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殘骸上的銀光還在緩緩遊走，像一條蘇醒的蛇。王沐陽的手指仍貼在石縫邊緣，指尖殘留著那股冰冷的觸感。就在白衣身影降臨、直麵黑袍人的一瞬，他腦中猛地一震——北寒仙域冰封古殿前的石碑紋路，與這銀線如出一轍。
    可此刻無暇深究。
    戰場未息，敵陣深處仍有三處靈樞位在脈動，如同巨獸的心髒，支撐著背後勢力的法陣運轉。他記得清楚，第393章眾人圍坐推演時，雲裳曾指著靈圖指出：“三陰位互為犄角，但東南幽冥碑下的鎮守者最弱，此人出自旁支，靈力駁雜，若強攻一刻，必生內潰。”
    當時隻是假設，如今成了唯一破局之機。
    他迅速調出係統加密傳音鏈，聲音壓得極低：“白璃，黑袍人出手前的停頓還能捕捉嗎？”
    “能。”她站在後方高坡，目光緊鎖敵側，“每次結印前，他們腳下影子會微微顫動，像是踩在無形階梯上。”
    “好。”王沐陽咬牙撐起身體，右肩斷裂處傳來一陣陣抽搐般的痛楚，但他沒有退下半步，“聽令：雲裳率劍衛佯攻左翼，務必逼出敵方主力回援；白璃立刻布幻障，掩護突擊小隊潛行至東南方位，目標——幽冥碑底座。”
    命令剛落，雲裳已在百丈外領命。她手中紫霄劍令一揮，三百劍修齊聲呼喝，劍氣如虹，直撲敵軍左翼防線。刹那間，雷光縱橫，碎石飛濺，敵陣果然動搖，數名高階修士迅速調轉方向，準備迎擊。
    就是現在。
    白璃雙手掐訣，九道狐火騰空而起，在空中劃出三重弧形軌跡，隨即隱入風中。下一瞬，敵軍視野所及之處，東南方向竟同時出現三支聯軍小隊，腳步整齊，殺意凜然。
    兩名黑袍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抬手欲結封禁符印，卻被同伴攔下。“是幻象。”那人沉聲道，“氣息不連貫，腳步虛浮。”
    話音未落，真正的突擊小隊已借著亂石掩護，悄然逼近幽冥碑下。帶隊的是紫霄宮老牌執事趙坤，修為雖僅化神後期，但經驗豐富，行動如獵豹貼地疾行，絲毫不驚動周圍守衛。
    王沐陽緊盯戰場中央，心跳隨著每一次腳步逼近而加快。他知道，成敗隻在一息之間。
    突然，一名敵方守衛察覺異樣，正要示警，卻被一道細若遊絲的音刃割斷喉嚨，屍體無聲倒地。那是白璃以狐火引動空氣震顫，精準切斷了對方發聲經絡。
    突擊小隊抓住機會，趙坤猛然躍起，手中一柄暗金短戟狠狠刺入幽冥碑底座裂縫。他大喝一聲，靈力狂湧而出，短戟瞬間炸裂，化作無數碎片嵌入碑體。
    轟！
    整座幽冥碑劇烈一震，表麵浮現密密麻麻的裂痕，一股渾濁黑氣從碑心噴出，直衝天際。緊接著，遠處另外兩處靈樞位同時閃爍不定，仿佛被切斷了血脈連接。
    “成了！”白璃低呼。
    王沐陽瞳孔驟縮，立刻傳令全軍：“主攻部隊，全力壓進！中樞動搖，敵陣將崩！”
    號角聲撕裂長空，聯軍主力如潮水般向前推進。原本穩如磐石的敵方陣型開始鬆動，數名正在施法的高階修士臉色突變，嘴角溢血，顯然是因法陣反噬而受創。
    就在此時，那群黑袍人也終於察覺局勢不對。為首的幾人迅速聚攏，似在商議對策。其中一人望向戰場東南角，眼中閃過一絲驚怒。
    “他們找到了節點。”那人低聲說道。
    “不可能。”另一人反駁，“三陰位乃秘中之秘，外人絕無可能知曉。”
    “但他們確實打中了最弱一環。”第三人冷冷開口，“再留下去，隻會被牽連。”
    話音落下，幾名黑袍人同時後撤一步，身形漸漸模糊，竟有撤離之意。
