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隴州議事,王家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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隴州城西的施粥棚,在毒辣的日頭下像塊蔫掉的麵團。
棚子擋不住熱浪,塵土混著稀粥味撲在每個人臉上。排隊的流民像一串枯藤,互相挨著才勉強立住。
林雨禾的侍女春桃嗓子早就喊啞了:“慢點!都慢點!”她費力地攪著鍋裏稀得照人影的粥。角落裏四個林家精壯家丁手持木棍,冷硬的目光維持著脆弱的秩序。
林雨禾卷著袖子,正小心地將一碗粥遞給一位抱著孫兒的老嫗。指尖觸到對方枯柴般的手,她心頭一顫。
“婆婆,小心燙。”她聲音溫柔,“鍋裏還有,不夠再添。”
老嫗渾濁的淚滴進碗裏,先喂給懷裏嘴唇幹裂的孫兒。那孩子啜著粥,喉嚨裏發出“呼嚕”聲。
“多謝林小姐……多謝王小姐……”老嫗哽咽著,目光投向棚子另一側。
王曦月蹲在地上,正給一個腿上生瘡的少年抹藥。她用豬油和草藥調的膏藥抹在潰爛處,少年疼得齜牙咧嘴卻強忍著。她眉頭緊鎖,動作卻穩:“忍忍,這藥能收口。等雨來了,地裏長出莊稼,就有力氣耕田了。”
少年愣愣地問:“王小姐,真的會下雨嗎?我娘說……天早就忘了隴州了。”
王曦月手上動作一頓,抬頭望了眼慘白的天,熱風黏著發絲。“會的。”她答得斬釘截鐵,心底卻和鍋裏的粥一樣快見底了。父親愁白了頭,糧倉空了,求援文書石沉大海。若非林家每日施粥……
“小姐!小姐你看天上!”春桃突然尖叫,木勺“哐當”掉進鍋裏。
所有人循聲抬頭——一道淡藍流光,如同無聲的流星,正貼著樹梢疾飛而過!它比最大的船還長,兩側半透明的翼膜泛著光,攪動著沉悶的熱風。
“那是啥?”流民中有人驚疑。
“是……是神仙的船!”一個婦人喃喃著突然跪下,“求神仙降點雨吧!救救我們啊!”
她一跪,人群如風吹麥浪般嘩啦啦跪倒一片,哭喊祈求聲瞬間淹沒了施粥棚。
王曦月站起身,拍掉手上藥渣,目光銳利:“雨禾,這裏交給你。我得回去看看。”那飛梭的方向,分明是郡守府!
林雨禾也滿眼驚訝:“是你爹那邊?”
“不好說。”王曦月理了理鬢發,掃過跪地的流民,心頭沉重,“但這東西蹊蹺,我得去瞧瞧。告訴你爹,若真是宮裏或仙山來的人……”她頓了頓,聲音壓低卻帶著一絲希冀,“說不定……真能盼來雨。”
林雨禾點頭:“你去吧。”她看著王曦月快步離去的背影,又望向那道消失在街角的藍光,輕輕歎了口氣。流民們依舊仰著頭,眼裏的光比烈日更灼熱,死死攥住這突如其來的、渺茫的希望。
穿雲梭轟然落在郡守府門前,氣流掀起漫天塵土。守門侍衛嚇得癱軟,看清梭上流轉的靈紋後,一人連滾帶爬往裏衝,聲音劈了叉:“大人!郡守大人!天上……天上掉下個會飛的神物!”
隴州郡守王承業正對著空糧冊長籲短歎,聞言一個趔趄撞翻案幾,官帽歪斜著就衝了出來:“慌什麽!什……什麽神物?”
當他看清從梭中走下的三人時,雙腿一軟,差點當場跪下——為首老者雖著常服,那久居人上的龍虎氣度卻掩不住,竟是太上皇李淵!
“罪臣王承業,叩見太上皇!”王承業“噗通”跪倒,額頭抵著滾燙的地磚,聲音發顫,“未能治旱安民,致百姓流離,罪該萬死!”
李淵虛扶一把:“起來。天災非汝之過。”他側身,對著身旁的青年恭敬拱手,“這位乃北境聖山之主,太初紫薇星君。星君駕臨,便是為解隴州大旱而來!”
王承業這才驚覺那青年。星塵道袍,玉簪束發,明明站在烈日下卻纖塵不染,周身似有清涼光暈流轉,連腳下枯草都悄然返青!
月前聽聞北境神山之事,他隻當流言,後又知主家用百萬石糧換得仙桃……如今太上皇、魏王親隨,仙人竟真至眼前!
“草民王承業……參見星君!”他這次是真不敢抬頭了,脊背都在抖。
李雲目光掃過他官袍汙漬、幹裂嘴唇和那雙布滿血痂裂口的手——這是雙與災情死磕的手。他微微頷首,聲音平淡卻穿透人心:“入內說話。”
“是是是!星君、太上皇、魏王殿下請!”王承業慌忙引路。
正廳內,王承業捧著茶杯,手指抖得茶水四濺:“……糧倉半月前就空了!草根樹皮都挖盡了,昨日……昨日已有易子而食的苗頭!全賴富商林大海在城西設棚施粥,才勉強吊著百姓一口氣。朝廷調糧……還在路上。”
李泰聽得胖臉發白,拳頭攥緊:“豈有此理!那些世家拿了仙桃換糧,竟敢拖延!”
王承業一哆嗦,他出身太原王氏旁支,雖不受主家待見,但被王爺指著罵“世家”,他也不敢吭聲。
李淵冷哼:“待賑災事了,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李雲指尖劃過杯沿,杯壁瞬間凝結薄霜:“明日辰時,州府廣場施法降雨。你可令百姓前來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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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承業猛地抬頭,眼中狂喜與不敢置信交織:“星君……此言當真?!”
