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藏不住的是她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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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過後,山野沉寂,唯有夜風穿林而過,卷起殘濕的落葉。
    李雲飛站在小徑中央,低頭看著掌心滑落的玉粉——那枚自母親遺物中得來的靜音玉佩,竟無聲無息碎成了灰。
    他心頭一震。
    不是因為失去信物,而是體內那一道蟄伏已久的音紋,忽然如烈火焚燒般灼熱起來。
    經脈鼓動,氣血翻騰,仿佛有某種遙遠的力量正透過虛空牽引著他,要將他重新拉回那個以殺止殺、以音破天的“神”之位。
    “不對……”他咬牙,額角青筋跳動,“這股力道……不是蘇青竹。”
    他猛地抬頭,四顧無人,卻感覺識海深處轟然炸開一道光門。
    眼前景象驟變——不再是泥濘山路,而是一座懸浮於雲海之上的虛幻擂台。
    白霧繚繞,石柱擎天,中央立著一道殘影:黑袍獵獵,雙目空洞,正是玄空!
    那個曾妄圖吞噬他意誌、奪舍重生的魔道殘魂!
    “你終究還是來了。”李雲飛冷冷開口,聲音壓在喉間,未讓身後三女察覺異樣。
    識海中,玄空殘魂緩緩抬手,指尖劃過空氣,留下一道裂痕般的印記:“飛兒,我等這一刻太久了。你不肯稱王,不願執權柄,甘願做個凡夫俗子?可這天地,從不憐憫弱者!若你怯懦至此,不如——讓我來替你活!”
    話音落,音紋暴動!
    李雲飛悶哼一聲,膝蓋微屈,幾乎跪地。
    他強撐站定,右手死死按住胸口,那裏貼著一封泛黃的信紙——母親臨終前的手書,字跡已模糊,唯有一句清晰可見:“煙火人間,便是歸處。”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不再試圖壓製音紋,而是將全部意念沉入那封信。
    “我不是為了成為誰才活著。”他在心中低語,“娘要我看的,是灶台上的粥冒著熱氣,是街口孩子追著風箏跑,是她們笑著罵我懶、嫌我貧,卻仍願意牽我的手走一輩子。”
    記憶紛至遝來——
    蘇媚第一次為他包紮傷口時顫抖的手指;林詩音默默替他縫補破舊衣袖的月夜;慕容雪熬夜整理藥方簿子,困極了就趴在桌上睡去的模樣……
    這些畫麵如細雨浸潤幹涸大地,音紋的躁動竟漸漸平息。
    識海擂台開始崩塌,玄空怒吼:“你瘋了嗎?放棄力量就是放棄生存!你會被世界踩碎!”
    “我不需要你的生存。”李雲飛睜開眼,眸光清明如洗,“我要的是生活。”
    轟——
    虛影潰散,意識回歸。
    他踉蹌一步,靠在樹幹上喘息,冷汗浸透裏衣。
    玉佩雖碎,音紋已穩,但某種更深的危機感卻悄然攀上脊背——係統……真的徹底放過他了嗎?
    七日未出房門。
    青竹堂上下人心浮動。
    蘇媚每日送藥膳到門口,回來時碗筷原封不動。
    她越笑得漫不經心,眼底就越暗得可怕。
    第八個黃昏,她終於蹲在門前,取出一枚赤紅蝶形短刃,毫不猶豫割開手腕。
    鮮血滴落,在木門縫隙下匯聚成一線猩紅。
    “李雲飛。”她聲音輕得像歎息,又狠得似刀鋒,“我知道你能聽見。你要是敢在裏麵走火入魔,變成一具隻會打坐的行屍走肉……我就用天魔蝶毒鎖住你全身經脈,讓你一輩子隻能躺著看我跳舞。”
    血順著門檻滲入屋內。
    寂靜良久。
    吱呀——
    門開了。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出,將她整個人拽進屋中,緊緊摟入懷。
    蘇媚渾身一僵,還未反應,便聽他在頭頂低聲道:“我答應過娘,要好好活……也答應過你們,要一起老。”
    她的淚猝然落下,砸在他肩頭。
    “那你別再把自己關起來……好不好?”
    “好。”他吻了吻她的發,“再也不了。”
    與此同時,林詩音在藥堂後院布下一圈藥材——遠誌、合歡皮、龍骨、琥珀……整整三十六味安神定誌之品,圍成環形陣法,名曰“歸心”。
    她不再追問他的內力是否恢複,也不提那些驚世駭俗的武功。
    隻是每日清晨焚香,午後教他辨識草藥性味,傍晚陪他在村中義診。
    直到某日,一位癱瘓十年的老農被李雲飛以普通針灸手法喚醒,顫巍巍站起,老淚縱橫喊出第一聲“謝謝郎中”時,林詩音突然衝上前,從背後緊緊抱住他。
    她聲音哽咽:“我不怕你強,我怕你一個人扛。”
    李雲飛怔住,反手握住她交疊在胸前的手,輕輕點頭。
    那一刻,比任何一場大戰都更接近勝利。
    深夜,青竹堂閣樓。
    慕容雪獨坐案前,指尖在古籍《音律通解》上輕輕摩挲。
    燭火搖曳,映出她眼中一抹難以察覺的凝重。
    玉佩碎裂那瞬,她便察覺異常——空氣中殘留一絲極細微的頻率波動,與係統初現時的信號極為相似。
    她起身推開窗,仰望星空,低聲呢喃:“如果連靜音玉佩都被觸發……那麽‘它’,是不是也快醒了?”
