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說讓我們走？"蘇媚的心跳漏了一拍。
    可不等她反應，李雲飛的頭一歪，徹底昏死過去。
    林詩音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我追進去。"
    "你瘋了？"蘇媚瞪大眼睛，"這香連清醒的人都能拖進幻境，你主動吸......"
    "他中了香，神識被鎖在執念裏。"林詩音的聲音冷靜得可怕，卻在觸到李雲飛發涼的臉時破了音，"華山劍心訣能護神識，我試過的......"她從發間拔下銀簪，在指尖劃出血珠，按在李雲飛眉心，"你守著他的身子，我去把他拽回來。"
    話音未落，她深深吸了口氣。
    那縷幽香順著鼻腔鑽進去的瞬間，眼前的聖殿開始扭曲——石柱變成雕花廊柱，滿地的影魂兵碎片變成鋪地的紅綢，連蘇媚的驚呼聲都遠了，像隔了層水幕。
    等林詩音再睜眼，已站在一座朱漆大殿裏。
    檀香混著喜燭味撲麵而來，她低頭一看，自己竟穿著月白喜服，袖口繡著並蒂蓮。
    "夫人。"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林詩音猛地轉身，就見李雲飛穿著玄色喜服站在廊下，腰間掛著那支青竹笛，發間插著她親手編的竹簪。
    他的眼睛亮得驚人，像藏著團火，伸手要牽她："吉時快到了，該給祖師爺敬茶了。"
    "阿雲？"林詩音的喉嚨發緊。
    她想撲進他懷裏，可指尖剛碰到他的衣袖，就聞到了那縷若有若無的甜香——和幻境外的夢引香一模一樣。
    "不對。"她後退半步，摸到腰間的劍。
    可原本別著的華山劍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個紅漆木盒，盒蓋上刻著"九靈"二字。
    "夫人在想什麽？"李雲飛的手懸在半空，笑容沒變，可眼底的溫度卻冷了下去，"是在怪我前日去了後山？
    那是為了給你尋合巹酒的梅樹......"
    "不是你。"林詩音攥緊木盒，"你不會叫我"夫人"，你隻會喊我"詩音"，或者......"她喉間發哽，"或者"小木頭"。"
    李雲飛的瞳孔驟縮。
    殿外突然刮起怪風，吹得喜燭劈啪作響，紅綢"嘩啦"纏上林詩音的腳踝。
    她被拽得一個踉蹌，抬頭就見廊下的"李雲飛"變了模樣——他的臉還是那張，可眉峰更冷，眼角多了道淡疤，像把淬了毒的刀。
    "你是誰？"林詩音拔劍，卻發現劍鞘裏是空的。
    "我是他的前世。"那聲音像浸了千年寒冰，"而你......"他伸手扯下林詩音發間的竹簪，"不過是今生的執念。"
    "放他走！"林詩音撲過去要搶，卻被他甩到香案上。
    她撞翻了茶盞，滾燙的茶水濺在手背，疼得她倒抽冷氣——可這疼，卻讓她看清了香案上的東西：半卷泛黃的婚書，右下角寫著"九靈少主 雲昭"，旁邊是"白芷"兩個秀雅小字。
    "雲昭？"林詩音撿起婚書，指尖發顫，"他前世叫雲昭？"
    "那是我夫君的名字。"
    新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林詩音抬頭，就見穿白衣的女子從紅綢裏走出來，眉眼和幻境裏的李雲飛有七分相似，腕間係著的銀鈴隨著腳步輕響："我與他立過生死婚契，說要共守九靈教，說要同穴而眠......"她的指尖撫過婚書上的字，"可他食言了。"
    林詩音這才看清，女子的腳下沒有影子。
    她的白衣沾著暗紅血漬，銀鈴裏不是銅珠，是半塊碎裂的玉——和李雲飛貼身帶著的那塊碎玉，紋路嚴絲合縫。
    "你是......白芷？"
    "是我。"女子笑了，可那笑比哭還慘，"我用殘魂轉世，等了千年，就是想問問他......"她突然掐住林詩音的脖子，力氣大得驚人，"為何要封我在聖殿裏？
    為何要讓我帶著前世的痛，又愛上今生的他？"
    林詩音被掐得喘不上氣，卻還是扯著嗓子喊："他不是雲昭！
    他是李雲飛！
    他救過我，救過蘇媚，他......"
    "住口！"女子的指甲刺進林詩音的皮膚，"你以為他救你們是出於真心？
    不過是前世的愧疚在作祟！
    他根本不記得我，可我記得他——"她的聲音突然變輕，像在說情話，"他第一次給我戴銀鈴時，手都在抖；他說要娶我時，跪在祖師爺像前磕了三個響頭；他答應我要護九靈教周全時......"
    "夠了！"
    一聲暴喝炸響。
    林詩音被甩在地上，就見真正的李雲飛站在殿門口，青竹笛攥得發白。
    他的額角滲著血，眼睛紅得像要滴血，可看向林詩音時，又軟得能化了雪："詩音，你沒事吧？"
    "阿雲！"林詩音撲過去，卻被他擋在身後。
    她這才發現，他的衣角沾著現實裏的塵土，發間還粘著聖殿的石屑——他是清醒的。
    "你不是我。"李雲飛盯著前世的自己，"我不記得什麽九靈教，不記得什麽雲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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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記得......"他轉頭看向林詩音，喉結滾動，"我記得在華山懸崖邊，你為了救我，把劍穗塞給我；我記得蘇媚被毒針射中時，抓著我的手說"別丟下我"；我記得......"他的聲音發啞，"我記得她們看我的眼神，和你看白芷的眼神，是一樣的。"
    前世的"李雲飛"臉色驟變。
    白芷的銀鈴突然炸成碎片，她的身影開始透明，可眼睛卻像燒紅的鐵："你會後悔的！
    等九靈之主醒了，你護不住她們！"
    "我護不住？"李雲飛把林詩音往懷裏帶了帶，青竹笛在掌心轉了個圈，"那我就練到能護住為止。
    前世的債我不管，但今生......"他盯著逐漸消散的兩人，"今生誰要動她們，我就把九靈之主的骨頭拆了。"
    話音未落，幻境開始崩裂。
    紅綢褪成灰白，喜燭變成殘香，連腳下的青石板都裂開蛛網似的紋路。
    林詩音感覺有雙手在拽她的魂，她死死攥住李雲飛的衣袖："別鬆開！"
    "不會。"李雲飛反握住她的手，"我絕不會鬆開。"
    等兩人的意識重新鑽進身體，蘇媚正掐著李雲飛的人中。
    見他睫毛動了動，她猛地撲過去，紅紗掃得他臉發癢："你倆可算醒了！
    剛才你倆的身子都涼了，我差點......"
    "蘇媚。"林詩音坐起來，聲音還發顫，"你聞......"
    那縷夢引香不知何時更濃了，順著殿頂的洞飄進來，在月光裏凝成淡金色的霧。
    霧裏隱約能看見人影，白衣，銀鈴，還有半塊碎玉——是白芷。
    她的嘴唇動了動，雖然沒出聲，林詩音卻讀懂了她的口型："他騙你。"
    李雲飛順著她的目光抬頭，正撞見那團霧裏的影子。
    他握緊林詩音的手，又看向蘇媚，突然笑了："騙就騙吧。"他的拇指蹭過兩人手背上的薄繭，"反正她們信我。"
    月光下，青竹笛突然發出清越的鳴響。
    那縷幽香被笛聲攪散，卻在消散前，悄悄鑽進了李雲飛的耳中——是個女聲，帶著千年的怨與念："九靈之主，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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