腳樓的廊下掛滿了臘肉和玉米,長桌上擺滿了吃食——酸筍魚冒著熱氣,竹筒飯的香氣直往鼻尖鑽,還有些用芭蕉葉包著的糯米,裏麵裹著花生和蜜餞,甜得人舌尖發顫。
阿依的阿爸端著酒碗走過來,碗裏的酒是自家釀的,帶著點果香。“北方來的後生,”老人的手掌拍在趙不凡肩上,力道不小,“嚐嚐我們的米酒,喝了就不算外人。”
趙不凡仰頭喝了一大口,酒液順著喉嚨滑下去,帶著點微辣的暖意,比西疆的沙棗酒更綿些。“好喝!”他豎起大拇指,惹得老人哈哈大笑。
付亞麗正和阿依學著用葉子包糯米,指尖沾了點蜜餞的糖渣,她偷偷抹在趙不凡手背上,看著他齜牙咧嘴的樣子,笑得直不起腰。陽光穿過廊下的花串落在她發間,花環的影子投在桌麵上,像畫了個小小的圈。
午後的山歌比賽開始了。男人們站在江左岸,女人們在右岸,隔著瘴江對唱。趙不凡聽不懂歌詞,卻能聽出其中的歡喜與俏皮,像江水裏的漩渦,把人心都卷了進去。阿依唱到動情處,忽然指著對岸一個穿靛藍短打的後生,臉比晚霞還紅。
“那是阿依喜歡的人。”付亞麗湊在他耳邊輕聲說,熱氣拂過他的耳廓,“聽說他們對了三年山歌,今年要定親了。”
趙不凡望著江對岸的後生,他正漲紅了臉唱著什麽,歌聲雖不亮,卻格外認真。他忽然低頭看向付亞麗,她的目光還落在阿依身上,睫毛在眼瞼下投出片淺淺的陰影。他想起藏經閣的試陣台,想起鎮妖塔的雙星台,想起這一路的風雨,忽然覺得,所謂的緣分,或許就像這南疆的山歌,不必刻意迎合,自然而然就唱到了一處。
夕陽染紅瘴江時,趙不凡頭上的花環還沒摘。付亞麗幫他拂去落在上麵的柳絮,指尖不經意劃過他的鬢角,兩人都沒說話,隻聽著江水流淌的聲音,像一首沒唱完的歌。
南疆的夜來得慢些,吊腳樓的燈籠又亮了起來。阿依送來剛烤好的魚,說這是江裏最肥的“月光魚”,隻有花神節的夜裏才肯上鉤。趙不凡和付亞麗坐在廊下吃魚,魚肉的鮮混著炭火的香,在舌尖化開時,他忽然明白,這趟南疆之行,尋到的不隻是血心草,還有些更珍貴的東西——是晨露裏的笑,是山歌裏的暖,是身邊這個人眼裏,藏不住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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