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笛在李雲飛掌心震顫，笛身裂痕裏滲出的黑氣被蘇青竹的靈力壓成細線，像條垂死的蛇。
    他低頭看了眼身邊三人——蘇媚攥著他衣袖的指尖泛白，林詩音另一隻手悄悄勾住他小拇指，慕容雪則咬著唇盯著笛子，發間金步搖隨著呼吸輕晃。
    "抓緊我。"他聲音放軟，拇指蹭過蘇媚手背。
    三女幾乎同時收緊了手，蘇媚的指甲甚至在他腕上掐出月牙印。
    蘇青竹的虛影突然凝實，指尖點在笛身裂痕處，青色流光如活物般鑽入竹管。
    李雲飛隻覺掌心一燙，眼前景物驟然扭曲——青石板路、被踩碎的銅鈴、遠處斑駁的院牆全被抽成絲線，最後化作一團幽藍光暈。
    再睜眼時，他們站在一片懸浮的雲海上。
    雲絮泛著青玉色微光，腳下是深不見底的霧淵，頭頂懸著九道半透明的影子。
    每道影子都裹在不同顏色的霧氣裏：紅影如灼，藍影似霜，紫影翻湧著詭譎的旋渦，最中央那道灰影尤其清晰，能隱約看出是個戴九旒冠的男子，眉心有枚暗紅印記。
    "九靈之主的分魂。"蘇青竹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每道殘影都封存著他一部分本源力量，若被喚醒......"
    話未說完，那道灰影突然劇烈震顫。
    暗紅印記爆出血色流光，殘影的輪廓瞬間凝實，九旒冠上的玉珠"叮叮"墜地，在雲海上砸出漣漪。
    "你不過是封印的守護者！"殘影的聲音像兩塊巨石相磨，震得李雲飛耳膜生疼。
    它抬手一抓，雲海上空的霧氣驟然凝結成黑色巨手，直取他咽喉。
    蘇媚的天魔舞幾乎是本能地展開。
    她旋身甩開外袍，水紅紗衣下的腰肢如靈蛇擺動，發間金鈴碎響成一片——但這次的幻象沒像往常那樣扭曲，黑色巨手竟穿透她的虛影，直奔李雲飛麵門！
    "小心！"林詩音的劍已出鞘。
    華山劍法的寒芒劃破霧氣，卻在觸到巨手的瞬間"嗤"地爆出火星——那根本不是實體，是被魂力具象化的殺招！
    李雲飛咬碎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開。
    他反手抽出青竹笛，笛尾裂痕處滲出的黑氣突然翻湧，卻被他強行壓回笛身。"靈音共鳴！"他低喝，笛聲如驟雨般掃過整片雲海。
    金色音符從笛孔迸發，在半空織成光網。
    黑色巨手撞上去，發出類似瓷器碎裂的脆響，卻隻是暫緩了攻勢。
    殘影的冷笑混在音浪裏："千年過去，封印柱的力量竟弱到要借凡人之軀？"
    李雲飛踉蹌後退兩步，後腰重重撞在雲海上。
    雲絮軟得像棉花，卻讓他想起小時候被追砍時摔進的草堆——那時候他也以為能躲，結果被人揪著頭發拖出來揍。
    "去你媽的千年老鬼！"他突然咧嘴笑了，血沫濺在笛身上。
    左手快速在笛孔上按出變調，右手食指重重戳向笛尾裂痕。
    被封印的黑氣"轟"地竄出，卻在接觸到笛聲的瞬間轉成青金色。
    "靈音共鳴·淨化形態！"
    這是蘇青竹教他的壓箱底招式，需要用自身血氣引動笛中封印的淨化之力。
    金色音符驟然膨脹成鎖鏈，每根鎖鏈上都纏著細碎的咒文，"唰"地纏上殘影的脖頸、手腕、腳踝。
    殘影發出刺耳的尖嘯，血色霧氣瘋狂翻湧。
    鎖鏈被腐蝕出一個個黑洞，卻又在李雲飛的笛聲裏迅速愈合。
    他額角青筋暴起，每吹一個音符都像在抽幹全身力氣——直到最後一個長音收尾，鎖鏈突然收緊。
    "哢嚓！"
    殘影的九旒冠應聲而碎。
    灰影如被紮破的氣球，"噗"地散成光點。
    李雲飛癱坐在雲海上，青竹笛"當啷"掉在腳邊。
    蘇媚撲過來扶住他，指尖碰到他後背時猛地縮回——他的粗布短衫早被冷汗浸透，貼在背上像塊冰。
    "小心！"慕容雪的聲音突然拔高。
    眾人抬頭，雲海外圍不知何時浮起七道黑霧。
    黑霧翻湧著凝成音無命的模樣，每張臉都咧著嘴笑，左邊臉頰的潰爛處還在往下滴黑血："九音幻影術，你以為能困住我？"