    她轉身取出一塊刻滿符文的青銅羅盤,輕輕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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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針微微顫動,指向北方。
    遠處山巒隱沒於夜色,仿佛一頭蟄伏巨獸,靜靜等待著獵物鬆懈。
    而此刻,誰也不知道,一道隱藏在數據最深層的指令,正悄然重啟。
    【發生事件】
    夜色如墨,青竹堂地底三丈深處,青銅羅盤的指針猛然一顫,旋即死死釘向北方。
    慕容雪指尖微涼,瞳孔收縮——那道頻率波動再次出現,比之前更清晰、更冰冷,像一根無形的針,刺穿了她精心構築的十二重數據屏障。
    “果然……不是錯覺。”她低聲自語,十指在古籍《音律通解》上疾速翻動,紙頁間浮現出一道道暗金色符文,如同活蛇般遊走於空中,最終匯聚成一座複雜的陣圖——音紋幹擾陣。
    這是她用七天七夜,結合係統底層邏輯與蘇青竹遺留的醫道真意所布下的最後一招。
    成敗在此一舉。
    “若‘清除令’已重啟……那他們所有人,都會被判定為‘異常數據’,逐一封存、抹除。”她眸光驟冷,“包括蘇媚、詩音,還有你……李雲飛。”
    她咬破指尖,血滴落在陣眼中央,瞬間燃起幽藍火焰。
    整座青竹堂的地脈開始震顫,地下靈泉翻湧,青竹根係如經絡般共鳴,將龐大的生命能量注入陣中。
    “以地為基,以音為引,以情為碼——偽造任務完成信號,啟動!”
    刹那間,天地寂靜。
    一道無形的聲波自地底衝天而起,穿透雲層,直射星河。
    那是一段由千種情緒編織而成的“旋律”:有蘇媚舞動時的心跳,有林詩音施針時的呼吸,有李雲飛救人後百姓跪謝的哭聲……更有他站在雨中,輕撫碎玉時那一聲歎息。
    這是“歸心”的頻率。
    天空忽明忽暗,仿佛有巨眼在虛空中睜開。
    一道冰冷機械音在無人聽見的維度響起:
    【檢測到s級任務“浪子歸心”完成……情感共鳴值達標……宿主id:李雲飛……標記為“已歸檔”……副本通道永久關閉。】
    防火牆崩塌的瞬間,慕容雪渾身一軟,幾乎跌倒。
    她扶住石壁,劇烈喘息,嘴角卻緩緩揚起,淚水無聲滑落。
    “老板……你自由了。”
    她抬頭望向地麵,聲音輕得像夢囈:“從今往後,再沒人能把你從我們身邊帶走。”
    與此同時,村口老槐樹下,李雲飛獨立風中。
    他低頭看著手中青竹笛,那曾伴隨他穿越元末烽火、北宋劍雨、大唐宮變的神器,此刻正微微震顫,仿佛在哀鳴告別。
    “你也該休息了。”他低笑一聲,將笛子輕輕插入泥土。
    刹那間,體內蟄伏已久的音紋如江河倒灌,順著經脈回流,盡數沉入丹田。
    沒有痛苦,沒有撕裂,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完整感,像是流浪多年的魂魄終於踩上了故土。
    青竹笛表麵浮現裂痕,一寸寸化作青煙,隨風散去。
    最後一縷煙氣升騰之際,竟凝成一隻虛幻的手,輕輕拂過他的眉心,如同母親的吻。
    他閉目,輕聲道:“我已不再是旅者,而是歸人。”
    話音落——
    全城藥鋪簷下銅鈴無風自響!
    叮鈴、叮鈴、叮鈴……
    此起彼伏,連綿不絕,仿佛天地也在回應這一句低語。
    蘇媚不知何時已靠上他肩頭,眼眶泛紅:“以後不準再一個人躲著了,聽見沒?”
    林詩音緊緊握住他的手,指尖微顫,卻笑得明媚如春陽。
    慕容雪舉起手機,鏡頭對準三人,輕聲按下錄製鍵:“這,才是我們的江湖。”
    可就在此刻,地底最深處,一塊埋藏千年的靈音碑,最後一道裂痕悄然閉合。
    碑石震動,塵土簌簌而落,壓在碑底的半張舊照緩緩浮現——
    照片上,年輕的李母在一名白衣女子旁邊,那女子眉眼如畫,氣質出塵。
    那人,竟與他在無數夢境中見過的神秘女子“夢璃”一模一樣!
    照片背麵,一行小字如血滲出:
    “若他歸來,替我告訴他——青竹從不孤生。”
    風止,鈴停。
    唯有那句話,靜靜躺在黑暗裏,等待被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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