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定川式的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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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剛蒙蒙亮時,沐暃便醒了。窗外的天色是那種淡青色的,像被清水洗過的宣紙,遠處的樹梢頂著一層薄薄的白霜,在微光裏泛著冷冽的光澤。他躺在床上,聽著窗外早起的鳥兒撲棱翅膀的聲音,沒有立刻起身,隻是閉著眼睛,在腦海裏再過了一遍昨夜恢複星力時的感受——丹田內的星力池充盈飽滿,青灰色的星力如同平靜的湖水,流轉間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順暢。
    “該起來了。”他輕聲對自己說,掀開被子坐起身。
    床板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在這寂靜的清晨顯得格外清晰。沐暃伸了個懶腰,骨節發出一連串細密的脆響,像是積攢了一夜的力氣終於找到了出口。他從床尾拿起疊得整齊的勁裝,是那種最普通的灰色粗布,袖口和褲腳都磨出了毛邊,卻被洗得幹幹淨淨,帶著陽光曬過的味道。
    穿衣時,他的動作不快,卻帶著一種刻意的沉穩。係腰帶時,手指在打結的地方頓了頓,想起昨日老者說的“順”字訣,連帶著指尖的力道都放得輕柔了些,仿佛連係腰帶這樣的小事,都能練出幾分星力流轉的韻味。
    整理妥當後,他走到桌邊,拿起昨夜倒好的冷水喝了一口。水是從院裏的井中打來的,帶著沁人的涼意,順著喉嚨滑下去,讓他瞬間清醒了不少。隨後,他提起靠在桌腿邊的山河刀,刀身與鞘口摩擦,發出“噌”的一聲輕響,像是在回應他的動作。
    推開宿舍門,清晨的寒氣撲麵而來,帶著草木的清香。內院的石板路上還沒人,隻有幾個負責灑掃的雜役在遠處揮動著掃帚,掃帚劃過地麵,發出“沙沙”的聲響,與枝頭的鳥鳴交織在一起,譜成一曲清寧的晨曲。
    沐暃沿著昨日的路向那片空地走去,腳步踩在帶霜的石板上,發出輕微的“咯吱”聲。他的步伐不快,每一步都走得很穩,目光偶爾掠過路邊的草木,看著葉片上的白霜在晨光裏漸漸融化,留下晶瑩的水珠。
    不多時,那片熟悉的空地便出現在眼前。
    還是那半畝大小的黃土場地,邊緣的茅草上沾著白霜,在淡青色的天光裏泛著銀光。中央的那塊磨盤大的青石依舊靜靜臥在那裏,表麵的露水折射著微光,像是撒了一層碎銀。隻是昨日被斬斷的茅草旁,又冒出了幾株新的嫩芽,帶著倔強的綠意。
    空地上空蕩蕩的,沒有老者的身影。
    沐暃站在空地邊緣,放下心來——看來自己沒有來晚。他環顧四周,目光掃過遠處的亭台樓閣,又看了看近處的老樹,老者常穿的那件白色袍服始終沒有出現。
    “難道是我來得太早了?”他撓了撓頭,走到青石旁坐下,將山河刀放在腿上。
    晨風吹過,帶著露水的濕氣,拂得他臉頰微微發涼。他伸出手,摸了摸青石上的露水,冰涼的觸感讓他精神一振。等待的時間裏,他沒有閑著,而是將右手放在膝蓋上,手指輕輕彎曲,模擬著握刀的姿勢,一遍遍回想“劈山式”的弧度,感受著星力在指尖流轉的細微變化。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的練武場漸漸有了動靜,傳來弟子們晨練的呼喝聲,空地上的白霜也融化了大半,露出濕潤的黃土。老者還是沒有來。
    沐暃站起身,有些按捺不住了。他走到空地中央,對著周圍喊道:“老頭,老頭,您在哪?”
    聲音在空地上回蕩,撞上遠處的樹幹,又彈回來,帶著淡淡的回音。
    沒有人應答。
    他又提高了些音量,再次喊道:“老頭!您來了嗎?”
    晨風吹過茅草,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回應,又像是在嘲笑他的著急。沐暃皺了皺眉,心想老者昨日說好了今日教“定川式”,總不會失約才對。難道是在跟自己開玩笑?
    “老頭!您要是來了就吱一聲啊!”他對著老樹的方向喊了一句,甚至踮起腳,往樹後望了望,隻看到茂密的枝葉和藏在葉間的晨露。
    就在他轉過身,準備再喊一聲時,肩膀突然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喂,老夫在你身後。”
    蒼老而熟悉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帶著幾分戲謔的笑意。
    沐暃嚇得渾身一激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向前竄出三步,才轉過身來。隻見老者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後,依舊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白袍,手裏拄著竹杖,腰間的酒葫蘆空蕩蕩地晃著,正眯著眼睛看他,嘴角還掛著惡作劇得逞的笑容。
    “你……你要嚇死我嗎?”沐暃拍著胸口,心髒“砰砰”直跳,剛才那一下太過突然,他甚至感覺到星力都跟著亂了半拍,“為啥不直接出現在我麵前啊?非要偷偷摸摸的!”
    老者挑了挑眉,用竹杖指了指他:“出現在你麵前?就你這膽子,怕是照樣要嚇個半死。老夫這是在幫你練膽呢——連身後的動靜都察覺不到,將來遇到偷襲,豈不是要任人宰割?”