“仙法豈容戲言?”李雲抬眸,抿了口渾濁茶湯,眉頭微不可查地一皺——郡守府都如此,災情之重可見一斑,靈力確需恢複一晚。“一來安民心,二來……”他聲音沉凝,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也該讓天下人知曉,聖山仙宮,願為大唐百姓撐起一片青天!”他要借這場雨,讓“太初紫薇星君”之名響徹大唐,這是傳道之始,更是他此刻的真心所向。
王承業眼淚“唰”地湧出,不是悲,是絕處逢生的狂喜!他這幾個月,眼睜睜看著河床幹裂,看著百姓啃土,看著孩子餓死,多少次想以死謝罪……
“謝星君!謝星君!”他“噗通”跪倒,額頭重重磕下,“我代隴州十萬生民……給星君磕頭了!”
話音未落,侍衛又慌慌張張衝入:“大人!太子殿下到了!押著好多糧車!”
太子親至?李淵眼神一凝:“快請!”
李承乾一身風塵的錦袍踏入廳門,先是一愣,隨即向李淵、李泰行禮:“孫兒參見皇爺爺,見過二弟。”目光轉向李雲時,他瞳孔驟縮——那青年靜坐如淵,周身氣度非人,仿佛行走人間的星辰!他連忙躬身,姿態放得極低:“李承乾,拜見星君。”
“太子親自押糧,有心了。”李雲點頭,打量著這位曆史上的悲劇太子。雙十之年,俊朗不凡且有五星火靈根,是個人才。有他在,那場逼反的悲劇,或許能改寫。
“承乾不敢居功。”李承乾直起身,壓下嘴角的喜意,能被星君肯定,他心中振奮。
“大哥,你怎麽才到隴州?”李泰放下那難以下咽的泥水茶,好奇問道。李淵也投來詢問的目光。
李承乾臉色凝重:“按腳程前兩日就該到。然行至渭水,遇流民裝扮的水匪劫糧!雖被百騎司擊退,擒獲兩賊,卻隻撬出‘收重金行事’幾字,牙關緊得很,死活不肯吐露雇主。”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寒意,“孫兒鬥膽推測……或與滎陽鄭氏脫不了幹係!”
“鄭家?!”李淵猛地一拍桌案,硬木應聲裂開一道縫隙,“鄭仁愷狗膽包天!敢動賑災糧?!若查實,朕要他鄭氏宗祠片瓦不留!”
李泰也怒道:“怪不得糧車走得慢!原來是這群蛀蟲在背後捅刀子!”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利落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爹,我回來了。”
眾人轉頭。王曦月一身沾了泥點的淡綠襦裙,鬢邊素銀簪,立在門口。
她剛從粥棚趕回,風塵仆仆,目光掃過滿廳貴人,最終落在李雲身上,帶著審視與好奇,毫無旁人那種敬畏,隻有直白的探究。
“曦月!還不快見過太上皇、太子殿下、魏王殿下……還有這位星君!”王承業急得額頭冒汗,連連使眼色,生怕女兒“不守規矩”得罪了仙人。
王曦月站定,雙手抱拳,聲音細柔卻字字清晰有力:“臣女王曦月,參見太上皇、太子殿下、魏王殿下。”禮畢,她徑直走到李雲麵前,迎著他深邃的目光,臉頰微紅,卻不閃不避,開門見山:“您就是那位仙人?”
“星君恕罪!小女無知莽撞……”王承業急步上前告罪。
“無妨。”李雲抬手製止,對王承業露出一個寬和的笑,轉而看向王曦月,眼中帶著一絲興味,“本座正是。”這女子骨齡十八,一身江湖氣,眼神清亮不懼權貴,倒是有趣。
“不知您可解這旱情?”王曦月緊盯著李雲,這是她唯一關心的事。
“本座正為此而來。明日,隴州有雨。”李雲語氣篤定。
“為何不是今日?”王曦月追問,帶著一絲急切和不易察覺的質疑。她需要更確定的答案。
王承業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曦月!仙人馭使仙舟,遠道而來,自然需要歇息恢複法力!還不快去通知府衙,曉諭全城百姓:明日辰時,州府廣場,仙長施法降雨!快去!”
王曦月被父親一喝,又深深看了李雲一眼,似乎想從他臉上找出答案,這才轉身快步離去。
“小女無知,衝撞星君,萬望海涵……”王承業連連拱手。
李雲擺擺手,眼中帶著讚賞:“令愛心係百姓,直言敢問,赤子之心,難能可貴。”他話鋒一轉,帶著一絲招攬之意,“一月後,我仙門廣開山門,納天下有緣有德之士。令愛此等品性,正是我仙門所需。”
此言一出,廳內瞬間安靜。李淵、李泰、李承乾眼中都閃過濃濃的羨慕!這可是星君第一次主動開口邀請!
王承業先是一愣,隨即狂喜衝昏了頭,激動得語無倫次:
“這……這……星君厚愛!小女頑劣,能……能蒙星君青眼,入仙門修行,實乃我王家……不,是我王氏一族幾世修來的福分!叩謝星君!”主家耗費百萬石糧才換得一枚仙桃,如今仙門之主親口相邀,這是何等潑天的機緣!
李淵適時開口:“好了,今日且好好安頓歇息。承乾、青雀,你二人協助王郡守,即刻開倉放糧,安撫民心。明日,隻待星君神威,賜我隴州甘霖!”
“諾!”李承乾、李泰、王承業齊聲應道,各自忙碌起來。廳內氣氛,因這即將到來的甘霖和那意外的仙緣,悄然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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