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哥的針,專紮假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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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門關外,朔風如刀。
    荒原上那座廢棄驛站早已坍塌大半,隻剩幾根焦黑的梁柱撐著殘簷,在暮色裏像一具不肯倒下的屍骨。
    李雲飛獨坐簷下,膝上鋪著一方破布,九根青紋針整整齊齊排成北鬥之形,每一根都泛著幽幽血光——那是他用自己的血反複浸泡過的痕跡。
    指尖磨針,聲如細雨刮骨。
    他眼神沉靜,可指節發白,顯見內裏並不平靜。
    墨音的聲音自識海深處傳來,帶著一絲罕見的焦灼:“它在學你的情緒波動……影化體已經開始吸收你的情感反饋,每一次你憤怒、悲憫、甚至冷笑,它都在‘吃’。下一次見麵,它不會再隻是模仿動作——它會共情,會用你的語氣說最戳心的話。”
    李雲飛嗤笑一聲,將最後一根針輕輕推入陣眼,北鬥微亮,竟隱隱與天穹星位呼應。
    “共情?”他抬眸,唇角咧開一抹譏諷,“它懂個屁的情?老子罵人時最真,救人時最狠,那種從骨頭縫裏熬出來的脾氣,它複製得了?”
    話音未落,他忽然頓住,目光穿透風沙,落在遠方地平線上。
    一隊身影緩緩而來,歪斜踉蹌,像是被什麽無形絲線牽扯著的傀儡。
    數十具活死人拖著一具屍體,行進節奏詭異而統一。
    那屍體穿著熟悉的黑袍,胸口赫然插著半截斷裂的青竹笛,麵容慘白如紙,雙目緊閉——正是李雲飛的模樣。
    蘇媚踏雪而至,紅綾如火掠空,殺意暴漲:“假的!我男人死不了這麽窩囊!”
    她指尖一勾,烈焰騰起,就要焚屍滅跡。
    可李雲飛卻突然抬手,攔下她的攻勢。
    “等等。”他聲音低沉,目光如釘子般釘在那具“屍體”上,“那是餌,不是敵。”
    蘇媚一怔:“什麽?”
    “它是來試我們的。”李雲飛緩緩站起身,衣袍獵獵,“它知道我們能識破偽裝,所以故意送上來一個‘死掉的我’——讓我們以為它隻會模仿表象。可它真正想看的,是我們會不會心軟。”
    他頓了頓,眼中寒光一閃:“真我從不心軟。我隻信自己的手。”
    說罷,他抽出一根青紋針,毫不猶豫刺入自己膻中穴!
    鮮血順針而下,滴落在地竟發出“滋”的輕響,仿佛灼燒靈魂。
    他的臉色瞬間蒼白了一瞬,可眼神卻愈發清明。
    “痛是真的,血是真的,這顆跳動的心也是真的。”他盯著遠處那支詭異隊伍,冷聲道,“而你們——全是假的。”
    仿佛回應他一般,天地驟暗。
    夜幕降臨的刹那,黑霧自四野翻湧而聚,一道人影從中走出——不再是李雲飛的模樣,而是扭曲虛幻的輪廓,通體纏繞著墨色陰氣,唯有一雙眼睛,漆黑如淵,卻又熟悉得令人窒息。
    “你每日紮針自殘,不累嗎?”那影化體開口了,聲音竟與李雲飛分毫不差,連語調裏的懶散與譏誚都一模一樣,“不如讓我替你活。你累了,我懂你所有的苦。”
    李雲飛笑了,笑得肆意又癲狂。
    “行啊。”他抄起身旁一碗滾燙藥湯,猛地潑向對方,“那你先學我——嫌命苦,但從不嫌藥苦!”
    藥湯尚未落地,影化體竟本能後退一步,黑霧劇烈翻騰,似被那熱氣灼傷!
    就這一瞬遲疑——
    “哈!”李雲飛仰天大笑,“看!你怕痛!老子從不怕!真正的我,哪怕斷骨剜肉也不會皺一下眉!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談‘替我活著’?”
    蘇媚瞳孔一縮,瞬間明悟。
    她紅裙翻飛,雙臂舒展,天魔舞步悄然展開。
    一縷縷情念自心間抽出,化作無形之網,籠罩四方。
    那是她對李雲飛最熾烈的情感凝結而成的封印之力——情網鎖魂,專克虛妄!
