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飛的喉結動了動——這身形，和趙天雄記憶裏跪在鎖鏈下的白芷，分毫不差。
    "你是......白芷？"他試探著喊了聲。
    女子沒動，琴音卻突然拔高，像根細針紮進耳膜。
    蘇媚的紅紗被琴音掀起一角，露出腰間銀鈴，丁零當啷撞出亂響；林詩音的劍鞘在震顫，連劍柄上的絲絛都繃成了直線。
    "退！"李雲飛本能地拽住兩人往後撤，可晚了。
    "簌簌"聲從四麵八方湧來，影魂兵！
    這次不是零散幾個，而是成百上千個！
    他們從石柱後、地磚縫裏鑽出來，青灰色的臉在白光裏泛著死灰，手中的武器——有刀、有劍、甚至有和李雲飛同款的青竹笛——全都泛著和靈核共鳴體一樣的幽藍。
    "它們......在看我們！"蘇媚旋身避開劈來的鬼頭刀，紅紗掠過影魂兵的臉，卻沒像往常那樣迷得對方踉蹌。
    那影魂兵反手一刀挑向她腰側，招式竟是她剛才用的"天魔三疊浪"！
    "學我們的武功！"林詩音的華山劍法本走的是中正路子，此刻刺出的第三劍卻被個影魂兵用同樣的起手式架住，"阿雲，它們在記招！"
    李雲飛的靈音劍劃出半弧，劈碎撲來的影魂兵頭顱。
    那東西碎成光點前，竟衝他扯出個詭異的笑——和他剛才揮劍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他後頸發涼，終於明白這些影魂兵為什麽更強了：九靈封印不是困住了白芷，反而是用她的力量，把所有闖入者的招式都喂給了這些傀儡！
    "退到我身後！"他大喝一聲，青竹笛"唰"地抽出，笛聲驟起。
    蘇青竹教過他的"清魂曲"從笛孔裏淌出來，原本纏著林詩音的兩個影魂兵突然頓住，青灰的臉泛起裂痕。
    可不等他鬆口氣，最中央的琴音猛地一轉，像根鋼針刺進他太陽穴。
    "噗——"李雲飛栽倒在地，嘴角滲出血。
    蘇媚和林詩音同時驚呼著撲過來，卻被影魂兵的刀網攔住。
    他抬頭，正看見白衣女子終於轉過了身。
    那張臉......和白芷分毫不差，連眼尾的淚痣都生在同一個位置。
    可她的眼睛裏沒有溫度，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你們不該闖進來。"
    "你是誰？"蘇媚的天魔舞被迫中斷，紅紗被劃開道口子，"是她的分身？
    還是轉世？"
    "我是白芷的前身。"女子的聲音像從千年冰窖裏撈出來的，"千年前，九靈之主曾是我最信任的人......"她指尖撫過琴弦，焦尾琴發出哀鳴，"直到他用九道鎖魂符，把我封在這聖殿裏，用我的魂養這些影魂兵，用我的音練這些鬼招式。"
    李雲飛的腦子"嗡"地炸開。
    趙天雄記憶裏的鎖鏈、林詩音懷裏的碎布、蘇青竹提過的"靈核共鳴體"......原來都是這千年恩怨的碎片！
    他撐著劍爬起來："那現在的白芷......"
    "是我用最後一絲殘魂轉世的。"女子的白衣泛起微光，"所以她會對青竹笛有感應，會在趙天雄的毒裏看見我的記憶。
    可九靈之主的封印太狠......"她突然抬手指向殿頂，"他怕我徹底覺醒，連轉世都要鎖魂！"
    整座聖殿開始震動，頭頂的石屑簌簌往下掉。
    李雲飛看見，原本刻著"九靈封印"的巨石上，符文正在崩裂，像被什麽東西從內部往外頂。
    蘇媚拽著他往旁邊躲，林詩音的劍挑飛劈來的影魂兵，卻突然頓住："阿雲，你聞......"
    他猛地吸了吸鼻子。
    不知何時，空氣中漫開陣奇異的幽香，像沉水香，卻比沉水香更清冽，帶著股若有若無的藥味——和蘇青竹留在他記憶裏的味道，有幾分相似。
    "那是......"白衣女子的眼神終於有了波動，"夢引香？"
    震動越來越劇烈，焦尾琴"哢"地裂成兩半。
    女子的身影開始變淡，像團被風吹散的霧："九靈之主快醒了......記住，找到夢引香的源頭......"
    話音未落，她徹底消失在白光裏。
    影魂兵們突然像被抽走了線的傀儡，紛紛跌落在地，碎成光點。
    李雲飛喘著粗氣扶住石柱，看著蘇媚幫林詩音理亂發，看著滿地的影魂兵碎片，又抬頭看向殿頂——那裏不知何時多了個洞，月光正從洞外漏進來，照在他腰間的青竹笛上，泛著溫潤的光。
    而那縷幽香，還在空氣裏飄著，若有若無，像根細繩子，牽著他往更深處走。
    林詩音的鼻尖動了動，原本握劍的手突然攥緊了劍柄。
    "阿雲，這味道......"她的聲音發顫，像是被冰錐戳了後心，"是夢引香。"
    李雲飛正用袖口擦額角的血，聞言動作一頓。
    那縷幽香不知何時纏上了他的鼻腔，像極了蘇青竹從前給他熬藥時，藥罐掀開瞬間漫出的苦香，卻又多了絲甜膩，勾著他的魂往深處墜。
    他晃了晃腦袋，眼前的蘇媚和林詩音突然變成重影："什麽香？"
    "能讓人陷進執念的毒香！"林詩音的指尖幾乎要掐進掌心，"華山典籍裏說，這香用千年沉木芯混著執念成精的香草煉的，聞到的人會被拽進最刻在骨頭裏的念頭......"她話音未落，李雲飛的瞳孔突然渙散，青竹笛"當啷"掉在地上。
    "阿飛！"蘇媚撲過去要扶，卻見他的身子像被抽了骨，軟綿綿栽進她懷裏。
    他的睫毛輕顫，喉結滾動著，像是在說什麽，可吐出來的隻有含混的氣音："竹......青竹......"
    "快捂他口鼻！"林詩音扯下腰間的絲帕，卻見那幽香根本無孔不入，連石縫裏都滲著若有若無的甜。
    李雲飛的呼吸越來越淺，眼皮漸漸合上，連蘇媚掐他虎口都沒反應。
    "這香......連先天高手都防不住？"蘇媚咬著唇，紅紗下的耳尖都白了。
    她剛要運起天魔功逼毒，眼角餘光突然瞥見——李雲飛的指尖在動，很慢很慢，像在虛空中畫什麽。
    她順著看過去，就見他的食指在她手背劃出歪歪扭扭的"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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