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卷著碎草在空中打旋，雁門關外的風像刀子一樣刮過臉皮。
    李雲飛一手攥緊青竹笛，一手牢牢牽著小飛的手腕，踏進了那道緩緩開啟的光門。
    腳底一沉，仿佛踩進千年的塵土裏。
    眼前景象驟變——斷壁殘垣的邊陲小鎮橫亙在荒原之上，牌匾歪斜，刻著“雁門關外·崇禎三年”八個斑駁大字。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鐵鏽味，混雜著焦肉與腐屍的氣息，令人作嘔。
    遠處黑煙滾滾，一隊官兵正用長矛挑起屍體投入火堆，火焰中劈啪炸響，像是死者的哀嚎。
    【叮——無限武林第137單元任務發布】
    【主線任務：查明‘白骨瘟’源頭，阻止武林七派火並】
    【獎勵：解鎖‘九轉還陽針’、晉升宗師中期資格、帶回有緣人x1】
    【警告：宿主攜帶候補代行者進入高危副本，請謹慎行動】
    係統提示音在耳邊炸開，李雲飛卻隻是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巧了，瘟病歸我管，打架……歸你練。”
    他低頭看向身旁的小飛，少年瘦得像個紙片人，雙目無神地望著燃燒的屍堆，嘴唇微微顫抖。
    李雲飛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像是要把他從魂遊天外的狀態裏拍回來。
    “聽著，小破孩。”他聲音低沉，帶著幾分江湖老油條的痞氣，“別碰黑水，別信和尚，聽見笛聲就往我身邊跑。這地方不是講道理的地方，是吃人的地界。”
    小飛怔怔點頭，手指下意識摳著袖口，指縫間滲出一絲暗紅血跡，很快被風吹幹，像沙粒般剝落。
    夜幕降臨得極快。
    兩人躲進一座塌了半邊的破廟避風。
    梁木腐朽，佛像傾倒，香爐翻倒在地上，積了厚厚一層灰。
    小飛蜷縮在角落，抱著膝蓋瑟瑟發抖，嘴裏喃喃念著什麽，聲音細若蚊蠅。
    李雲飛靠著牆角坐下，頭微垂，似已入夢。
    可就在他閉目的刹那，眉心一道極細的銀絲悄然延伸而出，如蛛網般無聲無息地探向小飛體內——那是蘇青竹所傳的“靈識蛛絲”，可窺經脈、察魂蹤，專為追蹤殘魂異動而設。
    蛛絲穿入少年手臂，沿途所經之處，氣血渾濁不堪，黑氣如藤蔓般纏繞奇經八脈。
    更詭異的是，那股陰寒之氣竟在緩慢共振，仿佛與某個遙遠之地遙相呼應。
    蛛絲逆流而上，最終定格於膻中穴附近，那裏有一團凝而不散的黑核，正微微搏動，如同活物心髒。
    坐標浮現腦海——百裏之外，萬佛窟。
    李雲飛眸子猛地睜開，寒光一閃即逝。
    他早該想到，這孩子不隻是“候補代行者”。
    他是鑰匙，是容器，更是被人精心埋下的引瘟之蠱。
    但誰下的？錦衣衛？還是……係統本身？
    第二日清晨，他們途經一個被封鎖的疫村。
    籬笆上掛滿寫著符咒的黃布條，村口豎著一塊木牌：“活者禁入，死者自焚。”可推門進去，隻見家家戶戶倒在屋中，麵色烏黑，唇紫如血，唯獨一個七八歲的童子在空地上蹦跳嬉戲，臉上笑容燦爛，眼神卻空洞得不像活人。
    小飛看得心頭發酸，忍不住從藥囊裏摸出一顆溫養元氣的“清絡丹”，小心翼翼遞過去：“給你，吃了就不冷了……”
    那孩子咧嘴一笑，一把抓過藥丸塞進嘴裏。
    下一瞬——
    “噗！”
    鮮血從雙眼、雙耳、鼻孔、嘴角同時噴湧而出，童子直挺挺倒地，四肢抽搐，肚皮竟隱隱鼓動，似有什麽東西在裏麵爬行！
    “妖道散毒！！”不知誰一聲怒吼，數十村民從破屋中衝出，手持鋤頭鐮刀，滿臉猙獰地圍了上來。
    “殺了他！祭瘟神！”
    李雲飛冷笑著抽出青竹笛，內力灌注，笛身嗡鳴震顫。
    他輕輕一揮，一道無形音波橫掃而出，如狂風掀浪，將最前排幾人震得踉蹌後退，手中農具紛紛脫手。
    趁亂，他一把拽回小飛，狠狠按在牆上，目光如刀。
    “你以為你給的是解藥？”他咬牙切齒，“你手心出汗了——那是‘引瘟蠱’在催你下毒！它借你之手殺人，還要你背罪名！”
    說著，猛地掀開小飛左袖。
    刹那間，一股腥臭撲鼻而來。
    那手腕內側赫然烙著一個九眼印記，排列成北鬥之形，每一隻眼裏都滲著黑血，邊緣皮肉翻卷，像是近日才被烙上，卻又不見絲毫痛感。
    小飛瞪大眼睛，渾身僵住：“我……我沒有……我真的隻想救人……”