    王沐陽看在眼裏，心中警鈴大作。這些人來得詭異，若輕易退去，恐怕另有圖謀。他強忍傷痛，正欲下令追擊壓製，卻見那白衣身影——冰魄仙子，忽然抬手。
    她並未攻擊任何人。
    而是輕輕拂袖。
    一道冰藍色符文自她掌心飄出，緩緩落入地麵那縷銀光之中。銀光猛地一顫，隨即徹底熄滅，仿佛從未存在過。
    王沐陽心頭一震。
    標記被抹除了。
    這意味著什麽？是她在清除痕跡，還是……本就是她留下的？
    來不及多想，戰場局勢已不容遲疑。幽冥碑崩塌引發的能量震蕩仍在擴散，敵方核心區域已有潰散跡象。幾名渡劫期長老倉皇後撤，試圖重組防線，卻被雲裳率劍衛死死咬住，寸步難移。
    “王沐陽！”白璃快步奔來，臉上帶著少有的凝重，“東南缺口已開，但我們的人也折損近半。趙坤……沒能活著出來。”
    王沐陽閉了閉眼，喉頭滾動了一下，最終隻吐出兩個字：“繼續。”
    他不能停。一旦停下，所有犧牲都將化為泡影。
    “傳令右翼，繞過焦土帶，直插敵後補給線；中軍壓上，封鎖所有傳送陣眼。我要讓他們——”他頓了頓，聲音陡然冷厲，“連退都退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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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令層層下達，戰局迅速演變。聯軍由守轉攻，士氣如烈火燎原。一名名修士奮勇向前，哪怕身負重傷也不肯後退半步。
    敵陣深處，一座懸浮戰台轟然炸裂，火焰衝天而起。那是他們的臨時指揮所，此刻已被聯軍爆破小隊摧毀。
    王沐陽立於祭壇殘骸之上，拄劍而立，目光掃過戰場。鮮血順著他的右臂滴落，在焦黑的石板上砸出一個個暗紅斑點。他的呼吸沉重，體內靈力幾乎枯竭，混沌體也在超負荷運轉下隱隱發出哀鳴。
    可他的眼神，依舊銳利如刀。
    白璃走到他身邊，輕聲道：“他們真的要走了。”
    隻見那群黑袍人已退至戰場邊緣，身影逐漸淡去，仿佛融入虛空。唯有冰魄仙子仍立於原地，背對著雙方戰場，靜靜望著遠方山巒。
    她沒有看王沐陽，也沒有看任何人。
    像是在等什麽。
    又像是在告別。
    王沐陽盯著她的背影，忽然開口：“她不是來幫他們的。”
    白璃一怔：“你說什麽？”
    “她是來確認一件事。”王沐陽緩緩抬起左手，指尖還沾著那抹銀光的殘漬，“這標記，是她留下的信標。她一直在看著這場戰爭。”
    白璃皺眉：“可她剛才……毀掉了它。”
    “正因為看到了結果。”王沐陽聲音低沉，“她要的，不是勝負，而是驗證。”
    兩人沉默片刻。風卷起塵灰，掠過廢墟。
    突然，王沐陽手腕一緊。
    係統界麵無聲彈出，能量條微弱閃爍。一道提示浮現：
    【命運節點輕微激活】
    【檢測到關鍵信息泄露】
    【來源：北寒仙域·冰封殿】
    他瞳孔一縮。
    還沒來得及反應，遠處山巔忽有一道冰光衝天而起，直貫雲霄。緊接著，整個北寒方向的天空，竟開始緩緩降下細雪。
    明明此地距北寒萬裏之遙。
    白璃抬頭，喃喃道：“她在傳遞消息……還是在召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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