    沐暃被說得啞口無言,隻能悻悻地撓了撓頭。他剛才確實沒察覺到任何氣息,老者就像憑空出現的影子,悄無聲息,這等隱匿氣息的本事,實在讓他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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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不跟你說笑了。”老者收起玩笑的神色,走到空地中央,轉過身看著沐暃,“昨日教了你‘劈山式’的順力之法,今日該教你‘定川式’了。”
    提到正事,沐暃立刻收斂起情緒,正色道:“是,前輩。”他握緊了手中的山河刀,眼中閃過一絲期待。“定川式”是《山河刀經》中的防禦招式,他練得最久,卻總覺得少了點什麽,尤其是在麵對白靈那種靈動的槍法時,防禦總顯得有些被動。
    老者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刀上:“‘定川式’,顧名思義,是要像山川一樣穩固,任你狂風暴雨,我自巋然不動。但你之前練的,隻學到了‘穩’,卻沒學到‘活’。”
    “活?”沐暃愣了愣,“防禦也要活嗎?”
    “當然。”老者用竹杖在地上畫了個圓圈,“你看這水,遇到山石會繞開,遇到溝壑會填滿,看似柔弱,卻能擋住巨石的撞擊。真正的防禦,不是硬抗,而是像水一樣,能隨著攻擊的力道調整自身,既守住根基,又留有餘地,甚至能借著對方的力道反擊。”
    他抬起竹杖,指著遠處的老樹幹:“你之前用‘定川式’,就像這樹幹,硬邦邦地杵在那裏,對方的力道來了,隻會硬碰硬,時間久了,樹幹也會被撞裂。而真正的‘定川式’,要像樹紮根的泥土,看似柔軟,卻能將樹幹穩穩托住,任你狂風搖晃,根須卻能在地下悄悄延伸,吸收養分。”
    沐暃盯著地上的圓圈,又看了看遠處的老樹,忽然想起上次在地府鎮,白靈的槍尖撞上他的“定川式”時,他總覺得星力漣漪被震得發顫,原來是因為太過僵硬,沒能像泥土托住樹幹那樣,將對方的力道悄悄卸到地下。
    “那……該怎麽才能讓‘定川式’活起來?”他急切地問道。
    老者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從地上撿起一塊拳頭大的石頭,遞給沐暃:“你用‘定川式’擋住它。”
    沐暃接過石頭,有些疑惑,但還是依言走到空地中央,擺出“定川式”的起勢——雙腳分開與肩同寬,山河刀插在身前的地上,雙手握住刀柄,青灰色的星力從腳下湧出,在周身形成一圈淡淡的漣漪。
    “準備好了嗎?”老者問道。
    “準備好了。”
    老者點了點頭,手臂輕輕一揚,那塊石頭便帶著呼嘯的風聲,朝著沐暃的胸口飛來。速度不快,力道卻很沉,顯然是灌注了星力。
    沐暃凝神靜氣,催動星力,讓周身的漣漪變得更加濃鬱。
    “嘭!”
    石頭撞上星力漣漪,發出一聲悶響。漣漪劇烈地晃動起來,沐暃隻覺一股力道順著地麵傳來,震得他雙腳發麻,星力漣漪險些潰散。石頭被彈開,落在地上,滾出老遠。
    “看到了嗎?”老者走過來,用竹杖指著他的腳,“你的星力都聚在膝蓋以上,腳下的根基是空的,就像建在沙子上的房子,看著結實,一碰就晃。”
    他蹲下身,用竹杖在沐暃腳邊畫了幾道交錯的紋路:“‘定川式’的關鍵在腳下。你要讓星力順著雙腿流入地下,像樹根一樣紮進土裏,越深越好。對方的力道來了,先由地麵承接大半,剩下的再由星力漣漪化解,這樣才能做到穩如泰山。”
    沐暃看著地上的紋路,恍然大悟。他之前總想著用星力硬抗,卻忘了腳下的大地本就是最好的借力之處。
    “再來一次。”老者又撿起一塊石頭,“這次記住,讓星力往地下走。”
    沐暃深吸一口氣,再次擺出姿勢。這一次,他刻意引導星力順著經脈流入雙腿,再從腳底緩緩滲出,滲入身下的黃土中。他能感覺到星力像是細小的根須,一點點鑽進泥土,與大地的氣息漸漸融合。
    老者再次擲出石頭。
    “嘭!”
    石頭撞上星力漣漪,漣漪依舊在晃,卻比剛才穩了許多。沐暃隻覺腳下傳來一股柔和的力道,將石頭的衝擊力悄悄卸到了地下,膝蓋的麻痛感減輕了大半。
    “有點意思了。”老者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但還不夠。你看這漣漪,還是太死板,隻能擋不能轉。真正的高手,能讓星力漣漪像漩渦一樣轉起來,將對方的力道引偏,甚至……”
    他話沒說完,突然身形一晃,欺近沐暃身前,竹杖帶著淩厲的風聲,點向他的左肩。
    沐暃心中一驚,下意識地催動星力。這一次,他試著讓腳下的星力根須輕輕轉動,同時讓周身的漣漪跟著旋轉起來。
    “嗤——”
    竹杖點在旋轉的漣漪上,竟被帶著偏了方向,擦著他的肩膀掠過,打在身後的茅草上,將幾根草莖打斷。
    “就是這樣!”老者收回竹杖,臉上露出笑容,“記住這種感覺,守中帶轉,轉中帶卸,卸中還能藏著反擊的力道。這才是‘定川式’的真正威力。”
    沐暃站在原地,感受著體內星力的流轉,心中激動不已。他能感覺到,自己對“定川式”的理解,終於跨過了那道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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