    “你沒有心,就沒有情。”她冷冷道,“沒有情,就別妄想走進他的世界。”
    影化體發出一聲低吼,黑霧暴漲欲退,可那情網已悄然收緊,如同命運之繭,將它困於原地。
    李雲飛緩步上前,手中九針再次浮現,排列成陣,音紋共鳴隱隱震蕩虛空。
    “你以為學了我的皮相、我的話、我的招式,就能取代我?”他低聲說道,每一個字都像針尖紮進黑暗,“可惜啊——你永遠不懂,什麽叫‘明知是死局,也要往前衝’的執拗;更不懂,什麽叫‘嘴上說著不要,卻把命都押上去救你’的蠢勁。”
    他抬起手,針尖指向那團掙紮的黑影。
    “老子不是什麽好人,但老子活得真實。”
    風止,雪停。
    天地間仿佛隻剩下那一聲即將落下的針鳴。
    就在這死寂刹那——
    驛站角落,一直蜷縮著的小飛猛地抬起頭,雙眼失焦,手腕上的九眼烙印竟開始發燙發紅,微微震顫,仿佛與那影化體產生了某種隱秘的共鳴。
    他嘴唇顫抖,想要站起,卻渾身僵硬,像是被什麽力量悄悄拉扯……
    李雲飛餘光掃過,心頭猛然一沉。
    【第402章 哥的針,專紮假良心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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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飛猛地從地上彈起,像是被無形之手拽出深淵。
    他踉蹌前衝,手中赫然握著半截青玉笛殘片——那是李雲飛早年毀去的一件信物,本該深埋在雁門關地脈之下,此刻卻在他掌心嗡鳴震顫,泛起詭異幽光。
    “不……不對……我……”小飛牙齒打顫,額角冷汗如雨,九眼烙印已紅得發紫,像有活物在皮下蠕動。
    他的身體僵硬如鐵,眼神渙散,仿佛正被某種古老意誌緩緩吞噬。
    影化體猛然抬頭,黑霧翻騰中竟露出一絲扭曲的笑意:“找到了……新的容器。”
    李雲飛瞳孔驟縮,識海中墨音厲聲咆哮:“它借共鳴寄生!快斬斷情緒鏈!”
    可已經晚了。
    小飛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卻強行將青玉笛殘片高舉過頭,嘶吼出聲:“哥——救我!!!”
    那一聲“哥”,撕心裂肺,帶著少年最原始的依賴與恐懼。
    李雲飛心頭狠狠一抽。
    不是因為危險,而是因為熟悉——這聲音,像極了當年他自己被人圍毆時,在巷口絕望呼救的那一瞬。
    沒人來。
    隻有血和沉默。
    而現在,有人替他喊出了那句遲來的求援。
    “老子來了!”他怒吼一聲,九針離手飛旋,音波如刃割裂空氣!
    可就在這刹那,小飛手腕烙印爆發出刺目黑芒,竟與影化體遙相呼應,形成一道逆向共鳴場!
    李雲飛的攻勢被硬生生扭曲偏移,針影四散落地,根根斷裂!
    “哈哈哈……你護不住所有人。”影化體聲音陰寒,“你越在乎,就越容易被滲透。情感?不過是通往你靈魂的裂縫。”
    蘇媚急退三步,天魔舞勁力回縮護體,她美眸凝霜:“這孩子體內有‘代行者’血脈,能與係統殘片共鳴……但若控製不住情緒,就會成為下一個‘影化源’!”
    風雪重卷,天地昏沉。
    李雲飛立於中央,左臂黑氣如藤蔓攀爬,絲絲滲入肩胛,劇痛鑽心,可他眼神未亂。
    他盯著跪地顫抖的小飛,忽然咧嘴一笑:“怕是好事。怕了才懂什麽叫拚命。”
    他猛地拍向胸口雙紋印記,低喝:“聽好了,小子!別壓你的情緒——給我放出來!把你的怕、你的恨、你的不甘心,全他媽灌進那破笛子裏!”
    小飛渾身一震,淚流滿麵:“我……我不想變成怪物……我不想死……”
    “那就用這份怕,點燃我的怒!”李雲飛雙目赤紅,筋骨齊鳴,“你信我,我就敢殺神!”
    話音落,少年閉眼,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青玉笛殘片上!
    嗡——!!!
    笛片驟然共鳴,一道無形情緒洪流順著血脈鏈接狂湧而出!
    刹那間,李雲飛心口雙紋轟然爆燃,青竹笛自識海具現,化作一柄通體碧綠的音刃,刃身流轉著經絡圖紋,竟是醫理與武意交融的極致體現!
    “醫武共振——開!”
    他騰空而起,音刃高舉,引動九針殘魂歸位,天地間響起一陣似針落銅盤、又似劍破長空的銳鳴!
    一刀斬下!
    音浪成環,層層碾壓!
    影化體瘋狂嘶吼,黑霧崩解:“不可能!醫者仁心,武者殺伐!二者豈能共存?!”
    “老子偏要!”李雲飛獰笑,刀鋒貫頂而入,“醫是救人的刀,武是殺鬼的藥——我既是郎中,也是閻王!”
    哢嚓——
    頭顱碎裂,黑霧炸散,隻剩一縷殘魂淒厲哀嚎,遁入風雪深處。
    塵埃落定。
    天地重歸寂靜。
    李雲飛單膝跪地,大口喘息,左臂黑氣已蔓延至肩胛,隱隱有向脖頸侵蝕之勢。
    他臉色慘白,卻仍抬手將最後一根青紋針插入心口,引動雙紋逆旋,強行封住靈台縫隙。
    墨音聲音低沉:“你贏了,但影化孢已深入靈台。下次,它不會再從外麵模仿你——它會從‘內部’,一點點變成你。”
    李雲飛抹去嘴角血跡,望向癱坐在地的小飛,咧嘴一笑:“記住了,哥可以倒,但藥爐——永遠不能涼。”
    晨光微露,殘雪映血。
    藥爐尚溫,餘燼未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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