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簡懸於半空，光芒如水般灑落，映在每一張緊繃的臉上。議事大帳內寂靜無聲，唯有靈紋流轉時發出的細微嗡鳴。
    王沐陽立在中央，目光掃過諸將。那名白發老將眉頭未展，冷聲道：“幻術誘敵，假怒真叛，此等手段與邪修何異？若傳出去，正道顏麵何存！”
    “顏麵？”王沐陽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昨夜他們用傀儡替下統帥親衛，今日已有三支小隊誤入埋伏圈。敵人早已不講顏麵。”
    他指尖輕點魂鏡殘片，影像再現——石塔之下，黑袍人圍陣而立，中間一人雙目無神，動作僵硬如提線木偶，分明是被外力操控。畫麵中那枚螺旋紋晶石緩緩旋轉，十七道光絲自地底延伸而出，連向遠方。
    “這不是監視，是馴養。”王沐陽沉聲，“他們在用我們的反應訓練一套殺戮模型。每一次我們憤怒出劍，每一次因疲憊鬆懈防線，都在喂養它變得更聰明。正麵破陣？等我們衝到塔前，他們會用我們十年前的戰術擊敗我們。”
    帳中有人動容。
    一名中年女將皺眉問道：“就算你說的是真，誰能保證幻術不被識破？情緒可以偽裝，但靈壓、氣息、功法波動，差之毫厘便露破綻。”
    雲裳上前一步，從袖中取出一枚青玉符籙，輕輕一催。符籙騰空而起，化作薄霧籠罩三人周身。她閉目片刻，隨即睜開：“現在探我靈台，可有波動？”
    左側一名元嬰長老凝神感知，搖頭：“幾乎歸於平靜，連心跳節奏都被壓製。”
    “這是特製靜心符。”王沐陽接話，“由係統生成，能屏蔽七成以上情緒外泄。全軍配發後，真實情緒將不再輕易暴露。而我們要放出的‘情緒’，全是精心設計的假象。”
    話音未落，白璃已抬手結印。指尖微光閃動，虛空中驟然浮現出一幕幻影：兩名修士在林間對峙，一人怒吼著“糧草分配不公”，另一人拔劍相向，靈力激蕩撕裂樹幹。聲音、光影、神魂壓迫感俱全，宛如實景重現。
    眾人皆是一震。
    “九夢離魂陣。”白璃收手，輕道，“以三層夢境疊加，視覺、聽覺、神識同步欺騙。隻要對方通過虛空蝕晶捕捉信號，就會看到這場‘內訌’。若再配合真實怒意釋放……他們絕難分辨真假。”
    “誰來演？”有人問。
    “我。”王沐陽答得幹脆。
    帳內頓時嘩然。
    “你乃此次行動核心智囊，豈能親身涉險！”一名副帥厲聲反對，“一旦失手，全局盡毀！”
    王沐陽沒有回避目光：“正因為我是核心，才必須去。這計劃的關鍵不在‘像’，而在‘真’。隻有我真正動怒、真正流露不甘，才能騙過那張網。混沌體的靈壓本就特殊，若由他人代行，反而容易露出馬腳。”
    他頓了頓，繼續道：“命運節點指引顯示，三日後子時，幽淵閣監視頻率降至最低。那是他們換班交接的間隙，也是我們唯一的機會窗口。錯過這一次，他們的模型完成度將突破臨界，屆時哪怕我們不動情緒，也能被精準預測。”
    統帥終於開口：“若你執意前往，如何確保安全？萬一敵人識破，提前設伏？”
    “有三點保障。”王沐陽豎起手指，“其一，誘敵路線經過精密計算，避開所有已知監視點；其二，伏擊組提前一日潛入預定山穀，構築多重埋伏陣眼；其三，我隨身攜帶鴻蒙源晶碎片，一旦察覺異常，立刻激活幹擾場，切斷信號回傳。”
    他說完，看向雲裳。
    雲裳會意，取出一麵小巧銅鏡，置於案上。鏡麵微顫，顯出一片模糊山形，正是計劃中的伏擊區域。她指尖劃過，數個紅點浮現。“這是我布下的靜靈哨眼，每隔半刻鍾自動更新一次環境數據。若有敵人提前進入，立刻示警。”
    白璃補充：“我還可在十裏外維持一道分念連接，若你需臨時調整情緒強度，我能即時響應。”
    王沐陽點頭，手中玉簡光芒再盛，內容隨之更新。原本的粗略框架已被細化為三條戰線：
    誘敵組——由王沐陽帶隊，三名精銳配合，故意泄露虛假行軍圖，在指定地點爆發衝突，製造“叛逃”假象；
    伏擊組——由雲裳協同一位元嬰後期長老統領，藏於峽穀兩側高地，待敵追擊時封鎖出口，發動雷霆一擊；
    斷後組——由白璃執掌，負責清除戰場殘留靈跡，防止反向追蹤，並隨時準備接應誘敵組突圍。
    每一條線路都標注了時間節點、聯絡暗號與應急預案。
    統帥凝視良久，終於抬手，在玉簡底部按下血印。光芒一閃，封印成型。
    “計劃準行。”他沉聲道，“各部即刻準備，不得有誤。”
    王沐陽收起玉簡，轉向眾人：“還有一事。”
    他取出魂鏡殘片，再次催動。鏡麵藍光閃爍，一幅新影像緩緩浮現——依舊是那座石塔，但角度不同。這次，鏡頭拉近塔基一角，隱約可見一道刻痕，形似狐首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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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璃瞳孔微縮。
    “這不是普通的控製節點。”王沐陽盯著那符號，“它帶有某種血脈印記。剛才我才確認，這種紋路曾在青丘古籍中出現過，名為‘心引契’，是用來綁定施術者與傀儡的古老契約。”
    帳內氣氛陡然一緊。
    白璃緩緩開口：“那是我們祖先用來淨化墮魂的儀式標記……他們把它改成了操控工具。”
    “所以這不隻是戰爭。”王沐陽收起鏡片，聲音低沉，“是褻瀆，也是挑釁。但他們不知道，真正的太古天狐血脈，能逆向感應契約源頭。”
    白璃抬眸，眼中金芒隱現：“給我一天時間，我可以順著這絲共鳴，定位主控塔的核心樞紐。”
    “那就定在後日寅時發動總攻。”王沐陽環視全場，“所有人佩戴靜心符，切斷真實情緒外泄。我要讓那張網看到混亂，看到崩潰，看到我們自相殘殺——然後，在他們最得意的時候，斬斷他們的‘眼睛’。”
    話音落下，無人再言。
    雲裳站在他身側，手指輕輕撫過劍柄。白璃指尖微光流轉，似在默演陣法。眾將陸續起身，領命離去。
    王沐陽仍立於原地，手中玉簡溫熱未散。
    統帥走到他麵前，低聲道：“你可知道，一旦失敗，整個聯軍的信任都將崩塌？”
    王沐陽抬頭，直視對方雙眼：“我知道。所以我不會失敗。”
    帳簾掀動，晨光斜照進來，落在案角那枚螺旋紋碎晶上。晶體邊緣泛起一絲極淡的紅暈，像是被什麽力量悄然激活。
    王沐陽伸手將其拿起，貼入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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