    "雕蟲小技。"林詩音的劍指抵在唇上，劍氣在她周身凝成旋渦。
    華山派"破妄劍訣"的寒芒掃過，最近的一道幻影瞬間碎裂——可剛碎了一個，又有三個從霧淵裏鑽出來。
    蘇媚的天魔舞再次揚起。
    這次她沒再用幻象，而是咬破指尖，在掌心畫出血色咒文。
    紅芒裹著她旋身，所過之處幻影像被火烤的蠟，滋滋冒著黑煙。
    慕容雪的繡春囊"唰"地打開，七枚透骨釘帶著破空聲射出，精準釘住剩下的幻影心口——那是她改良的"七星封魂釘"，專破魂力類妖術。
    李雲飛撐著青竹笛站起來。
    笛身裂痕裏的黑氣不知何時全褪了，反而透出溫潤的青光。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笛聲再次響起——這次是首輕快的小調，是他小時候在巷口聽老乞丐吹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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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影門突然劇烈震顫。
    它們的臉開始扭曲，有的變成被他揍過的賭徒，有的變成追砍他的刀疤男，還有個竟變成了他死去的母親。
    李雲飛的手指頓了頓，隨即重重按下所有笛孔。
    "給老子滾！"
    金色音浪如刀，將最後一道幻影劈成碎片。
    音無命的慘叫混在碎霧裏："九靈之門......必開！"
    雲海上突然亮起強光。
    眾人下意識閉眼，再睜眼時，雲海中央浮起一幅半透明的圖卷。
    圖上畫著九座相連的門，每扇門都纏著鎖鏈，最中間那扇門的鎖鏈已經斷了三根。
    "九靈封印圖。"蘇青竹的虛影出現在圖卷旁，她的指尖輕輕撫過斷裂的鎖鏈，"當年用九根封印柱鎖九門，如今青竹笛作為其中一根，裂痕對應的正是中間這扇門的鬆動。"
    李雲飛盯著圖上斷裂的鎖鏈，喉結動了動："能修好嗎？"
    "需要九根封印柱齊聚。"蘇青竹的虛影開始變淡，"但其他八根......"
    "在九音殘盟手裏。"慕容雪突然插話。
    她不知何時撿起了音無命掉落的銅鈴，鈴身上刻著的九門圖案與封印圖上的一模一樣，"我在大燕皇宮密卷裏見過這紋路，九音殘盟的老祖宗，是當年參與封印的叛徒。"
    蘇媚捏緊了李雲飛的手："所以他們一直想破壞封印？"
    "不止破壞。"林詩音的劍突然發出清鳴，她望著圖上的九門，"如果九門全開，九靈之主的本源就會重聚......"
    雲海上的圖卷突然劇烈震顫。
    中間那扇門的鎖鏈"啪"地又斷了一根，圖卷邊緣滲出絲絲黑氣，像有什麽東西正從門後往外擠。
    李雲飛握緊青竹笛。
    笛身裂痕處傳來溫熱的觸感，像是在回應他的不安。
    他望著三女蒼白的臉，又看了看逐漸消散的蘇青竹，突然笑了："怕什麽？
    不就是九根破柱子嗎？
    大不了......"
    "大不了我們一根一根搶回來。"蘇媚接口，她的眼尾還沾著未幹的血漬，卻笑得比平時更豔，"反正有你在，我們就沒怕過。"
    林詩音的劍尖輕輕碰了碰他手背："華山派的劍，永遠為你出鞘。"
    慕容雪把銅鈴塞進他掌心："大燕公主的暗器，專打不長眼的老鬼。"
    李雲飛的喉嚨突然發緊。
    他低頭看著掌心的銅鈴，又抬頭望向那扇鎖鏈斷裂的門——門後似乎有紅光在閃爍，像極了小時候他躲在破廟裏，透過爛窗戶看到的，巷口燈籠的光。
    "走。"他把三女的手疊在一起，青竹笛在掌心嗡鳴，"先回現世。
    有些賬......"
    "該算算了。"
    雲絮再次開始扭曲。
    在景物完全模糊前，李雲飛瞥見封印圖上的門又晃了晃——這次，鎖鏈斷裂的聲音清晰得像在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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