    李雲飛盯著那烙印，眼神越來越冷。
    這不是係統的標記。
    這是獻祭儀式的開端。
    而就在此時，破廟殘簷之上，一片紅影悄然掠過瓦礫，無聲落地。
    一道妖冶身影自陰影中走出，紅裙曳地，眸光如刃。
    她看著小飛，也看著那具不斷抽搐的童屍，朱唇輕啟，聲音冷得能凍住黃沙：
    “這孩子早死了，肚子裏爬的是‘瘟母蟲’。”【蘇媚突然從房梁躍下，紅綾如血蛇破空，卷住那具仍在抽搐的“活童”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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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屍身剛離地，肚皮猛然炸裂，一隻通體漆黑、長著人臉輪廓的肉蟲鑽出，張口欲咬——紅綾瞬收，纏住其頭顱猛力一絞，蟲身爆成腥臭黑漿，濺在黃土上滋滋作響。】
    她冷冷地說：“這孩子早死了，肚子裏爬的是‘瘟母蟲’。”
    眸光一轉，盯著小飛的臉，“你是不是夢裏去過萬佛窟？有人教你念經？”
    小飛渾身劇烈顫抖，像是被撕開了最後一層遮羞布，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喉嚨裏擠出嘶啞的哭喊：“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隻想救人！可每次我想做好事，就有聲音在我腦子裏笑，讓我多給一點藥、讓我走近一點、讓我……讓事情變得更糟！”
    他抓著自己的頭發，指甲在頭皮劃出血痕，“我控製不了手！我明明想救他們，可藥一出口，人就死了……為什麽？為什麽啊！”
    李雲飛蹲下身，指尖凝聚出一滴精血——那是蘇青竹以千年靈髓為引，在他體內淬煉的“清魂血”，專門破除陰識寄生。
    他將血抹在小飛眉心，低聲喝道：“鎮！”
    刹那間，少年額頭浮現一道暗金色的符紋，如蓮開三瓣，旋即又迅速黯淡下去。
    一股無形的陰流從膻中穴反衝而上，竟在眉心撞出一絲黑煙，發出淒厲的尖嘯，仿佛有東西在體內慘叫。
    李雲飛眼神驟然冰冷，但仍壓低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那就別想做好人。”
    他一把拽起小飛，強迫他與自己對視，目光如刀般鑿進靈魂深處：
    “從現在起，你隻聽我的。不是善惡，不是對錯，是你命該聽誰的。”
    小飛嘴唇哆嗦，淚水混著沙塵滾落，最終狠狠地點了點頭。
    夜風卷起殘廟的斷瓦，三人悄然離去。
    荒原之上，星河如練，腳下的黃沙漸漸變硬，踩上去竟有空鼓的回音。
    走到午夜，李雲飛忽然停下腳步。
    他抽出青竹笛，猛然插入沙地。
    笛身沒入三寸，嗡鳴聲頓時響起。
    起初是低吟，繼而如龍吟地底，層層擴散。
    整片戈壁開始震顫，沙浪翻湧，仿佛大地之下有巨獸蘇醒。
    “轟——”
    一道幽藍色的光波從笛尖炸開，呈環形席卷百丈。
    沙塵退散，露出直徑千步的巨大圓陣——刻滿梵文與蠱蟲圖騰，中央浮現出一座倒懸於虛空的佛國幻影：琉璃塔倒掛在天穹，金殿懸浮在半空，千佛垂目，燈火搖曳，卻無一人行走其間。
    【叮——叮——叮——】
    係統警報瘋狂閃爍：
    “檢測到高危副本分支：‘萬佛噬心局’，因果汙染等級s，建議立即撤離！”
    “警告：非任務目標區域，擅入者神魂永錮！”
    李雲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眼中燃起野火般的狂意：
    “撤離？老子還沒教我家小破孩，怎麽把鬼窩踹成茅房。”
    他牽起小飛的手，步伐堅定，踏向那片虛實交錯的光影結界，“走，哥帶你去見見——你肚子裏那位‘師父’。”
    風沙呼嘯，佛影吞天。
    就在踏入結界的刹那，小飛猛然回頭——
    瞳孔金黑交錯，左眼泛著詭異的佛光，右眼卻漆黑如淵。
    嘴角緩緩揚起，勾出一抹不屬於少年的冷笑：
    “李雲飛……你說誰……才是藥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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